裂缝里某一个阴暗的地方,传出一些令人无法形容的唱歌声。
倒也不是说难听,这声音时高时低,时而柔情万千,时而凄凉无比,不含一丝破音,清晰到让人心情舒畅。然而,就是因为这么多感情含杂在一起,才会让人觉得……这人莫不是神经错乱了吧?
“真是失礼,我哪有遇到什么想不开的事……诶你那是什么眼神?”
葵皇不满地瞟了不久前从某个小路姗姗来迟的滕瑶和怀阳,收回自己“美妙”的歌声,顺便将这些天看腻的话本收起来,然而看到滕瑶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盯着她,葵皇终于忍不住大喊道:“我不就是因为主人离开我了我才伤心嘛!你们不能这么对我!”说完,直接躺尸在地上,鼓着被憋红的小脸,鼻子发出“哼”的声音。
看到活了这么多年的人……不对,器灵弄出小孩子般的表情,滕瑶和怀阳嘴角抽搐了一会,前者才开口:“所以你在这里等了我很久吗?我老祖宗是真的要轮回吗?”
记忆回到两人一器灵刚相遇时。
她刚找到这块地方,一阵凉风便朝她扑来,葵皇放大版的清秀脸蛋暴露在她面前,声音夹着一丝幽怨:“唱了这么多天的歌,连梦魇这个傻逼魔都不敢靠近我,我到底是哪里唱的不好?街上的戏子不都这么唱的么?”
滕瑶还未撸起手袖准备和她探讨一下声乐的问题,就见后者一股脑将刚进来时她遇到的事以及她主人需要她交代给滕瑶的事都噼里啪啦地讲了出来,并塞给她一个玉简,最后深呼吸一口气,换上勉强微笑的表情,问道:“所以你听清楚我说的话了吗?”
葵皇真心讨厌呆在瘴气冲天的地方,尤其是还有魔驻扎在这里。要不是因为主人留下来的那团火在主人离开后突然变成火链把她的真身困在这里,她早就跑去其他地方换换空气,毕竟与滕瑶相遇这种事是急不得的——好吧她就是想溜出去个几年再去找滕瑶。
然而梦想与现实是有差距的。
葵皇不得不每天都在祈祷滕瑶能赶紧过来把她接走,这鬼地方是人呆的地方吗?什么?她不是人?那又怎么样?
滕瑶支着下巴,回葵皇的话:“没有,你讲的太快了。”
要不是葵皇这个器灵不是实体,早就给滕瑶反手一巴掌了。
回忆结束。
葵皇听到滕瑶问出这两个问题,翻了个白眼:“我不仅等了你很久,我还知道你呆在这个裂缝里呆了好久。”活了几千年,实力还是有的,感知附近的情况简直是小意思。要不是她出不去,早就自己带着剑去找滕瑶了,还等滕瑶在那里磨磨叽叽?然而葵皇想吐槽滕瑶在这个地方发生了什么事时,眼睛对上怀阳威胁的眼神,想说的话还是吞回到肚子里不敢吐出来。
滕瑶皱着眉头,无视围绕在葵皇真身周围的火,一把抓住剑柄。而这些天化作火链的火在滕瑶拿到剑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片空地上,周围渐渐变暗,直到她的脸被黑暗完全掩盖,这才开口:“你这脾气,是因为老祖宗不在所以才这般烂么?”
空气在这一刻变得安静起来。
葵皇不说话,垂着眼眸。与刚刚炸毛的举动不同,此时的她听完滕瑶情绪不明的话后,收回脸上的表情,不再闹腾,而是安静地像个人偶,将自己默默缩在黑暗中。
半晌,一丝光线刺入黑暗中,随后黑暗像是被驱散一般,他们现在所待的小地方被亮光笼罩着,将所有人的姿态都暴露出来。
“这颗夜明珠哪来的?”怀阳打破这份诡异的安静,看着滕瑶左手托着的“大球”,表情开始变得生动起来:“这不会是……”
“没错,这就是几年前咱们去办事处后,白笙送给我的,就是咱们在桌上看到的那个,巨好看的那颗!”滕瑶回答道。
“她为什么要送给你?”
“不知道,可能是看我比较顺眼吧。”
“……”怀阳摇了摇头,“你这副模样像是没见过什么宝贝一样。”他从身上掏出几个与夜明珠相似,但是成品上看还要更好,渗出几丝仙气的宝物。在天界再不济,滕瑶身上都应该有很多比这还要好的宝物,怎么下凡这十几年,人都变爱财了许多?
滕瑶先是啧啧几声,回答道:“我不听,宝贝当然是越多越好。”而后看到怀阳的举动,眼睛瞪大:“你哪来的?”
“我以前遗留在这里的东西。”怀阳也只是拿出来晃一下让滕瑶看个眼瘾,然后又收了回去。
滕瑶“切”了一声,将眼神放到依旧不说话的葵皇身上,放在手上的剑便插回地上,走到她面前,蹲下来,掏出玉简:“这玉简里面存着消除记忆的口诀么?”
葵皇身体一颤,几息后,她换上镇定的语气:“是呀,你现在就要消除我对上一任主人的记忆了吗?”
“上一任?”
“毕竟她已经解除了我们的契约,并打算将我交给你,当然算是上一任。”她抬起眼眸,侧身看向滕瑶,“所以真的要消除我的记忆吗?”
“你也说过,你经历了许多主人,都是靠这种方法保证与每一任主人的忠诚度,对吧?只有消除与其它主人的记忆,保留你对知识与其它见识方面的记忆,才能对当任主人有所帮助,不是么?”
葵皇盯着滕瑶许久,方才回话:“是呀……每一次他们都会威胁我的当任主人对我实施这种手段。”
“他们又是谁?”
葵皇嗤笑一声,似是漫不经心地回道:“与你同血脉的那群高层家伙。”
滕瑶看着葵皇黯淡的眼神,嘴角一勾,手上握着玉简的力气突然变大,瞬间将它捏到粉碎。粉末顺着她白暂的手指滑到地上,而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葵皇看着玉简从一个完好的实体变成粉末的过程,眼睛渐渐放大,黯淡的眼神被吃惊代替,直到滕瑶用手在她面前挥挥,她才缓缓张开嘴,艰难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她居然把玉简捏爆了?
她想干什么?
滕瑶见她有反应,将夜明珠放在地上后便站起来,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回到剑的身边,将它拔起横在眼前,中指点在剑刃上,感受它不同于寻常兵器的冰凉,自身带着微热温度的感觉。
“我很赞许你对她的忠诚,作为兵器,若是有不轨之心,那对于持有者来说便是随时能要命的凶器,只是她已经离去,就算再怎么伤心,你现在这般颓废地躺在地上,成何体统?”
“我这个人倒也不喜欢强迫别人,把玉简毁了的同时,也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安心留在我这,做我的助力,要么回到你原来的地方,也就是你口中的与我血脉相同的那群家伙身边。”
“所以,你考虑考虑?”
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在滕瑶的脸上绽放开,像是黄泉路上的鲜红彼岸花一般,美丽,却也透出一丝诡异的温柔。
你想要新生,还是选择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