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黑虎在洞外不停地咆哮,它似乎是认定了要杀死里面的生物,两条虬劲的前腿不停地扒拉着堆在洞口的石块,对于人类来说拼尽全力也只能靠着木棍撬动的巨石,在它的利爪下慌不择路地逃窜。
每一声巨响就像拍在李丹脆弱的心脏上,他缓步地往后挪动着脚步,冷汗从脑门上冒出来。
不肖几步就靠到了那处狭缝,似乎已经没有了退路。
“怎么办,怎么办。”被咬的发白的嘴唇颤抖着说道,似乎是在询问鹿月,又似乎在询问自己。
身上的桑木小弓没能带给他一丝安全感,那把青铜玩具刀更是已经被他丢在了地上,都没有发觉。
慌乱中鹿月还能保持一丝理智,她把包裹着仙儿遗骸的皮毯滚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然后也快步走到了狭缝的地方。
狭缝里看不到光,那一边的洞穴也遮住了洞口,空气流通很缓慢,站在狭缝前的李丹也没能感受到空气的流动。
“快,往里退,那狭缝能过去。”鹿月朝着李丹喊道,抢先走了进去,然后牵着他的小手,小心翼翼地侧着身子往后挪动。
这时候黑虎已经刨开了一个一米方圆的大口,零散的光线洒了进来。
李丹也清晰地看到了黑虎的模样。
它与鹿月描述的和周围部落中传说的样子都有些区别,并不是通体黑色,黯淡的光线下,可以看到,从它磨盘大小的面庞到前腿上都散布着暗红色和黑色相间的条纹。
圆盘型的脑袋,远远看上去就像被人拿平底锅拍过一样。
杏黄色的竖瞳充满了怒火,似乎是认出鹿月就是伤害它配偶的凶手,篷起的毛发根根炸立,暗红色的条纹在额头绘成的王字,让它就像一尊发怒的王者,任何违背它的都将被毁灭。
顺滑的皮毛被它打理得一丝不苟,干净利落地贴在壮硕有力的肌肉上,在这个不缺少猎物的时代,它可不像后世的老虎那饿得肚皮瘪瘪的模样。
超强地力量使得洞口的石堆泥巴一样地散开,洞开越来越大,眼看就能破开一个足够它窜进来的口子。
刚刚侧身挤进狭缝里的李丹,使劲力气往后挪动,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就是走不动,好像卡住了一样。
“你怎么不走了。”前面带路的鹿月拽着他的手焦急地问道。
“我的弓好像被卡住了。”李丹有使劲往里抻了几下,随即又被拉了回来,他用手一摸,忽然发现自己背后桑木弓的弓弦挂在了一个凸起后面的凹槽里。
“把它拉断。”
“咿,呀!”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还是没能拉断这根仙儿为他精心制作的弓弦,虎筋作骨,丝线辅之,同时俱备了极好的韧性和弹性。
但是在这个时候,原本计划用来保命的东西反而成了致命的累赘。
“啊!”李丹心急如焚,可是那弓箭卡在凹槽里没有一点要断的意思,鹿月正在第一个拐角的地方,也提供不了多少帮助。
“出去把弓摘了,快!”经验丰富的鹿月立马提出了最快的解决办法。
看着越来越大的洞口,李丹一咬牙,就要重新挤出狭缝。
那黑虎看着猎物就要逃跑,也加快了速度。
逼仄的狭缝在李丹脸上擦出一道血印子,他顾不得疼痛,三步并作两步,又挤了出来。
吼!怒火中烧的黑虎怒吼一声,猛地冲了进来,但是洞口还是有些小,以至于中途卡顿了一下。
让来不及摘下弓的李丹有了一线生机,闪身又进了狭缝。
嘭!
四肢同时发力的黑虎一个前扑,突破了重重阻碍,落在洞穴的中央,庞大的身躯几乎快要塞满了整个空间。
哈吼!骤然下降的温度,让它不自觉打了个响鼻。
李丹一边发出尖利的叫声,一边用力往后挪动,丝毫顾不得被尖锐的地方硌得身体生疼。
咚!咚!
两只蒲扇大的虎爪按在狭缝两边,整面灰黑色岩石构成的石壁都狠狠一颤,碎小的颗粒抖落了下来。
就在这要命的时刻,李丹发现自己的弓弦又卡在另一边的石头上。
“啊!,我靠&#£$@~~”焦急地快要哭出来的李丹破口大骂,怒目圆瞪,脸憋的通红,右手抓着鹿月拼命地拉扯,左手也扣着一块突起往前拽着自己的身体。
黑虎缓缓低下自己的头颅,一只杏黄色的眼睛,一个小巧的粉红色鼻子,还有半张咧起的嘴巴和露出的巴掌长的虎牙,慢慢贴在狭缝前。
刚好和李丹的脑袋持平。
猩红的舌头从交错的利齿间弹出,眨眼间就到了正在破口大骂的李丹的脑袋瓜子前,粗如砂纸的舌尖在他的耳朵上轻轻一舔,留下了一滴黏糊糊的哈喇子。
李丹的身体一怔,张着嘴巴,机械人一样咔咔地扭过脑袋来。
正好对视上那只充满了暴瘧,不屑和狂傲的眼睛,砸吧了两下嘴巴,就像脱了水的鱼儿,临死前的无声低语。
一团腥臭的和气扑到了他的面前。
他知道自己应该转身快跑,可是那双腿好像已经不是他的了,软软的钉在原地,就连脑袋不听指挥,瞪着前方发癔症。
黑虎似乎看得厌烦了,或者是看眼前脆弱的小猎物居然一直看着自己,而不是逃跑,触怒了它。
血盆大口撑开,两排牙齿完全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一道几乎肉眼可见的波纹从那里发出,整个洞穴都在这波纹中颤抖起来,距离最近的李丹只感觉耳朵一阵轰鸣,转瞬间又消逝无踪。
他忽然感到有人再拉动自己的手,终于扭动了头,看着鹿月正嘴巴一张一合的,但是没有一点声音。
“这是怎么了?怎么没声音了。”
他惶恐茫然地转动着脑袋,不知道该干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
微弱的声音从他脑海深处响起,“帝朱,快跑,不要傻站着。”
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终恢复到了一个正常人的声音。
从临时失聪恢复过来的李丹,大吼一声,继续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前拉,想要扯断坚韧的弓弦。
黑虎看猎物要跑,抬起厚重的爪子,对着狭缝狠狠一抓,一大片岩石被撕扯了下来,同时留下了几道深深的痕迹。
啪啪啪。
虎爪翻飞,一块块岩石向后飞去,那锋利的爪尖离李丹越来越近,他的脸色时而通红,时而惨白,脸上的汗滴汇成了娟娟细流,从下巴一滴滴地洒落,也不知道是累出来热汗还是吓出来冷汗。
就在那虎爪堪堪碰到他的虎皮袄衣的时候,他的眼神里已经涌上了一股绝望,就连山石都阻挡不了它,还有什么能够保住他的性命。
嗤,蹦~。
银瓶乍破水浆迸,这时绷得紧紧的弓弦忽然发出急促短暂的颤音,终于,坚韧的弓弦在黑虎不经意间挥出地的利爪下,被轻而易举地割断。
使差了力的李丹往前一栽,脑袋磕在狭缝壁上,黏糊糊的血液都流了出来。
他却反而大声一笑,“天不亡我啊。”拉着鹿月的手开始缓慢地窜过黑暗的拐角,消失在了黑虎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