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弄人,来不及多想,就听到有人走过来,左可心吓得立刻装成还没醒来的样子,没有半点这个家的记忆,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来人进来后立即将门带上,在门边小声交谈。左可心快速偷瞄一眼,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忧心忡忡对另一人说道:“这两日你一直守着,二嫂,你这样身子怎么受得住……”
“我哪放心得下,可心烧得这么狠,我怕一个错眼就……”这人一副妇人装扮,大概三十岁左右,疲倦的声音中带着哽咽:“好在烧终于退下去,我怕她醒来喊饿,煮点粥给她。”
有容听了忙欢喜道:“苍天保佑,烧退了就好,才三岁的孩子,那么讨人喜爱,老天爷哪舍得收她回去!二嫂,你放心,可心一定会好起来的。”
“等她病好了,我才能放心。”二嫂坚定地说,然后愧疚道:“插秧正需要人手,可心身边我又走不开,因着可心的事着实耽误了不少地里的农活。本来说好今年不用你下地干活,就跟黄家的姑娘一样在家养着。唉,苦了你了,才两天就黑了这么多,有容,二嫂真是,二嫂对不住你啊。”
听二嫂提起这件事,有容又是害羞又是着急:“二嫂,你跟我客气什么,我就是个村姑,还能……怎么样。”像是想到什么,抬头疑惑道:“问可人那天的事,可人就知道哭,只说妹妹不听话,非要去河边捡石头,结果不小心掉进河里,但可心向来怕水,从不靠近河边,怎会突然转了性子捡水边的石头呢……”
“我也奇怪这事,不过小孩子没定性,哪里又说得准。可心这回实在不听话,幸好那天有好几个人在河边洗衣服,才救得了她。都怪我没看好她,这丫头一倔起来,可人哪里拉得住。许是看见水里有好看的石头,喜欢得连水都不怕。现在开春不久,河里的水还凉着呐,能把命捡回来已经算不错了。”
“二嫂,你别怪自己,人一忙起来总有疏忽的时候。”有容顿了顿,鼓起勇气说道:“二嫂,我来找你还有一事。我知道你有苦向来不爱与外人说,但可心遭了这么大罪,总得买点好吃的给她补补吧,我没什么钱,这里有一百文,二嫂,你就收下吧。”说完掏出一串铜钱递过来。
“有容,这些钱是从哪儿来的?”二嫂十分惊讶。
“我,我昨天……偷偷拿绣活跟李大婶换的,钱不多,二嫂你……”
“什么!李大婶压价狠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件绣活比镇上收的足足低两文,村里还有谁愿做她的生意?你绣活好,拿去镇上能多换不少钱呢,你真是……这事儿千万别让娘晓得,要不然准得和她闹起来。”二嫂想训斥又不忍心,急忙将钱推回去:“我知道你疼可心,可我做嫂子的没本事给你挣嫁妆,反过来还要你给我钱花,这哪说得过去。”
“二嫂,我绣活做得快,又没有其他赚钱的方法,我只是想帮点忙。”
二嫂坚决不收:“你的好意我心领,但我真的不能要。让你二哥知道,还不知道要怎么数落我!有容,这钱你先收回去,若是我真的需要,到时我再找你好吧?”
听二嫂这么一说,有容点点头没再坚持。
等她们走后,左可心睁开眼静静地思考,她们提到的可人应该就是那个大点的小姑娘,明明是她硬拉着小可心找石头的,是不是因为害怕,所以没有把实情告诉大人?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如果真是这样,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头脑,自己以后一定要注意。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刚才那位二嫂走进来,她肤色稍黑,神色疲倦,见人醒了双眼发亮,三步作两步冲过来,满脸惊喜,冲淡不少脸上的疲惫:“乖可心,你终于舍得醒来看看娘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左可心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不舒服。没猜错的话,这人是她现在的“娘”。让她现在叫人,她是叫不出来的。要求一个成年人突然接受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人当母亲,确实太难了些。
抱起徐可心,不停摸着她的脸蛋和额头,“娘”忍不住眼眶一红:“总算不烫了!娘的乖女儿,你总算醒了!你不知道娘有多害怕,娘真怕你……乖可心,醒过来就好,肚子饿不饿?娘喂你吃点东西。”
说完跑去端了一碗粥进来,坐在床边慢慢喂徐可心吃,眼里藏不住的慈爱和欣喜。徐可心有点别扭,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被人当三岁小孩一样抱着喂东西,很不习惯啊,但她又没有自己吃的力气,只好低头乖乖地喝粥。白粥什么都没放,正好对上她现在的胃口,不一会儿碗就见了底。
“娘”简直不能更高兴,女儿不仅醒过来,还喝下满满一碗粥,见女儿不开口说话,根本没想太多,只当女儿太累,她仔细打量着,看着女儿的脸色终于有点红润,这个时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又端来一碗熬得浓浓的还带有热气儿的中药,哄小孩般压着左可心喝下,药又苦又臭,每喝一口都是折磨,喝到最后一口已恨不得没有重生。“娘”开心地收好空药碗,这还是女儿第一次这么配合,不哭不闹就把药喝完。见女儿神色恹恹的,便张罗着让女儿好好歇息,留左可心一人在房里。
左可心压根睡不着,强压下嘴里残留的苦味,认真考虑起自己的处境。小孩才三岁,她死的时候都二十五了,平白得了二十几年的寿命,这么一想她反而捡了个大便宜!可是过惯了电力时代的生活,真正要在这什么都没有的古代过日子,一定要快点适应才行。话说回来,如何成功地把自己伪装成真正的三岁小孩,这才是她即将面临的最大挑战!
这个家不太富裕,房里的家具摆设破旧不说,一看就知道使用年限不短,刚才装粥装药的碗不是这里缺个口子,就是那里裂条缝,幸好房间收拾得很干净,物品摆放整齐,没有杂乱的感觉。
药里可能有安眠药的成分,想着想着左可心渐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