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的怒火可想而知,差点破了不打孩子的先例。理所应当可心和守诚被教训一番后,便低头灰溜溜地跟在杜氏和可盈身后回家,大气不敢吭一声。
作为这次不听话偷跑进山的代价,可心和守诚被要求三天不得离开杜氏的视线范围,即三天都要一直跟在杜氏屁股后面。
杜氏整治孩子的手段可见一斑,看守诚愁眉苦脸的样子就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没那么黏娘了,哪个愿意在大人眼皮子底下玩耍呢?可心拍拍守诚的肩膀以示安慰,就算村子里那几个叫栓子柱子狗剩的小屁孩不能来找他,她这个妹妹也一定会好好陪哥哥的。
杜氏果然说到做到,走哪都要带着他们。在厨房做饭时,就端条小长凳摆在一边,令两个孩子什么事都不用干,就乖乖坐着那里。去河边洗衣裳,指着抬头就能看到并且离水边较远的地方让两个孩子呆在那里玩,隔一小会就要望一眼。
如此,不出一日,可心和守诚便在赵家村扬名了,似乎去河边洗衣洗菜的妇人都比平时多了一些。有些看到此景便心知肚明,却硬要装作十分不解的模样去问杜氏为何做事还要带着两个小跟屁虫,杜氏云淡风轻地反问回去:“两个孩子离不得我,上哪都得跟着,不带又能怎么办?”
有人觉得此法甚好,以后可以借鉴一下,家里的孩子要是不听话,就这样对付他。也有人认为,杜氏的脾气实在太好,要是她家的熊孩子,早就揍得哇哇哭了。
可心算是认识到杜氏的厉害之处,这样限制人身自由连她都受不了,守诚也是连连向杜氏许下以后不会再犯一定会听话之类的承诺。
那回摘野菜认识的可爱小女娃黄小玲在可心受罚的第二日便来找可心,告诉可心,村子里那些讨人厌的孩子们给可心兄妹取了外号“大小跟屁虫”,接着表明自己没有叫过这外号,顺便还表示对可心兄妹此番遭遇的同情。
小丫头真的很把自己放在心上,可心有些内疚。自上回见过以后,可心并没有想过要去找小玲,小玲却热心地找到她告诉此事。尽管在她心里被叫做跟屁虫之类的不算大事,但小玲的这番心意必须要记住。
以后对待小伙伴的心态真的需要调整一下了,她现在本来就是小孩子啊,别把其他小孩不当同辈看。友情不能一味地要求对方付出,你来我往才能达成深厚友谊。
想通后,可心认真地向小玲道谢,并和小玲约好,等娘放行之后会去找她玩。
“二嫂,还是你有办法,守诚跟可心乖了很多呢!”小姑有容看一眼在床上安静玩着的两人抿着嘴笑道。
怀中抱着男人的衣服,在肩膀一处磨损破洞处缝上一块同色的补丁,杜氏伸头瞄一眼孩子,然后回过神来继续低头忙活:“犯了错就得受罚,我是叫他们俩闹怕了,没指望能变得多听话,能记得这回的教训就够了。”
闻言有容安静地笑了笑,不出声,两眼不离地在绣布上前后穿针走线,不一会,方才空白的位置就出现一朵开得灿烂的红梅。
午后的闲暇时光,姑嫂二人一个补衣裳,一个做绣活,偶尔说上几句家常,认真地做自己的事,既不打扰对方,也不影响自己。
金黄色的阳光照进敞开的大门,暖暖地打在她们身上,面部的表情似乎更加柔和了。可心不禁放缓呼吸看着她们,只觉娘脸上的温柔愈发溢出来,小姑嘴角的那抹笑容极美。
忍不住微笑起来,小姑这样娴静美好的女子,不知道将来哪个人能做她的小姑父。
缝到最后一针,杜氏打好结,用牙咬断线,呸呸两下道:“你二哥的衣服,就肩膀这里最容易破。唉,这回找的估计也是扛东西的活计,也不知他们兄弟三人哪天能干完活回来……”
“二嫂,你别担心了,二哥一定会顾好自己的,活一干完肯定马上就往家赶。”
突然,外面一阵嘈杂声响。
似乎有许多人跑徐家来了,只听见一些人在叫唤“有福,你的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流了好多血啊……”
杜氏与有容相视一眼,立即冲到外面去。
怎么听着像是爹受伤了?可心拉着守诚赶紧跳下床跑出去。
徐家不算窄小的院子里挤了很多瞧热闹的村民,可心挤到里面,看见爹右手护着左手腕立在众人前,左手前臂不自然地弯曲,袖口至肘部的衣服上沾上很多暗红的血迹。
杜氏红着眼眶扶住徐有福,不叫旁边的人碰到他的左手。慌乱中看到可心,忙喊可心去请陈爷爷过来。可心傻眼,陈爷爷住在哪里?她怎么找?
还是顾氏叫住可心,转吩咐有容去请陈大夫过来。顾氏都急出汗来了,不过还是比杜氏冷静一些:“可心跑过去,天都黑了……”
杜氏刚才只是一时情急,其实话一说出口就知道说错话了。
早有热心的村民跑去请大夫过来了,只见一位老人家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有人大喊:“陈大夫过来了,大家快让开,让大夫进去瞧瞧!”
徐有德处在人群中间,跟着大声说道:“大夫到了,给我二弟医手要紧。大家先让一下!”
一时间众人随大夫和徐家人一起进了堂屋,也有一些村民看够了热闹,回家去了。
可心见着还在喘气的守诚,悄声问道:“守诚,你刚才去哪里了?”
守诚揉揉眼睛,带着哭音说道:“我刚才往陈爷爷家跑,半路就看见陈爷爷赶过来了。我跑得慢,就跟在后面跑回来。妹妹,爹流了好多血,你说爹有没有事啊?”
这小子倒是心疼爹,跑得这么快。可心安慰他道:“放心,大夫来了,爹会没事的,我们过去看看。”
可盈见弟妹过来,用手擦了一下眼泪拉住弟妹,怕弟妹不小心莽撞地冲到爹那里。
陈大夫正在包扎伤口,徐有福咬紧牙根,坚强地忍住,没叫一声疼。看到伤口,可心不禁吸了一口气。
流血的不是左手,是右手掌上一条细长的伤口,并不深,只是血流的多一点,看着可怕。最要命的是左手,前臂耷拉着,无力地垂下。
到底是怎么回事,爹的左手怎么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