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沃尔特再次听到了一个令他心惊胆战的声音。此后便又是一阵令他心脏都快要蹦出来的急速下坠感。
此时他们所有人都不敢再动了,尤其是奥德拉,吓得像一具悬尸一样。此时连张动嘴巴说话都不敢了。
阿莱克已经失血过多,他微弱地说道:“怎么办?只剩下最后一个安全栓了。”
沃尔特此时已不敢再看像那孤零零的最后一个安全栓,他觉得他们已经是在劫难逃了。他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求生的意志,除了李美林,他什么都不想。他此刻只想安静地想象一下她那美丽的脸。他越来越后悔自己当初的一时心软,这个冒险的决定终将让他为此殒命。
“沃尔特!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亨利用乞求的口吻从安全绳的下方望着着沃尔特说道。
沃尔特睁开眼,转过头看向亨利,他苍白的脸上挂满绝望跟无助的表情。
“沃尔特,这全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李美林劝你再次来到K2采集这该死的样本。”
“亨利教授,我不怪你,也许就像有一句话说的那样: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沃尔特,我已经害死了詹姆斯,我不想再害死你们更多的人。为了这个项目,我们牺牲的太多了。”
“我希望你能完成我未完的梦想,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将我们的项目一直研究下去。我相信它会是一项能改变整个人类命运的科技。”亨利一边说着一边将水熊虫样本盒固定在他的头顶上方的绳子上,之后他便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工具刀。
“亨利导师!不要!不能这么做!不能!”沃尔特被眼前一幕惊呆了,他已经明白了亨利的用意。最后那个安全栓已经无法承受他们四人的重量了,他是想割断连接他跟奥德拉的绳子,这样的话重量就会大大减轻。”
“我必须这么做!”亨利明白,只有隔断绳子那最后一个安全栓才可能让沃尔特和阿莱克存活下来,但如果他不这么做的话,那么他们四个人必定全都会掉下悬崖统统毙命。
“亨利导师,不能这么做!不能!”沃尔特看着亨利用力地割划着安全绳,断裂的编织物发出的渗人声让他毛骨悚然,那锋利的刀口像是在割裂他的心脏一样,窒息的痛让他瞬时大颗大颗的眼泪奔涌而出。
最下方的奥德拉发现亨利已经将绳子隔断了一半,这吓得他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叫喊:“亨利导师!不能这么做,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此时亨利已经将锋利的刀子握得更紧,在绳子被割裂的位置他停顿了几秒,他对着沃尔特释然地笑了笑。他似乎在用这样的方式安慰他。
他注视着沃尔特。他想最后再好好地看他几眼,这是他精心栽培的学生,这是他寄予厚望的继承人。他一定会将科技之光,将自己的事业,梦想,还有荣耀全都传承下去......
“快停下!你不能这么做!你没有权利这样做!”
“亨利!你疯了吗?”
“知道吗?你这是犯罪,你这是谋杀!”
“快给我停下,你这疯子!你不能让我跟你一起去死!”奥德拉怒吼着,求生的欲望让他挣扎的更加猛烈。
亨利觉得必须马上隔断绳子,越快越好,不然那最后一个安全栓随时都会被拔出来。
“记住我跟你说的话!”亨利看着沃尔特,果断地用力切下最后几刀!
“亨利导师不要这么做!不要......”沃尔特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吱”的一声响,绳子断了。
“啊...!我不....想.....死....”
奥德拉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亨利跟着他飞速地下坠,他望着沃尔特越来远,此时他不但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还很享受这种没有任何束缚的飞翔。虽然身体在急速下坠,但他却感觉自己的魂魄在缓缓上行,他觉得他的灵魂会依附在沃尔特的身上,他不会死,他的生命会因此而延续......
绳子在断裂以后,沃尔特感觉到来至下端的巨大拉力瞬间就消失了,尽管就在前几秒他亲眼目睹了亨利他们掉下万丈悬崖,但他却还是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就这短短的几分钟,就有三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失去生命。
他多么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都说30岁以后的男人是不会哭的冷血动物,但当他的眼神再次停留在绳子被隔断的上方挂着的水熊虫样本盒上的时候,他的眼泪却又一次绝了提。他已经忘了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哭过了......
“阿莱克!阿莱克你还好吗?”沃尔特哭着喊道。这时候他多么想要找个人帮他分担一些伤痛,但久久都没有回音。
阿莱克因为失血过多已经休克了,如果再得不到及时的救助的话,他也将会有生命危险。
尽管沃尔特觉得,此时孤零零地悬挂在海拔6000米左右的岩壁上呼救没有任何用处,但他还是在拼命地喊着救命。
“救命啊!救命......”也许此时他只能通过这样撕心裂肺的呐喊来宣泄他心中压抑到极点的悲痛......
“喂!亨利听到请回答!呼叫亨利!”巴基斯坦助理拉蒂夫焦急地看着直升飞机驾驶员说道:“怎么还联系不上他们?按计划这个时间点他们也应该采集完样本了。”
就在这时,气象监测站接收到了山顶的无线电发出的呼救信息:“K2北山脊的山顶,刚刚发生了雪崩......”
“见鬼,我们得马上上去救人!”巴基斯坦助理拉蒂夫一瘸一拐地跟在飞行员后面拼命地奔向他们的直升机......
两天后,克什米尔巴基斯坦控制区的某营地内。
......
“现在已经过去了48小时,我们的搜救行动已经结束......”巴基斯坦助理拉蒂夫说完后,失望地看着沃尔特。
“我还要再去一趟,失踪并不代表死亡,或许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而已!”沃尔特情绪显得有些激动。
“冷静一点好吗?从海拔6000米的地方掉下来,你认为还能活着?”拉蒂夫看着情绪不稳定的沃尔特说道。
“要是你们不租给我直升机的话,我就租车去乔戈里峰,总之我一定要找到他们,哪怕是尸体,我也要运回去!”沃尔特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拉蒂夫。
拉蒂夫看着憔悴的沃尔特说:“找到的尸体会是什么样你知道吗?我可亲眼目睹过那样的尸体。”
“于其看到那样的惨象,还不如就让他们长眠在乔戈里峰圣洁的冰雪之下!”
沃尔特:“就算是那样我也要找到他们,我至少要给他们亲人一个交代!”
拉蒂夫:“你是想把他们的残肢断臂,惨不忍睹的零碎尸块从冰雪里刨出来摆在他们的亲人眼前吗?”
沃尔特听到拉蒂夫的这些话顿时内心又是一整绞痛,他用手按住他已经快崩炸的头颅,不知所措。
拉蒂夫:“让他们就地安息,这才是对他们的尊重!他们需要尊严,你知道吗?需要尊严!”
“难道放弃他们,这样会让他们更有尊严?”沃尔特反问道。
“再这样搜救下去也是徒劳,甚至可能会丢掉你自己的性命。记得詹姆斯吧?1995年他的女儿在乔戈里峰山顶失踪,他从那时候开始一直搜寻到现在,整整五年过去了,他也依然没有找到他的女儿,而且他也为此......”
“我在这边工作了快20年,从来没有见过埋在冰雪下48小时后还能活着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你现在所做的任何努力都只是在找寻一具尸体。”
“这是一件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我觉得你还是考虑考虑做些正确的决定,比如说准备返程。”
“明天我就给你们去订返回纽约的机票。”
拉蒂夫无奈地看着已经快到崩溃边缘的沃尔特,他抽完最后几口烟,之后便走出了房间。他觉得自己说的已经够多了,这远远超出了一个助理所该说的话,不论他接受与否,但这些话全都是为了他好。
此时沃尔特的头脑里,充斥的全都是关于亨利的画面。尤其是亨利用锋利的刀口割断绳子的那个片段,它像幻灯片一样无数次地在他眼前重复播放,即清晰又深刻......
他已经有48个小时都没有合眼了,他觉得此时头痛的厉害,甚至偶尔还会出现一些幻听跟幻觉。
他嘴唇已经干裂的脱皮了,他想站立起来去倒杯水喝。但当他刚刚挣扎着吃力地站起来时,突然就眼前一黑,之后便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沃尔特感觉又饿又疲惫。打开房间的灯,他揉了揉胀痛的双眼,吃力地抬起手看了看表,他这一觉已经睡了4个多小时。
当他看到桌上电话的时候,才想起来该给他的妻子李美林打个电话了。之前他们也曾通过一个电话,但那还是在去乔戈里峰之前打的。他突然想起,今天是妻子的预产期,她也许已经顺利分娩了吧......
正想到这,突然桌上的电话就响起刺耳的铃声,他被吓了一大跳。
“喂!你好,是沃尔特吗?”他听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这正是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声音。
沃尔特:“是我,亲爱的你还好吗?”
李美林:“挺好的,这么多天都没有联系到你,有点担心你。”
“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沃尔特此时已经不想再掩饰自己的思念。
“亲爱的我也想你!”李美林有些害羞地笑着,因为沃尔特很少说这么肉麻的情话。不过这一刻她听着却感觉是那么的幸福跟甜蜜。
李美林接着高兴地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的儿子降生了。”
“什么时候出生的啊?一切都还顺利吧?”沃尔特关心地问。
“一个小时前诞生的,一切都顺利,母子平安。”李美林继续说着。
“太好了,太好了!”沃尔特总算露出了几天以来的第一丝微笑。
“亲爱的,咱们儿子的名字想好了吗?”李美林问。
沃尔特开始了沉默,这几天他根本没有一丝的精力用到给儿子取名上来,尽管他之前觉得应该好好地想个名字。
此时他不想让妻子失望,所以他打算快速地想个名字告诉妻子。就在这时,他正好看到了桌上的那个水熊虫样本盒。
那是亨利他们用生命换来的样本,这对他来说弥足珍贵。他看着盒子上亨利书写的标签,字迹刚劲而流畅,秀丽而清晰。他情不自禁念出了声:“伊斯顿,伊斯顿。”
“伊斯顿?你是说咱们的儿子叫伊斯顿吗?”
“伊斯顿!我感觉还不错。伊斯顿·达拉佩恩,很不错的名字,就用这个了。”李美林高兴地笑着说。看来她对这个名字还比较满意,尽管她目前还不知道这个名字的意义是什么,但至少她觉得念出来还是比较顺口的。
“是的,咱们的儿子就叫——伊斯顿·达拉佩恩。”沃尔特轻轻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