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酒吧，音乐声退了不少，只是隐隐低鸣，夜已深，街道上没有什么行人，唯酒吧门口些角落聚集着两三个烂醉在呕吐的青年。
见百科出来，门口的泊车小弟很有眼色地引百科到停车地帮百科打开车门，百科拽着叶子凛顺手欲将他塞进去。
叶子凛借着醉意胆子也大了不少，挣脱开了百科的手，声音有些含糊地说：“起开。”
百科眉头紧锁，面露不悦，松开叶子凛的手，拿出几张现金给泊车小弟，泊车小弟接到钱后，面露欢喜，很识趣地离开。
车停在一家欧式风格咖啡馆旁，店铺早就打烊，只有些路灯和霓虹灯光线相辉映，百科久久凝视着叶子凛，眉角隐含怒气，却复而反笑道：“怎么，之前躲我跟躲鬼似的，现在胆子倒是大了？”言语间过分平稳声线透着压抑。
夜色让人模糊，叶子凛没有直接回答百科的问题，同时他也在打量着百科，冷漠地将百科地所有情绪收入眼底，站直了身子，眼神轻微地打量着百科，那种眼神让百科并不是很舒服，像是，审视一个无关紧要的商品一样。
好一会他才蓦然道：“呵，既然知道我躲你……”叶子凛的声音戛然而止，垂下眼眸像是在想些什么，很快的就大笑起来，嘲讽似地笑着，笑得喘不过气肩膀都在颤抖，好半会才缓过来，手掩着脸，百科透过指缝看到了叶子凛脸上盎然的笑意，挑了几分轻慢的笑意。
“既然知道我躲你，那这样还有意思吗？”
那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像是晚间的小夜曲，但在百科的耳里却是像炸弹一样轰鸣着爆了开来。
耳里的嗡鸣声使得一切都不真实了起来，百科愣在哪儿的神态像是被抽空灵魂一样，茫然的太过明显，但不过只是一瞬间而已。他手指微颤抖着，深邃的灰色眼眸中那种面对叶子凛独有的柔软，被突如其来的幽深遮掩，能荡起涟漪不过是一晃而过的自嘲。
他的拳头慢慢收紧，下颚渐渐绷了起来，脸上依旧保持着傲慢的神色，勉强的笑着：“你没醉对吧。”
叶子凛的笑容僵住了，拿下手无所谓地承认道：“我的酒量没那么浅。”
百科站在原地，抿住唇眼神一低，像是想要掩盖住什么，“既然你没醉，我就不送你了。”
百科驱车行驶，只留叶子凛不断缩小的身影独留原地，在一片灯火绚丽中独自阑珊。
看车窗外飞快掠过的景色却索然无味。
银色的车在夜色中如同鬼魅的使者，不见影的掠过，随着风，疯狂地逐奔。
思绪散乱，不断在脑海中碰撞、冲击，无数无数难以表达的情感苦涩，在慢慢侵蚀着身体，一幕一幕的画面，杂乱地冲击眼底，让人无力。
他该用什么情感发泄自己的情绪呢？该哭，还是该笑？
一串刺耳刹车声拉起，猛然停滞的车子滑出数米，百科颓废地靠在椅背上，垂着头， 静静地被夜色淹没，就这样闭着眼，不求、不想。
如果一直能这样……
多好？
融入这夜色里中，重影的轮廓显得如此黯然，只是那微眯眼中灰色的瞳仁还闪烁着微弱的光彩。
百科侧了下头，望向车窗，车窗那朦胧的自己。
却想起了那双眼睛，树脂般漂亮的颜色，而那时眼神的一滞，仿佛凝结住了当时的时光，以及未发芽的情感。
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当时该是什么神色呢？喜悦、意外、迷惑？都不是。
百科靠在椅背上，微扬着头。
时间久远，当可时叶子凛的眼神却依旧鲜目。
好像到现在他依旧没有给他一个解释，而他……也一直没问，百科嘴角扬了扬，疲惫地闭上了眼。
一月小寒，天下着小雨，冷风也伴随着，叶子凛站在公交车站牌那，上身穿着蓝色的格子大衣系着条灰色的围巾，略显青涩的脸庞不时看下手上的表，然后有些着急的望向远处看公交车是否来了。
细雨洋洋洒着，叶子凛嘴里不时哈出白色的气，低了低头，将鼻子埋进围巾里，这样稍微暖和了些。
话说百科已经一星期没有去过学校了，是因为那次的事情吗？
算了，不想了，还是去到他家时直接问他吧。
良久后，公交车终于到了，叶子凛咧嘴一笑，上了车，靠着车窗坐下，搓搓自己发僵的肩膀，望向窗外，车窗被雾气染的朦胧，却也能看清窗外景色。
也就在此时一辆黑色轿车从叶子凛眼前行驶过，轿车里掠过的是百科的侧脸，即那最后仓促的对视。
就这样，来不及多说一句的告别。
徒留的只有叶子凛的迷惘，与上学时电话里头甜美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最后没有解释也不再需要解释了。
他百科丢了车，独自走在公路上——他明白了。
夜如透着光的灯罩，深色的夜空，不如文字中的黑暗深沉。
百科一人走在这条路上，身旁随着影子，但他的脸上确是意外的轻松，那扬起的嘴角上却又是难言的苦涩。
。
来往的车辆在他身后掠过，他视若无物，在大街上，繁华景色不歇。
百科声音低低地笑着。
似与这热闹地夜市相背。
就这样缄默前行，到了叶子凛小区，他不想见他，但他知道如果他选择逃避，就……。
百科不再多想。
两边高大的行道树只能见黑黑的重影，那那简洁的轮廓印在深橘色空中，沿着一路叶子凛家门外。
窗户是亮着的，百科收回了视线，进了门，没见到他，松了口气，复而自嘲地笑了，
原来有一天他也能这么卑微。
阳光与往日的并无差别，穿透深色窗帘的细小缝隙透了进来。像是迎来新生一般，就连未能照到的阴影角落也是有着别样的自我风景。
初醒的叶子凛抚了抚有些疼痛的脑袋，果然……还是头疼了。
昨晚，百科走了以后，他也没什么心情在哪儿待着了，就自己开车走了。幸而在那种半醉不醉的情况下没有撞见交警，不然还不知道要弄出什么事来。只是当时心头有些莫名烦躁，于是就将车窗开了，才稍稍缓解那种感觉。
结果，冷风一吹酒的后劲反而上来了，他连当时是怎么回到家里面的都不知道。
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才感觉那种有些浑浑噩噩的状态稍有减缓。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在没有灯光和阳光，冷而单薄的光线之下脸有些苍白，并不是很精神，索性黑眼圈不是很重，没有太大问题。
他快速的洗漱完毕，换好衣服，习惯性的将卧室窗帘拉开，却在动作进行到一半时顿住了。
他并没有在外面看到百科的车。
——是没有回来吗？
不过这样也好。
叶子凛缓缓、缓缓地吐出了口气。经过昨天的事情，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再去跟百科相处，但是这并不能成为他消极怠工的理由。他向来是一个工作和私人分得很清楚的人。
他继续刚才停下来地动作，将窗帘像往常一样拉好。
出了卧室，他一边扣着西装衬衫袖口的扣子，一边下楼梯。却在不经意低头时停住了步伐，在客厅的沙发上，躺着一个人——他很熟悉的一个人，百科。
他的衬衫有点乱，西装外套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
即使是在睡眠中也是眉头锁着，由此可以看得出来他原本的心情绝对好不到那里去。
叶子凛有那么一瞬间的怔然，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了。
继续往下走着，脚步不自觉地放轻。
但就在他经过沙发时，温热的温度突然附到了他的手上，他被躺在沙发上的百科从后面拉住了手。
他没有回头，甚至他的身体已经僵硬了起来。他刚想开口问百科有什么事情，就听见……
“对不起。”
一句话囊括了很多情绪，有些叶子凛懂，有些却依旧深深的不明，甚至没有发现。
百科说完后，有些如释重负又有些懒懒地扯开了一个笑容。
叶子凛依旧没敢回头。他生硬地将百科的手给扯了开，语气僵硬的道：“我知道了，就这样了。”话落头也没回的向着门走去。
百科没多大在意叶子凛的动作里的排斥，他换了个姿势躺着，在叶子凛走出屋子之际才道：“今天的事情包括会议都给我推到十点以后。”
叶子凛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