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昆卡就在五彩的“圣光”中缓缓站了起来。
他径自解下了自己的披风,情不自禁地又上上下下地扫了一遍那个少女。
她如初生婴儿般的安宁,那美已经到了结晶的程度,仿佛一眼就能让人窒息,灼热的感觉让人慌乱,但又无法在她身上投射世俗的遐想。
她的双手竟是被……难道是大姐说的那个女人?
“是她替我挡了第一道闪电吗?”
昆卡将女孩的双手解开,顿了顿,猛地将自己的披风扔到一旁。
“蓝月,你的法袍用一下。”
他觉得用自己的粗陋的披风,无疑是对这么圣洁而美丽的身体的亵渎。
蓝月没有丝毫犹豫地解下自己的蓝色法袍。
她里面是最新维多利亚森林主题的精灵服饰:叶状的魔法服饰紧紧地贴在肘、膝、腰等易受伤和胸口等隐秘部位,上面隐隐约约有藤蔓状的魔法流动痕迹,藤条编制而成的胸甲和绿叶装饰的裙甲也别有一番风味。
精灵族爱好自然的天性是不喜欢束缚和遮掩的,所有的衣服加在一起,也仅仅只遮住了全身四分之一的地方,虽然蓝月已经对精灵族的特有外形做了掩饰,但女精灵独有的健美、高贵、优雅还是呼之欲出,也是美的令天地动容了。
“蓝月,你……”
“我,我什么!”蓝月瞪着昆卡想捕捉他脸上的每一个微表情。
只是昆卡很快就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此刻他的手上抱起的是另一个慵倦而迷人的袅袅腰肢,那心脏停止跳动的年轻身体,在昆卡的手上显得越来越沉重,没日没夜的征伐,已经有无数个人成了昆卡枪下的亡魂,无数个部落被黄金铁骑兵踏平,可是纷争依旧如日落日出一般循环往复,各个部落的生灵们依旧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地平线依旧没有尽头……活着真的让人越来越疲倦!
他亲手安葬了这个少女,独坐在山岗上,看着落日,喝起酒来。
这时,一群路过的蛛人族的小孩跑过来,对着他被阳光染成金色的头发指指点点。
昆卡朝他们笑了笑,拉住一个最小孩子的小手,放到自己的头发上。
小蛛人们认为他是个善良的流浪者,胆大的开始去摸他那乱蓬蓬的头发,甚至去揪他颈部的鬣毛。
“为啥子他脖子上都长出头发?”
“他可能是生病了,你看他都不讲话,肯定很难受。”
昆卡撇了说话的小蛛人一眼,那小孩被他眼中的杀伐之气,吓的一屁股做到地上,“我问你们,你们长大后要做什么?”
小蛛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异口同声说:“做酒神的仆人!”
昆卡的眼神突然变得血红,一股股怒气从全身的每一根毛孔里向外喷涌,吓的小蛛人们四散而逃。
“天空无情地倾泻诸神的意志,世界因此陷入了哀伤麻木。我要这世间的生灵都自由地活着!”
昆卡沉着的如石像一般,攥紧双拳,目视长空,却什么都不屑看到!
黄昏,在离酒神殿不足三十里的野树林里,黄金铁骑兵安营扎寨,开始他们进入绝迹第一次休整。
入夜,在六十里开外松林边的小山岗上,一只瘦成排骨样的食尸狼,寻着土壤里的腥气,找到了半山腰的土坟,在战争频发的地带,食尸狼也培养起了独特的觅食方法,它嗅了一会,爪子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开始玩命地刨土,刨土……
不一会儿,食尸狼好像警觉到了什么,立刻不动了,新鲜的土壤出现了微微的耸动,食尸狼觉察到了危险的气息,小退了几步,全身一哆嗦,像只丧家犬样夹着尾巴窜逃了。
一道光影从坟墓里窜出!
“咦,这是什么?真麻烦!”少女淘气地把裹在身上的蓝色法袍扔到一边,抖了抖头发里的尘土,又捏了捏胸口的肉,对回复后的弹性满意后绽放出一脸骄纵的笑容,化作一道瑰丽白影,在空中盘旋一圈,飞向酒神殿。
夜色如春风般无声无息地燃遍了大地,俗世的不安恍若潜伏在秋天的草场下,等待下一个春日的疯狂。
黄金铁骑兵的营帐外,湖水如镜,蓝月一袭水墨色长裙,坐在一堆篝火边上,湛蓝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水中的月亮,眼神仿佛能穿透一个世纪般遥远。精灵族的沉静都有一种神圣的美,难怪那些贵族没事就去奴隶市场买个女精灵,放在房间里,“欣赏”她们沉思的样子?
突然,一个倒立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呀!”蓝月吓的一脚踹在那脸上。
是昆卡,他揉了揉脸,咧嘴笑着,样子挺傻的,蓝月不理他,只是把腿往裙角里收了收,刚才的角度真……蓝月脸有些发烫。
这个时间,除了哨卡,其余的士兵已经睡着了,除了偶尔从柴堆里发出的“噼啪”声,周围都陷入一种深沉的寂静中。
“嘿嘿,嘿嘿,”昆卡傻笑起来,“因为你的法袍好看。”
最后,昆卡坐到她边上先开了口,他知道法师的法袍意味着什么,今天他竟然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要了军中最高法师的法袍。
“真正的将军除了运筹帷幄、杀罚果断,还要有仁爱之心,杀戮只是手段不是目的。只要你记住你的目的,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将军。”蓝月的回答直接引用了昆卡教导将领们的原话。
“哈哈,”昆卡向湖中心扔了一枚石头,石头引起的水纹扰乱了月亮的倒影,“亏你还记得那么清楚。”
蓝月凝视着远方,仿佛瞬间看到了昨日的场景:“记得越多就越沉重。”
“呀!你还是喜欢说些让人想半天才明白的话,不过想明白了就觉得挺有道理的。……哈哈,你知道吗,我以前可是个大胖子,”穿过火苗,昆卡快活地看向蓝月,“以前我很胖很胖的,都说我横里竖里一样长,屁股长的像婆娘,走起路来呼哧哧,活像呆熊德鲁伊,哈哈……我小名就叫德鲁伊。”昆卡一边说着一边学着笨熊走路的样子,看起来倒也十分滑稽,哪有一点像征战多年令各个部落闻风丧胆的黄金狮子,蓝月晶莹剔透的兰唇微微上扬。
“多么可爱统帅啊!”蓝月看着这个被誉为拥有改变地平线力量的男人,心里发出一丝感叹,“他要不是个将军,那一定会是个诗人。”
昆卡见蓝月终于笑了,便坐到她的身边:“是真的哟,我以前真的很胖的,整天吃饱了就游山玩水,后来在一次游历中被兽族俘虏了,我当时真的以为我要死了,兽族步兵那种缺角的斧刃都架到脖子上了,可吓人啦!那种斧头一斧砍下去,头还挂在肩上呢。幸好他们的部落酋长是个岁数稍大点的萨满,他走到我的面前,弯起我的胳膊,摸了摸我的肌肉,又拍了拍我的肚子,喔哟哟哟地叫了几声,然后我就被带走了,你猜他说了什么?”
蓝月的眼神也跳跃起来,像个认真听故事的小姑娘,托起了下巴,笑道:“要把你带去当奴隶呗。”
“哈哈,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啊!他嫌我身上肥肉多,没嚼劲,先当奴隶练练身上的肥油!说是这样撕出来的肉的纹路会好看些,哈哈,胖也有胖的福气呀。”
蓝月倒是从来都不知道身边的男人还有这样的经历,他只知道他是个古老家族的继承人,并且染上了他们家族的恶习,怀有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据说他们家族人人都是艺术家,而艺术家都是疯子!
昆卡回忆时,眼神像是夜色里孤独的积水坑一样闪闪烁烁。
“那个时候,我实在是走不动路啊,心里往前走,可是身体却东倒西歪,一步拖着一步,但是不能倒下,一旦有人倒下,就会被一斧头劈碎脑袋,再往我们屁股里塞盐,放进大缸里腌制,在我快要晕倒的时候,有人抱住了我,把我挤向队伍的中央,我拼尽了所有的力气,在大伙的搀扶下才没有倒下。到了奴隶营,我见到了很多其他的种族,里面还有常年隐匿于海底的娜迦族,真不知道这帮兽人是怎么找到他们的。以前老是把兽族当奴隶,现在好了,给兽族当奴隶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被没日没夜地分配工作,可你知道给我们吃的是什么吗,就是些发霉的面粉和木屑,天啊!我第一次知道木屑还能吃!吃下去什么样子,拉出来还是什么样子……”
昆卡一想到不应该在高贵的精灵面前表现的这么粗鲁,对着蓝月傻傻地一笑,见她不但不生气,那温柔的大眼睛还在鼓励他继续说下去。这下子昆卡就放开说了:“所以啊,我就是在那一段时间里减肥成功的。为什么不逃走呢?怎么能逃的掉呀,半兽人们养的猎狗,把我们每个人放屁的味道都记清楚了,只要出了营地,它们会咬坏我们的脸,撕光我们身上的衣服,搞得我们像刚从娘胎里出来一样,然后就把我们拖回去,在我们身上抹上辣酱,吊在奴隶营前面的树干上慢慢风成人肉干,等到冬天他们实在没东西吃了,再拿出来当口粮。到我们被解救出来的时候,三千个人进去,活到最后不到二十个。那段时间,我每天觉得我的心都不在胸膛跳动,而是在喉咙里跳。所以啊,我恨战争!我恨杀戮!我恨对立!可是怎样阻止战争,我只想到了以战止战,不只是人族,还有其他各个种族,我要建立大一统的局面,所以从我那追逐爱情的哥哥汉尼拔手上接过军队,还给他们起了个响亮的名字——毁神十三骑,开始一个又一个的征战,我要结束这诸神割据的状态,还天下一个太平世界。你说我的梦,它能实现吗,蓝月?”
“夯货。”蓝月在昆卡的头上一顿揉搓,把她冒傻气的小狮子揉的更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