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顿觉心头一紧，自己不是没有想到过这些，只是心理上一直潜意识的在抵触这个问题，所以自我麻痹，尽量不去触碰。谁知今日，许华年竟然为了这些哭成这样。
他虽然从没细想过，但心里早已经打定的主意却绝不会再改变了。
扶桑望着她，再次坚定地回答：“你放心，只要有你在这世间一日，我一定不会离开你的，不管你到了哪里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我都会像今生一样，再次找到你的。”
许华年心里因为扶桑的这一个承诺轻了起来，呼吸也渐渐平稳。想到这里，她心里一怔，原来自己心里是这样想的么？她今晚的心痛竟然其实只是想要扶桑的一个承诺吗？为什么会这样？
深秋夜里，地板已经冰凉，她的身子也因为悲恸变得冰凉起来，扶桑见她渐渐好转，便轻轻对她说：“地板太凉，我怕你一会儿会难受，现在我需要先把你抱到床上去，好不好？”说完之后，询问似的望着她的双眼，在夜里，他的眼睛清澈明亮，又充满温柔的力量。
许华年只觉心里踏实了很多，透过自己因痛苦变得朦胧的眼睛望着扶桑，小鸟轻啄般点了点头。
扶桑确认了信息之后，便双臂环抱，将许华年轻轻抱了起来，放到了她的床上，又帮她把被子盖好，并细心的掖了掖被角。然后自己坐在床边看着她。
两人无声的对视了一会儿，许华年便觉得不好意思了，脸开始火辣辣的发起烫来，她把被子拉到脸上盖了起来。
这时，扶桑却突然笑了起来，腼腆却又畅快的笑，心里像是淌过一条河，河里河水清澈，缓缓流淌，绵延无尽头，轻快无比。
听到扶桑的笑声，许华年轻轻拉低了一点被角，偷偷露出两只眼睛，看到他那么肆意的笑，明明知道是在嘲笑自己，心里却一点也不恼，反而很舒服，生出了一种天荒地老的感觉。
扶桑伸出手把她蒙在脸上的被子拉了下来，脸上还带着刚刚的笑意，轻轻的说：“你才刚刚哭过，鼻子还不透气，再把嘴也蒙起来，一会儿出不来气来怎么办？”
被子掖到了颈处，露出许华年光滑白皙的脸庞，只是脸上还残留着刚刚的泪渍，扶桑欲起身去拿纸巾，许华年却以为他要走了，惊慌之下紧紧的拉住了他的手臂。
扶桑明白过来之后，笑容温柔：“放心，我不走，只是拿湿巾给你擦擦脸。”
许华年这才轻轻松手，任由扶桑拿了湿巾帮她擦了擦脸边的泪渍。
夜已经深了，窗外的蛐蛐不停的鸣叫，月光透过窗子照在地板上。这是此刻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扶桑伸手想要开灯，却被许华年伸手拦住，只见她坚决的摇了摇头。也许，是怕自己看清她这副狼狈的样子吧。扶桑又笑了笑，即使不开灯，自己也已经看的一清二楚了。
他顺从的不再想要开灯，安静的坐在床边，只是微笑的看着她。
“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许华年的嗓子因哭泣现在变得干涩起来，她一开口说话就咳了一声。
扶桑又端来了一杯清水让她润喉，许华年顺从的慢慢坐起来喝了水，然后就坐在黑暗里等着扶桑的回答。
扶桑的眼眸在朦胧的月色里像银河里的星子一般闪烁，他异常郑重认真的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
“那，你不想去天上当神仙了么？”许华年忍不住问。
扶桑温柔一笑，伸手将许华年贴在脸上的乱发捋好，答道：“不想去了，那里又没有许华年。”
即使没有开灯，扶桑也能注意到许华年红的发烫的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
他强忍着想要笑起来的嘴角，柔声问：“还有什么疑问么？”
许华年仍有踌躇：“可是......”沉思了一下，说了开头却不愿再说下去。
扶桑探头凑到她面前，想要看清此刻她的表情，问道：“可是什么？”
许华年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扶桑有些着急起来，整个人都要趴到床上了，盯着她的眼睛问道：“到底是可是什么啊？在我面前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我可是你以后要朝夕相对，一直在一起的那个人啊？”
眼看着扶桑离自己越来越近，许华年心里鼓点渐密，不再顾忌什么，脱口而出：“可是我是个普通人，是要慢慢老去的，变得布满皱纹，又老又丑。而你却会一直都这个样子。总有一天，我会变得像你的奶奶一样。”
扶桑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再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许华年抬起头，仔细的盯着扶桑扑在自己的被子上笑的花枝乱颤的，满脸不解，自己刚刚的问题很好笑么？看着他那么不严肃，还在这边一直笑，许华年不禁气恼：“你笑什么？”
扶桑慢慢忍住笑意，认真的看着许华年：“我既然已经放弃了成仙，又怎么会还保持有不老之躯呢？而且既然答应你要永远陪着你，肯定就会陪着你一起慢慢变老，变得皱纹爬满脸颊，当你变成老奶奶的时候，我就会变成老爷爷，我才不愿做你的孙子呢。”
许华年终于满意的笑了出来。这笑意深入眼底，也感染了扶桑。两人如两个傻子一般，虽然夜深看不清楚对方的神态，却都觉得无比安心，时光像是要永久的停留在这一刻，亘古般永恒，一下子就让人想起了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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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扶桑和许华年被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扶桑仍旧趴在床边，许华年则是坐靠着枕头而眠。一觉醒来，腰酸背痛。
天才蒙蒙亮，露水深重，会是谁这么一大早的就来敲门呢？
两人都皱着眉头张开了眼睛，一睁眼，便看到了彼此。
瞧见眼前的人，猛然想起了昨夜的事情。一瞬间竟忘记了门外敲门的事情，面面相觑。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原来已经天亮了。”扶桑站了起来，伸伸胳膊踢踢腿，毫无异样的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许华年有些尴尬自己这幅模样再次被扶桑瞧见，她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又肿了起来，想起很久以前那天扶桑形容自己的眼睛为“两颗葡萄上割的缝”，不禁捂住了眼睛，倒在床上。
扶桑忍俊不禁，重新坐了下来，轻轻的把许华年拉了起来，挪去了她脸颊上的手，柔声道：“快让我看看你的葡萄眼，以后可就再也见不到了。”
许华年不安的瞪大眼睛问：“什么？为什么？你昨天晚上不是都答应的好好的，怎么现在就要反悔了？”
扶桑望着她那副因为害怕失去自己，气的嘴巴都鼓起来的模样，很是满足，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笑容里像是装了无限的阳光一样耀眼：“因为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哭了，所以现在想要好好跟你的这双葡萄眼说再见啊。”
许华年眼里的不安慢慢转化为了欣喜和甜蜜，再不管什么不好意思了，整个人沉浸在了喜悦里。
此时门外的敲门声更加急切，夹带着传来了凌波着急的声音：“许华年，扶桑，你们快出来，云大叔，云大叔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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