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冷的丛林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冷过。
徐言默默的凝视着天空。没有亲身到过星辰海之径的人,很难想象,星空也能和人类如此接近。那块黑色的幕布就像是一轮深邃的眼眸,群星的光芒在其中闪烁。
如果真有这样的人,应该是个美丽的女孩吧。
思考着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年轻人只有这样做,才能觉得好受一些。只有在这个时候,那些悲凉的哭声不会传递到他的心里去。
“真是相当的寂寞啊……”他自言自语的道。
冷云远远地看见这一幕,叹了口气,看了看手中剩下的两个馒头,走了过去。
徐言同样看见了对方。可直到对方坐到自己的身边,他都没有任何动作,就像,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我叫微风,要来点馒头吗?”冷云扯起一根野草,叼在嘴里,似乎并不准备解决掉自己的食物。“不准备介绍一下自己吗”
“这个世界的代号,说了也没什么意义吧。”
真是个怪人,冷云如此想着。可他却又莫名的提起了一点兴趣,对方似乎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很快就会有主线任务下来了,我觉得还是尽快补充体力的好”
他停了一会儿。
徐言坐了起来,接过了馒头。他撕下了一点,放进嘴里,默默地吞咽下去。
“我叫会飞的鱼”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其实,我是个职业玩家”
“可我现在有点后悔进入这个游戏了”
冷云若有所思的看着对方,“会飞的鱼”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为什么?”他平静的问
“在我们职玩的世界里,游戏只是挣钱的工具。我们不惜一切的磨练技术,只是能够赚到更多的钱或者名声。可现在,……”徐言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冷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小孩子正可怜兮兮的望向这里。
徐言走过去,将几乎没有动过的馒头给了小孩,然后怜惜的摸了摸小孩的头发,又走了回来。冷云注视着这一切的完成,开口道:“我以为你会试着向那个小孩要任务的”
“或许我问了,只是不记得了”徐言躺倒在石头上,目光在星空中游离:“08年的那次地震,我失去了父母,那个时候我就发誓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带着父母的份。所以我疯狂的磨练技术,我所擅长的,也只有打游戏了。可到现在,我发现我什么也做不了,就像房子倒塌的那一刻。被推出来的是我,埋在废墟下的是我的父母”
冷云没有说话。
“灾难发生的时候,我的面前有一对夫妇,风帆倒塌了下来,把他们埋在了里面。我没有去救他们,因为他们的孩子在最后一刻抛到了我的手上”
“那一刻,我第一次希望我要是满级就好了,不是为了挣钱,只是为了把他们救出来,亲手将他们的孩子交回到他们的手上。那种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真的让我恨不得死了算了,可我他妈是个玩家……”
徐言不再言语。
冷云抿了抿嘴唇,想要安慰一下对方,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故作平静的道“准备一下吧,原著民们说,很快我们就要出去搜寻修补船只的资源了”
夜风越发寒冷了,年轻人下意识的想起了那些难民们,这种天气可是很容易就让人生病的啊……
冷云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他不敢再想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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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梓猛的打了个喷嚏。
一阵不好的预感袭击了他。他有些担忧的看了看行进中的羽林卫们。这些年轻人们,现在精神还算高昂。不过,越发空乏的肚子似乎在提醒他,一些重要的问题还困扰着他们。
他清楚地知道整个游戏的内测剧情。
天元号在遭遇星维巨兽之后,坠毁在流蛟的背上。残存下来的官员和士兵,尽最大可维持了一个小小的营地。在接下来长达一周的时间内,玩家们将与饥饿,野兽对抗,一直等到宝船被修复为止。不过文梓清晰的记得,最后阶段时,有几个玩家触动了一只极为强大的boss,随之而来的兽潮差点破坏了营地。为了保护正在修复的宝船,死伤及其惨重。
后续的时候内测就结束了,结束的视频就定格在了宝船启动的那一刻。年轻人还一直以为他们成功逃了出去。可后来,他所认识的一个朋友告诉他,内测其实是失败了的。当时,过量的鲜血刺激到了星维巨兽,星兽产生了暴动,摧毁了逃离出去的宝船,天元号没有任何人生还。
想到这里,年轻人就一阵的阴郁。
任何时候,玩家造成的伤害,总是远比他们拯救的更多,可他们中又存在许多美好而善良的情感。这让原住民在面对玩家们的时候,态度总是很复杂。
为了能成功逃离这个鬼地方,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
所幸,现在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好很多……
“怎么了,不走路你丫想什么了“
风大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和他并排走着。
“我在想,天元号的幸存者们,现在说不定已经组织起了一个营地了”文梓难得的没有开玩笑。
“那倒也是,凭副指挥使大人的武力,在那种情况下说不定能保下不少的人”大叔摸着胡子,若有所思。“不过,我最担心的是粮食问题。这次我们遇到的妖化生物们尸体莫名其妙的融化了,之前我们遇到的可没有这种情况”
“粮食问题的话,我用一些方法检测过了,这些妖化生物的肉带有一些微弱的毒性,不过短期内食用,不会对身体造成影响。”
“这可真是个难得的好消息”
大叔低头让过迎面而来的一根树枝,轻松地道。
文梓虽然逗,可关键时刻不含糊。他仔细的考虑了好久,终于知道那一丝不祥的感觉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星光虽然茂密的枝叶所阻挡,但这里的树大都极为高大。这给了大叔一个看清文梓面部表情的机会。
莫名的不详感,从那严肃的脸上传来。从军多年的习惯与直觉,让他的神经下意识紧绷住了,他意识到年轻人接下来要说的东西会相当的可怕。可他是现在这只小小部队的指挥官,一切责任都理应由他来背负。
“你,听说过灵肉吧”
年轻人接下来的话还未出口,就被风大叔的动作给打断了。
大叔闭上眼,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复又睁开眼道:“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虽然屯田军不知道这些,但如果副指挥使活下来了,那么“它”很可能会被启用”
文梓突然有些后悔提起这个话题了。
他和风大叔相对无言,却又不知该怎么做好,无力感在这一瞬间浸透了他们的肺腑和血液。
年轻人的喉咙有些发干,他感觉自己说话都开始变得格外的费力,因为要尽量避开那个词语。对于每一个参加过超大型战役的士兵,“它”都是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
可他们现在还能做些什么?
文梓苦笑两声,作为一个重生者,在进入游戏前,他就为整个内测的剧情做准备了。可惜的是,他没想到自己所有的准备,因为乱入的厂公们而全部崩溃。
他原准备在赚取足够的钱财后,就去采买一些接下来的剧情可以用到的东西。结果却碰到了东西厂这群搅屎棍子……
“这群天杀的腌货”文梓忍不住爆了粗口。
“腌货?啥玩意儿?”霍大爷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道“从刚才开始你们的说话,俺就没听懂,灵肉又是啥?”
文梓无奈的叹了口气。
有时候他还真的挺羡慕霍大爷,什么都不知道才是好事啊……
霍大爷被文梓这莫名其妙的叹息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看看能不能分出点人手去搜寻一下幸存者,或者营地”风大叔也没有心情看两个人耍宝了,拍了拍霍大爷的头,便转身离去。
“你们这样,让我很不爽啊”霍大爷额头上的青筋爆了起来,“老子又不是小孩子,拍我的头你们找死啊”
“唉”文字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你爱吃的牛排换成你自己的肉,你就知道“它”是什么了”
“什么意思啊,我tm根本不爱吃牛排好不好”
霍大爷对着文梓远去的身影怪叫道。
但他仔细想想过后,他的脸色马上就黑了下来,牛排,我的肉……
该不会是……
呕,一阵胃液翻涌的感觉传递了上来,霍大爷愣了片刻,抱着树开始狂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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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寻队召集的速度很快。虽然死亡和伤痛发生在玩家们的眼前,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还只是个游戏。在任务的召集下,玩家们的兴致高涨。
无利不起早,这是玩家的通性。
徐言并不想对此多说些什么。每个人都有为什么东西而战斗的理由。
他默默地握紧了刚到手的武器,快步追上了搜寻队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