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桐珊的一番言语行动,三位真人看在眼里均是心生厌烦。
若不是何桐珊她爹,何宣怀在炼器上有几分实力,除蓬云阁外,把控着专事炼器的真机殿内不少资源,谁愿意看他们一家蜡黄脸?
何桐珊平日便如此嚣张惯了,清静也懒得和她计较,直接朝她身后的高个长脸少年质问道,“谁让你领我徒儿去的兽崖?”
清静此问,使了一分威压在里头,那长脸少年哪招架的住,气血不稳地鼻孔流血。
他扑通一声跪倒,“回清静师叔,是梁成师兄起的头!跟小的无关啊!他说看不惯小丫头,要教训教训她,谁知才一到兽崖一梯,青赤双头蛇就上了崖,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听他将罪责全推给一个死人,又想起他不顾自己只管逃命的怂样,宋雪意压不住火气,“反正那胖子进了蛇肚子,死无对证,你怎么说怎么是了?”
清静轻拍安抚宋雪意,对长脸少年道,“是你将相怜砂洒到我徒儿身上的?还是谁?你现在若是不说,我便搜你的魂。你自己选吧。”
长脸少年一听,眼泪鼻涕全出来了,他可不要被搜魂变成傻子啊!元婴修士以下搜魂,不管他配不配合,都算强行搜魂,真的会变痴傻的!
“清静师叔,不是小的不说,是小的确实不知啊!桐珊师姐!你可要为小的做主啊!”说着,去扯何桐珊的衣袖。
何桐珊嫌弃地皱眉,转而笑脸朝清静道,“清静师叔若是搜魂,桐珊自然也不反对,只是,的确是我蓬云阁的方诏将她带去兽崖在先,但那青赤双头蛇若是不窜上崖来,也出不了这档子事儿啊。”
说着,她摊摊手,瞟了一眼陈千帆,继续道,“烦请师叔将那看守育兽所的筑基修士一并搜魂,也好让桐珊回去禀了家父啊。”
桐珊此言一出,洞府内霎时无声。
宋雪意一看这情形,这陈千帆有什么来历不成?
何桐珊却捂下嘴巴,一拍手故作恍然,“哎哟,莫非是千帆师弟守育兽所?!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
婉转真人见何桐珊一脸看热闹的模样,更生厌烦,“静儿,不必顾忌为娘,谁的徒儿犯了错,该罚的自然要罚。”
宋雪意闻言愣住,为娘?婉转师叔是清静的娘?是她眼花么,没看出一点相似模样啊。
相比清静的仙朗,婉转则是媚是艳,又面若冷霜。
再听这婉转师叔话中意思,陈千帆是她的徒弟?
何桐珊这是要儿子去做娘的主,挑拨得真叫漂亮!
此时清静却道,“意儿,你说如何,师父便如何。”说着,轻抚她肩给她支持的信念。
宋雪意看看跪着流涕的方诏,又看看低头故作愧然的陈千帆,他们中必有一个知道主谋,嘴张了张,一个搜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却听那何桐珊一拍脑袋,“哎哟,瞧我这记性,清静师叔不会也忘了十宗列斗吧?不知炼气弟子,若是少了陈家的龙虎强骨符,会不会有死在擂台上的啊?当然,若您视别家低阶弟子如草芥,就当桐珊没说。不过,若是含灵水少了,掌门和各峰的真人怪罪下来,您这小徒弟担得起吗?”
何桐珊所说十宗列斗,是云岀仙穹上各个宗门每五年举行一次的斗法盛会,有胆上台的修士可向各宗修士叫阵,为保低阶弟子被叫上阵对垒时不至伤死,各宗都会为本门弟子准备些护身法宝。
陈千帆家的这龙虎强骨符,每次列斗都会成批地配备到极真宫炼气弟子身上。
而含灵水之说,是陈家与泉清派交好,陈家每年供奉极真的含灵水,竟可媲美泉清派分到整个极真宫头上那份,这可不是能轻易放弃的好处。
怪不得一牵扯到陈千帆,洞府内气氛霎时转变。
宋雪意既不想陷清静于难地,也吞不下这口恶气,何桐珊笑盈盈的得逞模样,看得她气儿不打一处来。
几人不语僵持之际,陈千帆跪伏着挪到宋雪意床前朝清静道,“千帆愿受搜魂之罚,自证清白!”又转望宋雪意,“师妹,若是搜魂能慰藉师妹伤痛,哪怕搜个十次八次,师兄也受了。”
宋雪意对望陈千帆,死咬下唇,你怎么可能清白?不是你玩忽职守,双头蛇能顺利上崖?真要说冤,怕是那蛇口丧命的胖子,八成也被主谋撒了相怜砂。
而他甘愿搜魂,自然是有不怕搜魂的伎俩,才跟她演这出苦情戏。
再看那毫无胆识可言的方诏,若是知情,为求自保早就招了。
搜魂与不搜,有何区别?
一瞬间宋雪意恍觉那漆黑幽闭,又粘滑恶臭的蛇口不是地狱,面前的才是。
师父在身边为她做主,都奈何不了这二人,本命牌挂在身上也不能保她一命!
宋雪意一口气憋上胸腔,憋得她双目赤红。
此时一道声音入耳,是骆清幼那娇柔的嗓音,“丫头,何必执着于搜魂,搜多少遍也死不了人。要知道你可差点就被他俩弄死了呀,不亲手杀了这俩帮凶怎么能算雪恨呢!”
此言一语点醒宋雪意,没错!一个撇下她逃命,一个姗姗来迟,若不是毒液不侵的体质,她此刻只怕早化成了那臭蛇口中的一滩黑水。
就算他们本意并非想她死,但所作所为全是在促成她的死!
主谋也好!帮凶也罢!一个都不能放过!
何桐珊见她双目赤红不住颤动的样子,以为她憋不住要哭,便出来搅混水,“师妹呀,你方才踏入修仙界,要懂得命在一切在的道理。桐珊师姐给你做主,方诏今后一年的月俸都扣给你了,门派规定分到他头上的一粒筑基丹,也一并送与你了,此事便两清了,你看如何呀?”
陈千帆见此也忙道,“千帆也自罚一年俸禄给师妹,再送师妹两粒筑基丹!”
宋雪意眼神冷冷地看着这二人,胸中却烧着一腔恨意,在这几个贱人眼里,她没死,自然没有赔命的道理。
下下跪,演演戏,扔给她一千多块灵石、几粒丹药便足以买她一条命?!
她可没那么贱!她不是极真宫这些要权衡各方势力的结丹真人,她的原则很简单——你不让我好活,我定不让你好死。
给了自己片刻时间平复情绪,她朝二人泛起一丝笑,煞白脸上,这丝笑不免惨淡。“十年俸禄,加十粒筑基丹。”
一人六千灵石当然不够买她的命,但却足以让他们认为此事一了百了,放松警惕。寻仇的方法千千万,她不怕找,也不怕等。
清静一听此言,扳过宋雪意,“意儿,你不必…”
话未说完,宋雪意朝他展颜一笑,“师父,不必再为徒儿讨什么说法,桐珊师姐所言极是,徒儿根基尚浅,接下来修炼所需,正是灵石丹药。”
说着,目光又转向跪地二人,“十年俸禄对他二人,足算惩罚,徒儿性命无虞,何必逼人太甚呢?”
“清静师叔又收了一名识大体的好徒弟啊!”何桐珊见她识趣,急忙接过话,“十年就十年,桐珊替他二人应下了。”又踢了一脚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方诏,“还不谢谢清静师叔!”
方诏连忙叩拜,陈千帆也跟着一块儿谢过。
清静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
何桐珊又趁热打铁,打蛇随棍,“小师妹,所扣月俸,每月我会遣方诏送到你洞府的,一粒筑基丹尚好说,十粒可不易得,寻了自会送去给你,你且安心休养吧。”
何桐珊算计得多好,答应归答应,兑现归兑现,你以为一次赔你六千块灵石,愣是扯成了分月五十块。而筑基丹直接说遍寻不见,你又能如何。
说完也不等宋雪意回话,便转而朝婉转师叔、骆清幼和清静拱手,“几位师叔若无其他吩咐,桐珊这就告辞了。”
三位真人厌烦地摆摆手,何桐珊便拎起跪在地上的方诏,祭出飞行法宝迅光轮,急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