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行肃见她扯衣领先是一呆,她话音一落便反应过来,照她所说,将储物月牙里的东西全掏出来。
一个檀色玉瓶,一块中心裂纹的方形阵盘,一大袋灵石,比刚才他给她的还要多。
林行肃看着堆满她手的东西,不由好奇:“你从哪儿弄的这储物项链?”
“我爹的遗物,临死前给我带上的。”卖鞋大叔对不起啦,装给她这么多灵石还咒他。
“这些灵石够买五行生易阵盘了吧?”说着她把手里的灵石袋塞给林行肃。
林行肃不接反问,“放眼灵微,五行生易盘也只得这一个。你觉得多少灵石够买呢?”
宋雪意手僵在半空,收也不是,推也不是,她只是不想凭白欠人情。想想自己身上这点破烂,全给了也不够抵吧。
“说了送你就是送你。不过这阵盘…”林行肃拿起方形阵盘。
“你见过?知道什么来历吗?”宋雪意眼睛一亮。这正是是那日书生仇人遗落下来的阵盘,她曾问过卖鞋大叔来历,大叔也毫无头绪。
“样式粗陋了点,符文倒是相似,看来八成是那老不死的后人鼓捣出来的。”林行肃认真翻看阵盘自言自语,对宋雪意的询问充耳不闻般。
“老不死是谁?”宋雪意把手里东西一股脑往怀里一塞,拽住林行肃的胳膊晃。“你都知道些什么?”
“这阵盘是怎么到你手上的?”林行肃低头看她,不答反问。
“就是这个阵盘主人害死我娘。”宋雪意解释一句,又追问道,“你知道这阵盘的主人是什么人?”
林行肃瞥她一眼,“没有实力,你知道什么消息也没有意义,送上门必死无疑。”
不用说她也知道这个理,可宋雪意哪能死心,“老不死到底是谁?他的后人又在哪?”
“老不死?你不必知道,放眼十二境没人知道他在哪里,是生是死。他的后人也是人人喊杀,行迹鬼魅,如今这世间没几个人能认得出他们那种虐杀手法。”林行肃一副远目回想模样。
宋雪意莫名地感到,这似乎是另一个苍老的灵魂,通过面前人的声音说话,而她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是在秘而不宣,还是故弄玄虚?
林行肃见她盯着自己眼神复杂审视,“信不信由你,但我确定告诉你,十二境中,风疆和正青是你去了就无回之处。”
“你告诉我这阵盘的明确消息,我就信你。”
林行肃不可闻地哼了一声,突然笑了,“对前辈说话是要过脑子的。你不觉得,你还欠我一个报答么?”他指指送给宋雪意的五行生易盘。
这笑让宋雪意背脊一凉,果然是笑面虎,说翻脸就翻脸。
看来她甭想平安无事地从他嘴里撬出话,可她也确实白拿了阵盘,欠了人家的,于是她真诚道,“谢谢前辈赐宝。你说吧,什么报答?”
“力所能及的报答。时机恰好时,我自然会找你。”他可没那么好心泛滥随手送礼,包子摊重遇也不是偶然,他已经瞄上另一个此种体质的人,而今日撞上面前这个小丫头,自然也要物尽其用,权当给自己留个退路。
林行肃说得含糊,宋雪意心里有点没底,“力所能及的报答是什么事?会有性命之虞吗?”
“不会,若是到时你体质已解,结了丹,告诉你那阵盘所属何人,也不是不可以。”
宋雪意思量下,虽然不知告知线索那天何时到来,但有个寻找消息的路子也比没有好。
“好,没问题!”她果断回道。
林行肃闻言笑得灿烂,“空口无凭呀。你立个心魔誓吧。如有违此誓,真元自行消散,神念具损,经脉逆行,生不如死,怎么样?”
若妄负他的期待,不能为之所用,他也不介意夺回阵盘,顺手送她去喝孟婆汤。
全然不知对面人算计的宋雪意,眨眨眼哑然无语,她说什么来着,笑面虎吃人都是配套这种闪烁表情的。
有的选吗?好像没有。为了那条线索,宋雪意闭眼心一横,立了誓。
见此,林行肃满意道,“我也会帮你留意不能修炼的解决之道,不过可能会耗些时间。”说罢,携起宋雪意,招出莲花座,踏上莲心飞遁回城。
而此时宋雪意心想,那你快找,不然别说结丹,练气能练出来就不错了。
才近城门,林行肃腰间的洛星谷令牌便抖动不停,唤他回谷。
“不许乱跑,在这等着。”他皱着眉,颇不情愿地撂下宋雪意匆忙赶去。
听你的啊?宋雪意心头暗喜,可以直接回自芳华补养精神,以赴申时之约了。
一推开自芳华套间的门,就传来大叔总也睡不醒的声音,“大清早就出门疯,也不惦记跟大叔道声早安,小没良心的。”
走进内间,只见大叔百无聊赖侧卧在床榻上,一手支头,另一手随意缠几丝发打着圈圈。
宋雪意将手里刚买的泰牛包子递给大叔,赔笑道,“这不来请午安了,最惦记你吃好睡好的就是我啊。”
大叔哼了一声,伸手接过包子,坐正身吃起来。
宋雪意倚着床橼席地而座,胳膊伸到床上一卷,脑袋赖过去,侧脸仰看大叔问道,“大叔,离光是除了灵微以外的地界吧?还有其他地界吧?”
方才听林行肃说起正青还是什么,她有点好奇。
“啊,除了了光,还有带风、风刚、阳发(¥@/#}-*死二个更。”大叔嘴里嚼着包子呜呜咽咽道。
宋雪意听得眉头直揪,“这都什么和什么啊,嚼干净再说行吗!”
大叔迅速把包子一吞,下床喝了一大杯水,又坐回来道,“除了离光,还有西乔,平涣,王降,大封,虚州,焱华,朝秀,舟冰,正青,风疆,共十二个境。”
“都在哪里?相去远吗?”宋雪意又问。
“很远,有的境互相接壤,有的境四方都不着边,不过十二境均有传送阵相连的。”大叔盘坐在床榻上,双臂相环,低头对宋雪意侃侃道。
“我们要去的离光,是与灵微接壤的地界,传送一个时辰便能到达了。相比灵微,离光有滋有味得多了。大叔怀念死了君子婆娑阁的荡心茶呀。还有…”
看大叔一脸神往样,再加上又是婆娑又是荡心的,八成不是啥正经地方。
宋雪意马上打断他,“正青和风疆是什么地方?”
“正青是十二境的中立岛屿,信奉他们自己的神,不归属人妖魔任意一族。”
“那风疆呢?”
“那可是个不毛之地啊,大叔都不敢去的。”
“不毛之地?怎么讲?”
“据说终年风沙漫天,其间一块神出鬼没的移动血沙丈,所到之处无一生还,化为死地,寸草不生,所以世人又称风疆为血沙鬼域。十二境虽彼此传送相连,也不是人人敢到处闯的,没有重宝现世,便没人赴汤蹈火。修士也是很要紧自己这条命的。”
宋雪意琢磨起了林行肃的那句话,按大叔所言,风疆确实凶险,那正青为何她也去不得呢?
大叔这头不知起了什么劲,话匣子收不住,“小意,离光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被封为人类修士沃土的,你去了自然明白。那里风土物产丰厚,人情有容乃大。人族妖族魔族并立而居,门派家族散修各自繁荣,甚至凡人也有一席之地。论传承,也要属离光最为久远,传说飞升灵界的化神期大能者竟有五人之多…”
而一夜无眠的宋雪意听着听着,疲惫爬上眼皮,撑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日光透窗绵绵洒在二人身上,拢了层蜜似的温黄,侃侃而谈的大叔,气息沉匀的少女。
这短暂的闲适,随着宋雪意睁开睡眼画上休止。
大叔侧蜷着身体,睡得正香,大手横在她脸前方,为她遮挡日光。
宋雪意起身将帐幔放下,又伸伸胳膊腿,蹑手蹑脚走出房间。申时之前,她还必须给袁师弟准备好一份厚礼。
待她赴约,紧赶慢赶仍过了半柱香,袁师弟在她昨日被揍那胡同等得焦躁不耐烦。
宋雪意一见,忙快步上前恭敬施礼,“小的该死,让前辈久侯了”说着,慌慌张张地从怀内掏出盈香履,却一不小心带出一袋什么东西,啪地掉落在地上。
袁师弟一望,眼尖地发现竟好像是一袋灵石。他伸手拾起一看果真是灵石,粗数一下,差不多二十块。比他身上的都多。他狐疑的问“你哪来的灵石?”
宋雪意眼神闪烁道:“我爹死前留给我的。”
“你爹是修士?”
“是的前辈,盈香履的珍珠羽就是从一阶山兽珍珠雀身上拔下来的,小的肉体凡胎捉不住那么灵巧的妖兽。”
“你爹怎么死的?”袁师弟没料到小小卖鞋姑娘还能有个修仙的爹。
“不知道,去了陷天峡再也没回来,都三年了。我就靠我爹留下的盈香履,卖鞋赚银度日。”
“你爹一共留了多少灵石给你,这是全部吗?”袁师弟此时脑中光想着灵石,反而无暇顾及那讨好美人的盈香履。
“还有一百八十块,不瞒前辈,小的也是有灵根的,今天拿二十块出来就是想买个法决,前辈高深功夫,让小的深深地感到凡人与修士的云泥之别,小的也想修仙。”
“其余的灵石呢?”
“我藏在城外了,前辈。我一个凡人不敢拿那么多灵石到处招摇。”
袁师弟闻言半响不语,盘算宋雪意的话中虚实。
他虽属修仙家族,不过是个无人问津的四灵根。把他送进洛星谷,是家族对他仅有的微末提点。
一百八十块灵石,够他修炼半年了,或者购置些符箓,或者买个上品法器,入门后的小比,也需要好装备崭露头角。
区区一个凡人小丫头,奈何得他?值得一试。
宋雪意见他犹疑又说,“小的手里的盈香履也所余不多,日后生计,前辈如能照拂一二,也算小的福缘。我爹还留下一件法器,小的也一并送与前辈吧。小的也不是修仙的料,不如送给前辈如虎添翼!”
此言正中袁师弟下怀,练气弟子灵力稀薄,斗法时多靠催动法术,费时耗力,如有上手的法器,则可抢占先机。
袁师弟被这天上掉下的馅饼砸得直蒙。当真以为小姑娘不懂得灵石和法器的价值,为自己身手所惧,“既然你这么盛情,我也不好推辞。咱们走吧。”
宋雪意闻言一笑,脑子不好使,修仙不如去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