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炼狱毁
“诶？我说……”
厉道看着半空中的风易，话还没喊出口，就听到自己身旁传来一声清脆的爆鸣，就像无数玉盘同时砸落在地一样。
那里的空气毫无征兆地碎裂开来，形成一个漆黑的空间。
在空洞形成的那一瞬间，厉道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整个人如同脱弦的箭弹射开，远离了那破碎黑洞。
厉道在古地里长大，对于隐藏的危机有着一种天生的警觉性，他并不知道那突然出现的黑洞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如果被黑洞吞噬绝对是必死无疑。
这时候，厉道终于注意到，此时的炼狱内除了那个璀璨夺目的金色界域以外，出现了了很多大大小小的黑洞，而且黑洞的数量正在不断地增加，那些堆积成山的骷髅早已经被吞噬得所剩无几了。
“撒玩意儿？……”
看着那些鬼哭狼嚎着被卷进黑洞中消失踪迹的骷髅与幽灵，厉道伸手抹了一把脑门上冒出的冷汗，庆幸自己刚才溜得及时。
躲开了突然出现的黑洞，厉道落到一处角落，他的警觉性相当高，除了避开那些黑洞丛生的地带，也没有下意识地去靠近风易所在的区域。
金色界域很震慑，那只漂浮在半空中发狂的红袍对它无可奈何，但厉道不清楚那散发着炙热气息的金色边界是否会连他一起焚烧成灰，所以不敢靠近。
炼狱不断崩坏，黑洞一个接一个地出现，红袍的鬼影变残缺的速度也一步步地加快着。
焚界内，风易浑身都被染上了金色的光辉，眼眶内那只金瞳如同正午的骄阳，桀骜地挥霍着它的炙热，气势逼人！
可是厉道却觉得，风易体内的生机正在流逝，亦或者说他的那颗金瞳的威能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再这般演变下去风易恐怕得一命呜呼。
最显而易见的一点，风易那苍白的脸庞已经是寸寸龟裂，就像被敲破的鸡蛋壳一样，甚是骇人。至于他体内究竟有多少伤，就不得而知了。
厉道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此时风易早已经失去意识，主导他躯体的是那颗金瞳，如果这颗不安分的眼瞳没有停止运转，最终有可能害死它自己的宿主。
在走出时光暗流之前，厉道想象过很多种踏出暗流之后会见到的情形，也许他出来的时候，风易左修他们早已经被白骨大军碾成了渣，剩下红袍鬼和骷髅们守株待兔等着他出现。亦或者是左修他们解决了白骨骷髅和红袍，毕竟在此之前这家伙永远是一副风轻云淡胸有成竹的臭屁模样。
可是厉道的想象力终究有限，他怎么也没想到风易那只破眼睛居然能搞出这么大动静……
不过眼下的境地似乎也没有比他预先的试想乐观多少，随着焚界的膨胀，炼狱不断崩碎，不难猜到如果炼狱完全崩坏厉道会是什么下场。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黑洞，厉道突然萌生了退回时光暗流的念头……
虽然他自己也不清楚炼狱奔溃之后时光暗流还能否存留。
……蛋疼……
着实蛋疼……
就在厉道脑海中翻江倒海地想着如何逃出这个鬼地方的时候，一个猩红色的鬼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是红袍。
它在厉道身后缓缓浮现，尽管已经是半虚化但依旧尖锐狰狞的鬼爪直指厉道后心！
“嗯？”
红袍浮现的那一霎那厉道就已经察觉到了。
这个光着屁股一丝不挂的小家伙身上顿时电弧乍现！
厉道身形化作一道刺眼的雷芒，躲过红袍的突袭，将手中拎着的头颅当成武器，对着红袍鬼反手就是一锤！
“都自身难保了还想吓唬我？！”
也许是厉道身上那些雷霆法纹对于鬼物有天然克制，亦或者是那颗被箭矢贯穿的头颅太过强悍，此时已经极度虚弱的红袍被厉道一“锤子”敲在后腰上，居然像一只断线的风筝一样，鬼叫着横飞了出去！
被捶飞的红袍直挺挺地就朝着风易所在的焚界撞去！
还在半空中飞翔的红袍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吓得惊叫了一声，在它身躯即将触碰到焚界边缘的时候，硬生生停了下来！
此刻它跟那炙热的金色焚界只有不到两尺距离！
即使如此，它那一袭宽厚的腥红长袍的边缘也开始一点点地变焦黑，仿佛随时要燃烧起来。
厉道当然没有想到红袍已经变得如此虚弱。
就在他准备冲过去补上一锤的时候，风易的焚界仿佛有所感应，再度扩张了一分！
红袍尖叫着就要逃开。
可这时候，焚界内突然卷起一口旋涡，一股蛮横的力量扯住了想要逃脱的红袍！
红袍开始疯狂地挣扎，像一只不慎跌入蛛网的飞蛾，可是它再如何奋力挣扎，却也只能一步步地被焚界牵扯过去。
这一角残存的上古炼狱在与焚界的对碰之中，已经完完全全败下阵来，炼狱意志的化身就如同落水狗一般无力，可想而知此时的炼狱已经崩碎到何种程度了。
“嗤嗤！”
红袍的半边鬼脸被焚界的余晖扫过，顿时化作粉尘飘洒一地！
嘶哑的尖叫响彻整片空间。
同时，随着红袍遭受重创，虚空之中再度崩塌出十数个诡异的黑洞。
厉道此时的处境，用热锅上的蚂蚁来形容是最恰当不过了。
而且他已经察觉到，红袍每次受创，周围空间就会进一步崩塌。
“那我岂不是还得去救下这个鬼东西？”
厉道摸了摸自己的小光头郁闷道。
“喂！你死了没啊！？没死的话赶紧收手，不然我们都得嗝屁！”
他窜到焚界下方，对着包裹在璀璨金光之内的风易喊道。
可惜风易并没有醒来，那只主导一切的金瞳也似乎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焚界内的旋涡犹有龙卷之势，滚动之间符文乍现，滚滚炙热的气息仿佛要将这片空间完全吞噬焚烧。
没办法，厉道正想冲上前去一榔头把红袍鬼敲飞，让它远离那个金色界域。
好死不死，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他正前方的空间崩塌，一个深邃阴冷的黑洞浮现出来，吓得厉道连退数十丈。
厉道刚刚稳住身形，就看到远处那一袭红袍已经快要被卷进焚界之中，腥红色的长袍已经噼里啪啦地灼烧起来，一时间浓烟滚滚！
紧随其后的是整个炼狱的剧烈颤动，整片空间仿佛易碎的玉盘一样叮叮当当地崩塌！
半个炼狱已经完全崩塌，化作那森然黑洞，放眼看去，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眼前尽是漆黑的、没有任何星辰点缀的夜空。
“怕是真的要嗝屁……”
厉道已经顾不上红袍了，他化作一道电弧穿梭在无数突然浮现的黑洞缝隙之间。
“哎呀！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
就在厉道一边逃窜着一边在心里问候风易八辈祖宗的时候，眼角撇过远处那已经被烧毁一半的红袍处，竟然看到了左修！
不，是一道跟左修一样相貌的虚影！
“这又是什么鬼？”
厉道并不知道先前红袍将左修的残魂抽离了他的躯壳并将他钉死在虚空中。
不过现在看来，左修的残魂并没有“死去”。
左修的虚影时隐时现，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散。他的残魂极度狼狈，身上覆盖着碎裂的残破甲胄，遍体鳞伤，就像一具被冲锋的战马践踏过的残尸一样。
他缓缓浮现在焚界之前，静静地盯着焚界最中心处盘坐着的风易，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仿佛完全没有看到在自己跟前疯狂挣扎、被烧去一般躯体的红袍。
“若是今日放你一条生路，这一世岂不是又要出现一个金瞳白发人？”
他低声自语，说着厉道听不太懂的话。
然而下一刻，残魂左修的双指在虚空中划出一个诡异的图案。
厉道眼瞳顿时一缩！因为他认得这个符文！
随着残魂左修的法诀催动，焚界内风易原本纹丝不动的身躯突然一阵颤动，紧接着无数黑气从胸口与七窍贯出，疯狂侵蚀着他的躯体！
那只璀璨的金瞳也被滚滚浓烟包裹住，金芒一开始毫无压力撕开了那些黑气，然而随着浓烟一步步吞噬风易，金瞳也逐渐萎靡了下来。
它完全不惧毒咒的威胁，但金瞳终究是风易躯体的一部分，它无法脱离宿主运作，当毒咒重创了他的宿主的时候，金瞳同样无可奈何。
左修终于还是催动了毒咒！
厉道只觉得五脏六腑一阵绞痛，他身上闪烁的雷纹被黑气瞬间淹没，无力地跪在地上抽搐着。
“咳咳咳……”
他已经喘不过气了。
厉道瘫倒在地，在越来越模糊的视野内，他看到那个巨大的金色界域缓缓收缩消散，风易从半空跌落下来……
红袍仅剩的半边躯体尖叫着就要飘走，被残魂左修单手捏住了咽喉……
更令他惊讶的是，一道蓝色的倩影缓缓浮现在他跟前，冷眼看了他一眼，然后弯腰捡起厉道从时光乱流内取出来的那颗头颅……
那蓝衣少女眉心处有一只妖艳的冰晶竖眼，她是阿奇……
“虽说出了点差错，好在你们两个小鬼够靠谱，作为回报……”
“本王便赐这片炼狱给你们陪葬吧……”
厉道瞪大着双眼，视野内全早已经看不见任何事物，他之听到左修得意的笑声在炼狱空间内久久回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