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忧艰难的从地上爬起,还不忘将那只剩几口酒的酒瓶拾起,对着嘴使劲吸吮,直到再无一滴酒水才罢休,最后却没扔掉酒瓶,而是牢牢握在胸口,好似这触感冰凉的空瓶才能让他安心。
“小梅......”
在寒风呼啸的大街上,神色凌乱的莫忧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背靠枯败的大树,目光呆滞望向虚无漆暗的前方,嘴唇蠕动,呓语不断,尽显一片落寞之感。
在失去记忆之后,莫忧唯一的寄托与信仰只有梅芷,所有包含的曾经也都只有梅芷,念得越深切痛也愈烈,梅芷的失踪让他难以承受。
与往常一样,在醉酒渐醒之时他站起身子,迎着冷风与黑暗,哆嗦着从这里离开。
莫忧迈着缓慢的步子,跟着意识踩在这条熟悉的马路上,犹是一具行尸走肉。
“小忧,你在哪呢?怎么还不回来......”
寒冬的夜很黑暗,一个孤单的身影蜷缩着蹲在莫忧的家门口,哆嗦中喃喃细语。
她正是穆鸢!
由于服装展,她得以遇见莫忧,借着在公司的职位,依托层层关系,找到搭建商的联系,属实不易要来莫忧的住址。
本怀着满心的期望,刻意梳妆打扮来到地方,却是足足等了一天未见到莫忧的人影,这都凌晨了!
穆鸢垂下头,疲惫中满是失落感,她挪动身子,这寒冷的夜与膨胀的失落感,让她恨不得挤进门缝中去。
下一刻,以为出现错觉的穆鸢看到一人影走来,她慢慢抬头,当看到那人的面容,本有些怯怯的目光露出惊喜。
“小忧,你终于回来了。”她扑进莫忧的怀中,暖意袭来,让她快要热泪盈眶。
这触体的温柔让莫忧的身子一震,涣散的双眼慢慢泛出一丝波动,声沙力哑,探问道:“是小梅吗?”
借着远处传来的微微灯光,穆鸢望见他憔悴的面容,狼狈的模样,心里刺痛,泪水无声落下,道:“小忧,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莫忧沉默,同时也看清她是谁,眼中的波澜一顿渐退,又重归平静。
“你走吧,凭我们的关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掏出钥匙打开房门,狠言说道,完全不理会心中荡起的莫名情绪。
这刺耳的狠言落下,穆鸢低下头,情绪跟着一落千丈,但就是不肯挪动步伐,一直站在那儿。
“给你住,我走!”
莫忧随手将门钥匙丢置在门口的鞋柜上,从她身旁经过离开,最终还是不忍在这凌晨的冬夜,将这名奇怪的女子拒于门外。
穆鸢缩着身子,慢慢紧跟住他,呐呐喊了一声:“小忧......”
莫忧回头,吼道:“又怎么了?你喜欢这里,我给你了,你还要怎样?难道要我喊你滚吗?!”
这也难怪,梅芷离他而去,压抑在莫忧内心的负面情绪一直无处可泄,穆鸢在此时出现显然成了他宣泄的对象。
本来,莫忧并不想吼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尽管每次看到这名奇怪女子都会让他不安,但那都无法使他振奋。
还存有的稍稍醉意也让他的思绪异常清晰,莫忧并不想让眼前这名女子掺和自己的感情,也不想得到对方的施舍与怜悯,也实在没想到她接下来会这样回答他。
“我......冷。”穆鸢怯怯说道。
莫忧的心神摇曳,短暂迟疑过后,褪去外衣扔在地上,道:“拿去,滚!”
穆鸢蹲下拾起,将他厚厚的外衣披在身上,站在原地傻傻笑起,丝毫未在意他说的那个‘滚’字。
莫忧瞬间头疼,可还真没见过这种如此乐观的女孩,本就压抑的情绪舒缓了一下又纠在起来,也被搅乱成一锅。
接下来,无论莫忧走到哪里,后面总有一个不依不挠的跟屁虫。
夜色深沉,远处点点灯光孤零零的亮着,大街上一片寂静,鲜有人行走,偶尔路过那么一两人,像是见到神经病一样望向两人。
直到天亮时,穆鸢才告别离去,走了一夜路已是疲惫不堪的莫忧这才松下一口气,慢慢向住所行去。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消失一天的穆鸢在第三天再次光临,并且以高价租下旁侧的住房,非常霸道的闯入他的生活中。
时间很快,热闹而喜庆的新年刚过,鞭炮齐鸣的声响还未止,夜晚仍是烟花璀璨一片,在梅芷消失后的63天后,莫忧压抑许久的情绪也因为有穆鸢的陪伴而得到暂时缓和。
......
在满是药水味弥漫的病房中,安静躺着一名孱弱的病重女子,她双目空洞无神,一双蜡球似的呆滞的眼睛望着天花板,不宁静的心绪漾起暖暖的回忆,眼角却落下一串串泪珠。
病房内很静悄,充满了孤寂与恐怖,就连空气都是冰凉凉的,麻木与未知回旋,导致沉寂之中泛出一股凄冷之意,不禁令人对那名躺在病床上,姿容憔悴、面色苍白如纸的柔弱女子生出怜爱与叹惋!
昼夜轮转,日落月出,时间在沉寂之中缓缓流逝,一切都好似都那么的苍白无力。
煎熬无时日,不知在渡过多少日个无休止的挣扎,那名身上插满各种管子与管线,一直坚持治疗的女子再也无法忍受身处病房那种暗无天日的孤冷感。
于是乎,她在焦乱之中拔去身外之物,步履蹒跚地向那扇房门走去,几步之遥好似相隔千里,她走的很艰难,没有药水的压制,病况也陡然加重,咳嗽中捂住口鼻的双手满是鲜红。
她将手伸进怀里,在里层的衣服上一顿摩擦,手上的血迹消失,在满心的期望之下,这些都无法阻挡她想前进的步伐。
当她走到门前,将手搭在门锁的把手上,以为在下一秒将能离开这如牢笼般孤冷、阴暗的病房时,眼前一下亮起,房门先被人从外面打开,迎面是一名丰神冶丽的妇人。
“芷儿!”那妇人略显憔悴,眉间一缕忧愁不下,手提着保温饭盒,声轻若无力,好似在叹息。
那趔趔趄趄的女子望见妇人,憔悴的面容嗒嗒落下泪滴。
妇人神色疲惫,隐约覆满了哀愁,抱她入怀,道:“芷儿,别再胡思乱想了,留下好好治疗吧!哪怕一丝希望,我们都不要放弃好吗?”
“我不要!!!”
梅芷那双无力垂下的双臂,猛地抬起,推开妇人,吼道:“我受够了!再也不想留在这里!在这孤冷的病房中抱着那一丝明淡不清的希望,等待那可能不会出现的未知。”
漫无遥期的等待,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得清晰,梅芷实在是受够了折磨,与其为了那一丝渺茫而留下,还不如苟延残喘。
“你这个样子,即使去见他,让你们在一起,又能如何?!你想过结局吗?”妇人说道。
梅芷沉默,一颗喘喘躁动的心慢慢停息下来,是啊!见到又能如何?
“我就想见他一面,看看他如今的状况,哪怕不相见,远远看着也行。”她轻声呢喃,充满了悲伤。
情之切思之浓,爱至深处恍如着了魔。
妇人见女儿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难忍下心,一番犹豫后点下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