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慢点跑,小心摔了!”一个奶娘打扮的妇人跟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急急的奔跑在廊中。正说着就看见小女孩摔在了廊中,眼见小女孩要哭闹起来,妇人还来不及走进,一双小小的手就有力的扶起了小女孩,小女孩大大的美眸因摔倒而泪水盈眶,还没来得及哭出声,那双手又递上了一条白锦的锻帕擦去了小女孩刚滑落的泪珠。
小女孩突然闻见锦帕上传来一种陌生的幽幽香气,小女孩忘记了哭泣撒娇,一手从小男孩手上扯过锦帕,复又细细的闻了闻,傻傻的稚声问道:“这是什么香气,我从来没闻过呢?”
面前的小男孩轻轻回道:“这是杜若。”
小女孩抬起头,看见面前一张陌生的俊脸正笑意盈盈的望着她,面前的小男孩长相俊雅,说话的嗓音还略带了一些好笑的意味,身上也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相同香气。
他见小女孩眼中充斥着浓浓的疑问,接着道:“杜若是一种花,开在夏末雨后,开花时间却不足一刻。”
小女孩闻言明亮的眼眸闪现出笑意,不怕生的对面前的小男孩道:“它好香呢。”一边说着还将锦帕往自己的鼻尖凑了凑,满足的闻吸着。
“子衿,你又淘气了。”另一个七岁左右的小男孩从长廊的另一侧快步走来,他扶起了小女孩,用手轻拍了拍小女孩裙上的尘埃:“摔疼了没有?”小男孩剑眉星目,小小年龄却五官出奇的精致,很是俊美,与面前的小女孩有七八分的相似,都是容颜如画。他正是子衿的二哥,傅少临。
子衿眨着大大的眼睛,刚才自己不听奶娘的话只想着贪玩不慎摔了跤,哥哥肯定要数落自己了,便抢先一步撒娇的抱住了面前正为她拍拭裙角的哥哥甜甜唤道:“二哥。”
“你啊,摔疼了没有啊?”傅少临刚想训斥小妹几句,就见小女孩冲着她嫣然一笑,只能无奈得把训斥的话又收回了肚中,他最是宠这个小妹,一贯是惯着她,只能又无奈的摇摇头。
子衿得逞般的晃了晃小脑袋,献宝般的将那方锦帕递到自己哥哥眼前道:“二哥,这个上面有杜若的香味呢,好闻的紧,二哥来闻闻。”
傅少临闻言一笑,对刚刚扶起小女孩的小男孩道:“靖轩,刚刚多谢你了,我这小妹就是一惯淘气。”
面前的方靖轩看着眼前的兄妹二人回以笑容,不得不说傅家人的长相都是极为出色的,自己初见眼前的傅少临时已是觉得俊美无常,他听傅少临提过有一个非常宠溺的小妹,想必就是眼前的这个小女孩,而她不过三四岁的稚龄,已是眉若峨眉,眸似星光,美人之态摇摇欲现。
奶娘急急的过来对傅少临和方靖轩行了礼,轻轻拉过子衿上下打量道:“我的小祖宗,怎么越让你慢点跑,你越是跑的快,快给奶娘看看有没有摔着了。”
子衿欢喜的扬着锦帕,奶声奶气道:“奶娘,没有摔着。你闻闻,这个手帕真好闻。这是杜若,你知道吗?我喜欢这个香气,以后也给我用杜若熏香吧。”
奶娘闻言一愣,世家大族男子多用丁香,沉香熏香,女子则常用苏合香和安息香。傅家是书香世家,老爷又官居九卿之一,奶娘平时伺候子衿都是合规矩的用苏合香,二少爷则是用沉香,面前这位陌生的小少爷既能跟二少爷在一起,想必也是世家大族。而世家大族用名不经传的杜若熏香还真是没有听闻过。
子衿看奶娘愣怔了半响,以为奶娘跟她一样也不知杜若是何物,便撅嘴问道:“奶娘也不知道吗?”
奶娘面色微红,不敢将心中所想问出口。傅少临却是拉起子衿的手,冲她眨眨眼道:“子衿,这是哥哥学堂的好友,你该叫声靖轩哥哥,还不快把锦帕还给人家。“
子衿看了看自家二哥,又看了看眼前陌生的小男孩,低低唤道:“靖轩哥哥。”可是小手却是把手中的锦帕抓的更紧。
傅少临怎会看不出自家小妹想将锦帕据为己有的小心思,正想从子衿手中抽走锦帕,方靖轩突然开口道:“子衿妹妹喜欢这方锦帕就送给她吧,杜若难寻,子衿妹妹若是喜欢,待会我便让人送来一些。”
傅少临转头看了自家小妹一眼,眼中掩饰不住对小妹的疼爱,只得拍拍拍子衿的小脑袋道:“你啊,还不谢谢靖轩哥哥。”
子衿看了看自己哥哥,又看了看面前的方靖轩,眼前的小男孩跟自家二哥身形相似,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欢喜道:“谢谢靖轩哥哥。”随即给了方靖轩一个恍若春阳的笑靥。
这是子衿与方靖轩的初见,一味杜若,将二人连在了一起。
“二哥,靖轩哥哥,你们看我的风筝放起来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洋溢着不加掩饰的喜悦,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对襟小锻袄,银白的挂裙,扎着俏丽的双髻,在如茵的草地上欢快的跑着,手上拿着一个小轱辘转啊转,天上一只鸳鸯风筝随风起舞。
一个十八岁左右的少年穿着一袭秋色的长衫站在不远处,他面若冠玉,身姿挺拔而舒展,脸上充满了无奈和宠溺,看着少女奔跑着的身影,他的嘴角不禁上挑,对一旁站着的墨衣少年微微摇头道:“靖轩,你看看,我家这个小妹真是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一昧贪玩。”
秋色衣衫男子正是子衿的二哥,傅少临。傅少临虽刚过志学之年,却才华出众,被皇上亲誉:此子可待。让人不敢小觑。如今傅家更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傅家长小姐三年前已凭绝色姿容入宫,现已封为九嫔之首,皇上亲赐‘珍’为封号,可见荣宠之盛。
方靖轩闻言嘴角微微上挑,他身形修长,肤色微沉,高鼻画目,容貌虽不及身旁的傅少临,却是浑身有一种不合年龄的内敛,他沉黑的眸色中隐约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欢愉,低首轻笑了一声道:“若她能这样无忧无虑一生,不也是一桩美事吗。”
傅少临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开怀大笑道:“是了,日后只希望子衿的夫君也能这样宠着她。让她一生无忧,珍之重之,你说是吗?。”
方靖轩的脸庞浮上一层淡淡的红晕,傅少临和他是同窗,说起来也是远方亲戚,他跟子衿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初见时虽是稚龄,却对这个小表妹早已倾心。家人也早有打算,希望两家儿女将来结为连理,因此方靖轩对此时傅少临的打趣也是心中欣喜的。
正在这时,听得一个小丫鬟喊道:“哎呀,线断了,风筝要掉下去了,这可怎么好。”两人转头一看,子衿本已放上天的风筝此时正摇摇晃晃的落了下来,不偏不倚,那密密细细的风筝线刚巧落下缠了方靖轩一身,方靖轩措手不及,只能带着腼意的拉扯着风筝的断线,却是挣脱不得。
子衿带着丫鬟急急走近来,就看见风筝线缠了方靖轩一身,那样正好,子衿低头抿起了薄唇,一重美丽的红晕浮上了她美丽的脸庞,小女儿情态尽显。
方靖轩微微抬首就看见了子衿脸上悄然浮上的红晕,衬得子衿的肤色赛雪,阳光肆无忌惮洋洋洒洒的落在了子衿的身上,她站在那里,就像一幅清丽的画,仿若从天而降的瑶池仙子,方靖轩心下一动,也低首不言语了。
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语的站着,不时的微风带起一阵方靖轩身上的杜若香气,绵绵密密的围绕着两人,那样的熟悉,又那样的恰好。
子衿羞赧的偷偷抬首看向方靖轩,却刚刚好与方靖轩目光相接,复又颔首低下了头去。
傅少临看着眼前的情景眼中含笑,方靖轩是他的挚友,能文能武,又与他的小妹青梅竹马一同长大。**长千里,两小无嫌猜,便是这样的吧。他自当是乐见其成的。傅少临闲适的随手捡起掉落地上的风筝,打趣道:“小妹掉的,可是鸳鸯风筝呢。”
闻言,子衿面色的绯红加深一层,她带着羞意的瞪了自己哥哥一眼,带着丫鬟匆匆离去。方靖轩却是看着子衿渐渐远去的窈窈背影出了神。子衿美丽的容颜悄然无声的印上了他的脑海,她若玉的肤色衬托着淡淡桃红的薄唇,一双秋水剪瞳带上羞怯,什么时候儿时的她已然长成翩然绝色的佳人。
春寒料峭乍晴时,睡起纱窗日影移。何处风筝吹断线,吹来落在杏花枝。
多年后方靖轩对这一幕任是记忆犹新,那个仿若画中走出的瑶仙,那个从天而降的鸳鸯风筝,本以为是绵绵的红线映在他的心上,却是那样不可捉摸的离他远去,如同他伸手不可触摸的翩然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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