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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姐妹又见聚首时

昨日觐见后,子衿一夜无眠,心中有很多的不安幽然而生。

那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只是自己的幻觉吗?可是那么真实,那个声音又是那么熟悉。

依霏进来时便看见这样的子衿,吓了一跳,她快步走到子衿面前,焦急的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难道昨夜一夜都没有睡吗?这可怎么好,眼下的乌青那么重。”

子衿侧头看着依霏,微微笑道:“昨夜看书晚了,便睡不着了,没什么的。”

“小姐,我们现在已在宫中了。”依霏眼中有说不出的心疼,她这句话,旁人听着或许是觉着子衿是不习惯宫中的生活,毕竟才第二日,也很平常。

可是子衿知道依霏话中的隐意,却是劝她断了念想,她傅子衿已是皇上的嫔妃,与他,再无可能了。子衿在袖中紧了紧握着的手,又缓缓的松开,她怎么不明白,不想让依霏担心,子衿笑笑说:“我知道,昨夜是看书入迷了,以后听你的就是。”

依霏看了看窗边小桌上的诗经,默默低下了头,这本书小姐看了许多遍,她知道子衿是在宽慰她,只得道:“小姐赶紧梳洗吧,长小姐请您用过早膳以后去她宫里呢。”

“长姐吗?”子衿高兴道,昨日阖宫觐见只是见了长姐一面,子衿心中一直期盼着与长姐相聚,她们是嫡亲的姐妹,长姐进宫的时候她是多么不舍,七年未见了,终于可以与长姐重聚。

“小主已入宫,不该再称呼贤妃娘娘为长姐了,”若兰突然从门外进来,她走到子衿面前行了礼,接着道:“小主请恕奴婢无礼,越了身份,只是小主已和贤妃娘娘同为**嫔妃,应改了称呼,宫中只有共同伺候皇上的姐妹主子,小主不应再用闺阁旧称,若是被有心人听到,小主和娘娘都会…”若兰止住了话,她一直低垂头行着礼。

子衿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姑姑说的是,快快起身吧。”

若兰不卑不亢的起身,对着子衿又福了一福:“奴婢失言了,请小主责罚。”

子衿伸出手虚扶了若兰一把:“姑姑事事为我着想,何来失言,我初入宫中,日后希望姑姑多多提点。”

若兰见子衿虚扶的手,这对宫人来说,是很高的待遇了,她也明白子衿意思,便慢慢起身道:“奴婢已备好了热水,请小主梳洗。”

子衿在若兰和依霏的服侍下,梳洗后用完早膳,便带着若兰,依霏和皇后赐下的两个宫女两个太监出了门,往贤妃居住的毓庆宫去了。

毓庆宫位于皇上所在朝正宫的西侧,与皇后所居的凤仪宫,分落在朝正宫的一东一西,历朝来都是赐予一品夫人的居所,可是贤妃仅在妃位就住进了毓庆宫,可见贤妃宠冠六宫的事实。子衿所居的镜花阁在宫内西南角落,约莫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毓庆宫的门前。

宫门前一人老远看着子衿一行人的到来,忙趋步走近,对着子衿规规矩矩的行了宫礼:“奴才毓庆宫掌事内监丁重喜,见过傅贵人,给贵人请安。”

子衿未进宫前倒是常见丁重喜,因着长姐的得势,常遣丁重喜到家中传讯,自然知道丁重喜是长姐身边得脸之人,忙道:公公快请起。”

丁重喜一脸笑意的起身:“小主可来了,娘娘挂念小主,特嘱我在宫门等待小主,快快请进吧。”

若兰待丁重喜说完,便领着子衿身边宫人对丁重喜见了礼,也是笑意满脸,丁重喜打量了若兰身后跟着的宫人,不动声色的对若兰使了个眼色,若兰心领神会,便道:“小主请随丁总管进去,奴婢先行去内务府领取昨日皇后娘娘赐下的赏,”她回头对跟着的宫人说“依霏伺候着小主,其他人跟我来。”若兰对子衿行了礼,子衿微微点头,她便带着宫人前往内务府了。子衿随后带着依霏跟着丁重喜入了毓庆宫。

进了毓庆宫正殿,正中摆着墨玉屏风,颜色绿沉如黑,上面没有半丝拼凑痕迹,仿似从玉中整块挖出打磨而成,这么大的整玉,怕是世上难寻第二块。殿中正座是鎏金的椅手与靠背,坐垫却是淡青的玉石用金边围绕而制。殿中六座和相连的座椅都是红木雕成,就着光泽一看就知是珍品,殿内除正门外,两旁无窗,只有四扇打开的沉香木门,阳光落入殿内,格外亮敞,殿中没有熏香炉,却散发着淡淡幽香。

因着长姐贵为贤妃,父亲居朝堂右丞相之职,子衿家中也是富丽堂皇,珍品如斯,但相比毓庆宫的奢华,却是半分也不及了。

随着一阵珠帘掀动的声响,子衿抬头看到了自己的长姐,贤妃挽着望仙九鬟髻,髻边插着一支明珠凤凰金步摇,额上坠着细珠炼玉,用金丝绞边带入两旁发髻,正中的垂珠上结了一颗水滴似绛红宝石,刚好点在眉心,金红两色更衬得贤妃肤若凝脂,正好合衬贤妃今日所穿暗红色滚金边,双襟流云宽袖裙,恰到好处的凸显了贤妃四个月的身孕,却又不会显得身型臃肿,华贵而不庸俗,正合了她的身份。两个奴婢各搀着贤妃的左右手,缓步从正座左进的珠帘内走出,丁重喜快步上前,接替左边的奴婢扶着贤妃坐上主位。

“贵人傅子衿见过贤妃娘娘,给娘娘请安。”子衿压抑住心中的激动,上前站于贤妃面前,行了跪拜正礼。

贤妃眼中欣慰,轻轻点头道,“起来吧。”

子衿在依霏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望着贤妃,眼中闪现泪光,贤妃也是止不住眼中带泪。丁重喜何等乖觉的人,立即遣走了四周的宫人,独留下依霏跟在子衿身后,自己也退后到正座一旁。

“小妹,快上前来让长姐瞧瞧。”听到长姐这声小妹,子衿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快步上前,握着了贤妃的双手,落下了泪来。

“爹娘和哥哥,都惦记着长姐,虽有丁总管时常捎信来说长姐一切安好,如今见了长姐,小妹还是想问一声,长姐可好?”子衿止不住泪水,像长姐还在家中时,伏在了贤妃的膝上。

贤妃温柔的摸了摸子衿的头,眼中带泪轻轻笑道:“好,长姐很好。倒是你,都过了及笄,还像儿时一般爱与长姐撒娇,还不抬起头来让长姐好好看看。”

子衿闻言,抬头望着贤妃,贤妃看着她一脸的泪痕,拿出袖内的芙蓉出水绢子轻轻给子衿擦着脸笑道:“小喜子,你看看她,哭的像个小花猫一样,哪里有半分嫁人的样子,让人看见体统何在,还不快扶起来。”

丁重喜和依霏忙上前左右搀了子衿起身,又连忙搬了张小矮凳在贤妃左侧下首。子衿脸上微红,拉着贤妃的手坐在了矮凳上。

“长姐笑话小妹,小妹不依呢。”就像在闺阁中一般,子衿面对自己的嫡亲姐姐,小女儿的情态尽露。

贤妃眼底的笑意渐浓,在家中时,她就最宠子衿这个最小的妹妹,看着子衿在自己面前还似家中一般,心中也是暖暖的,两姐妹絮絮的谈着家中的事。

家常话完,贤妃看着子衿美丽的脸庞,低声问道:“听说他已经去了前线。”

子衿知道长姐口中的他是谁,心中隐隐作痛,低眉道:“是。两个月前便奉旨去了”

贤妃自是知道的,自家小妹与齐瑞将军方凌的长子方靖轩从小青梅竹马,父亲母亲也属意在方靖轩战场归来时结为秦晋之好,全了两个小辈的心意。可惜天意弄人,子衿被选为秀女,奉为贵人入了宫。

“他,知道你进宫的事吗?”贤妃伸手握住子衿微微颤抖的双手,柔声问道。

子衿摇摇头,眼中有隐约的泪意:“我也不知。”

贤妃略略点头,心知子衿心中难受,她紧了紧握着子衿的双手,感受到贤妃的力道,子衿抬起头望着贤妃。

贤妃顿了顿道:“好妹妹,长姐自是知道你的心意,只是如今你入了宫,以后就只能记住,你的夫君,只有九五之尊的皇上一人。再不可以想。若是被人知晓,不止你和他,傅氏和方氏两个家族都会陷入危险。明白了吗?。”

子衿强压住心中酸楚,逼回泪意,重重的点头,她明白,她比谁都明白:“长姐,我都明白。”

贤妃松了松握紧子衿的双手,轻抚道:“长姐本已安排好,要父亲让你装病避开选秀,让修竹入宫,结果皇后却以我有孕在身劝得皇上招你入宫,是长姐没有防到,最终却是害了你。”

子衿心中一动,她反握住贤妃的双手道:“长姐事事为我安排周到,小妹明白,这也许就是命。”子衿微微低下了头。

贤妃以为子衿是想到了方靖轩,会意的抚了抚子衿的脸道:“不想了,你入宫,长姐也高兴着,有自家姐妹在身边,长姐也很欣慰,以后,就是我们姐妹相伴了。”

“若兰原来是我身边的人,特意遣了去你处。“贤妃望着子衿微微点了点头道。

“是,若兰姑姑提点了我许多,难为长姐怀着身孕,还为我周全。”子衿明白长姐话中意,知晓若兰是可信任之人,心下感动,知道自己进宫前长姐必是费了许多心思在为自己考虑。

“傻丫头,我们是嫡亲的姐妹,如今身在宫中,人心险诈,你一定要当心。”贤妃担忧的看着这个小妹,本是不沾尘世的性子,如今进入这**,对贤妃来说,自然是最最可信之人,只是子衿性格柔弱,不谙世事,反倒让她担忧。现今指派了若兰过去指点子衿,以子衿的聪慧,必然稳妥许多。

两人还在相对沉默中,突然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康广禄到来,打破了两姐妹的叙旧,康广禄先给贤妃行了礼:“奴才给娘娘请安,皇上说待会议事完会来陪娘娘用午膳,还请娘娘准备着。”康广禄一看就是精明的人,他快速的打量了子衿一眼,也对子衿行了礼道:“这位想必就是傅贵人了,果然如传闻中和娘娘一样倾城。”子衿连忙起身,对康广禄福了一福:“公公过奖了。”康广禄微点了点头,很是赞同的样子。贤妃笑道:“康总管见笑了,本宫小妹初入宫,以后还需康总管多多提点啊。”康广禄是皇帝身边第一得意之人,对还没承宠的子衿行礼,既是因着宠冠**的贤妃,更是觉着以子衿的姿容,日后可待。

“娘娘吩咐,奴才谨记。”康广禄笑眯眯的对贤妃行了告退之礼:“那奴才告退了。”

贤妃用眼色示意丁重喜,丁重喜立马从怀中掏出两锭金元宝悄声塞入康广禄的袖内,又搀着他出了正殿。

“皇上待会要来,小妹就先行回去了。”子衿知道在觐见三日期满前私下见皇帝是不妥的,便准备马上离开。

“去吧,来日方长。”贤妃点点头,目送子衿离开了正殿。

“娘娘,三小姐这次意外入选其实也是好事,您的嫡亲妹妹,自是比任何人更信得过啊。“丁重喜低头轻轻对着贤妃道。

“是啊,只是我这小妹,心性纯良,比起助益,更怕误了事啊。”贤妃低低道。

“娘娘现已遣了若兰在三小姐身旁,若兰人精似的人儿,娘娘就放心吧。”丁重喜赶忙说道。

“是了,叮嘱若兰多费些心吧。”贤妃搭着丁重喜的搀扶转身走回内进,准备换装迎接皇帝。

“是,奴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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