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莫成桑就被放出松园地牢,来施放他的是一个身形消瘦、笑容可掬的男子,一身白衣顶着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仿佛在说我很好骗、很好欺负,但是当他被那人带进手术室,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拿起冰冷的手术刀时,他知道他错了。
那个人的手纤细冰冷,银白色的骨感刀刃握在他手里有种让人毛骨悚人的感觉,尤其是配上那双狭长冰冷的眸子时,莫成桑有种被某种爬行动物盯上的错觉。
他的残肢再次被人切开,筋骨被人挑出,痛苦蔓延到身体的每一处缝隙,每一个细胞,而最让他痛苦却还不是这些,而是那人诡异的法力不断在他身体游走而带来的冰冷,那些冷散之不去,宛若毒液凝聚在每一条经脉里,他在那样的冰冷里昏迷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的痛已经散去,他残缺的腿被一条假肢代替。
后来为他施展手术的人告诉他,他可以离开这个叫青园的地方了,他才知道与原来这个囚禁了他半年的地方只是青园的一部分。
他踏出松园的时候看到门外来来回回的侍卫们,都是少年子弟,和安央熙差不多的年纪,一个个脸上洋溢着少年特有的朝气。
不远处一个清俊的少年悠闲的倚着墙,眉眼疏朗的看向这里,一袭深蓝色的劲装,鹿皮短靴,胸前扣着一枚白玉为底、冰蓝水晶为主的带扣,记忆里凌乱的头发被剪短了,额前是打理妥帖的碎发,衬得他深邃的眉眼如画,在阳光下笑意清浅、从容淡定的模样像极了当日纵横天下的某人。
“莫成桑!”
少年微笑着大步来到他面前,他却有些不管相信眼前的少年就是他记忆里的人。半年时间,两百个日夜,原来憔悴落魄的少年已经褪去了因世事蒙上的尘埃,露出光华内敛的气质。
“沈银河告诉我你要离开这里了,我姐让我来送你。”
少年语气轻快,而目光沉静,完全没有因为他的行动自如而表现出任何反常和好奇的举动,这让莫成桑心里好受了不少。
“谢谢,也替我谢谢安圣熙。”
莫成桑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落在他胸前的带扣上,冰蓝色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的双眼不禁眯了眯。
蛟龙内丹?!
是了,安圣熙找了十年的人,断然是不会让他再受什么委屈,只是这东西可是蛟龙内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就不怕招来别人的觊觎,为他带来无妄之灾?
“怎么了?”
少年反应敏锐,他脸色稍变便察觉到不妥,修长的手指抚上冰冷的宝石,宝石冰冷,入手便觉沁冷。
莫成桑笑着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事,安圣熙既然敢把这东西明目张胆的放在他身上,大概不会没有其他设防,更何况蛟龙内丹威力无穷,如果安央熙能灵活运用的话,这世上能伤的了他的人也就没有几个了。
君子如玉,需要琢磨。
这大概就是安圣熙的目的了。
“我走了,你以后有了依靠,我也不必为担心什么,好好保重吧。”
莫成桑说完这些转身欲走,在他心里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当初为仇恨困扰的女子已经褪去了愤怒的火焰,当年因世人的愚蠢而孤苦无依的少年重新感受到血脉相连,而他已经残缺的肢体可以再次独立行走到纷繁的世间去完成那些已经遗忘了的愿望。
“等一下!”
少年拦住了他的去路,确切的说是用一支卷轴拦住了他的去路,他看着那支卷轴愣了一下,而少年已经把卷轴扔进他怀里。
“我姐说让你把这个带走。”
莫成桑只觉得那只卷轴沉重无比,他闭了一下双眼,压抑着心底翻腾的思绪,片刻后,他重新将卷轴扔给了少年,在少年不解的眼神里笑了一下,只觉得这十年来从未像今天这般自在。
“这东西不是我该拿的,走了!”
他转身走了,背影无比潇洒,虽然头上披着凌乱的头发,身上穿着破旧的黑衫,走路的样子依旧不太稳当,但却让人觉得潇洒,就好像他天生就该是这样的人,外在如何终究改变不了本质。
安央熙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知道他和他的交集已经结束,他珍惜这样的交集,却不因这样的分离悲伤。
他们原本就是不同世界里的人,现在他要回去他的世界里了,他不问他要去向何方,因为那已经和他没有丝毫关系了。
现在,他的生命和另一个人交集在一起,或者说重新交集在一起。
回到青园主楼时安圣熙还窝在书房的软榻上看书,凌乱的长发从软榻上垂下,游丝般在阳光里摇曳。
安央熙将卷轴放在她手边,侧身坐在塌边挽起她的发放在软榻上,安圣熙瞄了一眼那支卷轴,不解的看着他。
“他竟然没要?”
安央熙点了点头。
“他说这不是他该拿的东西。”
哦?
安圣熙放下手中的书籍,拿起那支卷轴,卷轴很轻,轻薄的布料上隐隐透出复杂的魔法阵图案。
“这不符合他一贯的为人处事呀!”
这一次轮到安央熙不解了。
“他的为人处事是怎么样的?”
安圣熙冷笑了一下,幽幽的说道:“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为了大部分人的福祉可以牺牲所有,包括自己的道德底线。”
安央熙扬了扬眉,原来莫成桑是这样一个人,想起他刚才走出青园的背影,一个念头涌上心头,也许这是解除安圣熙心里疑问的答案。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说这不是他该拿的东西,说不定在他心里你比他有能力救更多的人。”
安圣熙愣了一下,片刻灿烂的笑容溢满神情,纤细的手不安分的敲在他的额头,低笑着说道:“这也太看得起我了。”
“没有,实话实说罢了。”
“不要以为你嘴甜,过几天的测试我就会手下留情。”
安央熙听见她提到此事顿觉头痛,一瞬间变成了软骨虫,趴在她曲起的膝盖上,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为了提高我通过的可能性,从今天起我们实战吧。”
安圣熙提起他温热的耳朵将人从自己的膝盖上拉起来,凑近了似笑非笑的说道:“胆子不小嘛,那就开始吧。”
强大的冲击力扑面而来,安央熙只能感觉到自己因为强大的法力而腾空飞舞的恐惧,他脚下虚空,视线停留的地方是青园主楼外的训练场,而他从训练场的厂房径直摔了下去。
“这可是二楼呀!”
他大声嘶吼道,虽然摔不死但是很丢脸,因为他是在众人仰视的目光里跌落的。他家老姐衣袂飘飘,优雅自如的临空落下,笑意浅浅的看着他。
“开始喽!”
千道剑影凌空落下,安央熙身体灵活,反应迅速,却还是被其中一道剑影刺破了手臂,他捂住鲜红的血液不断浸染的伤口满世界的逃窜,口中还不停的叫嚣着。
“你谋杀呀?”
自此,青园新的训练方式正式开启,青园的侍卫们以一种突飞猛进的速度提升修为,而往昔相对宁静的早晨却从此不复存在。
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安央熙的修为大为增进,但是到了测试的那一天整个青园的训练场早早的被人团团围住,众人惊奇的发现人群里有两个特别引人注目的角色。
不经常出现这训练场的两个人,沈银河和风骋驰。
“一场测试而已,你也会感兴趣?”
沈银河似笑非笑的看着风骋驰。
风骋驰冷笑了一下,漫不经心的回答。
“我是好奇安圣熙打算怎么折磨你的小徒弟!”
沈银河挑了一眉,神情困惑的看着他。
“什么小徒弟?”
装腔作势!
“你不是暗地里教了他不少东西吗?怎么,失忆了!”
沈银河磨了磨有些痒的牙。
“哪有如何?”
风骋驰微微一笑。
“不如何,只是你教人的方式不怎么科学,安央熙就算资质再好,也有可能被教成个废材!”
什么?
废材?
沈银河顿时火冒三丈,这家伙今天是来找茬的是吧?他要是不好好教训教训他,他就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
“既然如此,打个赌吧!”
风骋驰眉眼一挑,笑了。
“赌什么?”
沈银河神情冰冷的说道:“如果安央熙通过了测试,你就把血咒短剑送给我,要是他输了……”
风骋驰神清气爽的截断了他的话。
“我要你泽天夬的咒印。”
两人四目相对,沉默了片刻。
“成交!”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