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阿咊的那天,下着倾盆大雨,六月的雷声响彻了天际,天色暗沉,豆大的雨滴打在这喧嚣的城市,清洗了不少这个世间的污秽。L市的地下排水系统烂得一塌糊涂,一到暴雨天气,城市道路上的积水足以没过鞋面,也不知道当年城市规划时是不是只关心政绩这块去了,而忘了基础,不说城市,就连现在的人,不也都‘头重脚轻’的。
说实话,我不喜欢选择这样的天气出门,因为这并非明智之举,除了为了生活不得已辛苦劳作的劳动人民,街上能出现的也只有正值年少无所忌惮的年青人了。
人的记忆总是会故意夸大渲染一切,以至于我一直觉着与阿咊相遇的那天,下的那场大雨是我此生未见过的气势磅礴,而阿咊也是我唯一承认为爱过的人,至使很多年后我对那打在屋顶的‘啪啪’声还念念不忘,而阿咊始终无法从心底完全根除,与阿咊的相遇似乎早已是命中注定,冒着那么大的雨也要去滑冰场也只是为了遇见他。
2010年6月19日,英语四级考试结束,我与同宿舍的余彤、鸭子约好当天晚上去滑旱冰,美曰其名是为释放这段时间‘备考’压力,实则是为出去玩找个合适的借口,现在英语四六级考试不比当年,以为通过只有一条路,而如今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过有五花八门,不管你是带小抄或是请枪手,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谁就是未来的托福之星。
可惜我这么些年来,道行尚浅,运气又不佳,又不是什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主,挂在ABC上已经是注定了的事,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颇有一番自我放弃的颓废感,而且还能很好的自我安慰,考个英语等级证能干啥呀,我又不出国,不进外企,再说遇到个外国人,别人汉语说得比你还顺溜,还怕沟通困难吗?有了这番大彻大悟的心境,我是彻底轻松了,因为太过轻松,考试前去吃了份我最爱的栗子饼,回来时误了进考场的时间,刚好碰上守门的老师是我的死对头王松。
此人平时说话娘炮,梳着个油头,长得跟漫画里被女鬼吸干了阳气的干瘪模样,一双贼眼超喜欢打量女学生的敏感部位。平时在我们面前趾高气昂,遇见级别比他高的又一脸孙子样,所以我叫他‘黄孙’,又黄又孙子。‘黄孙’不仅是我们系部主任,还教我们班经济法,长得一副犯法样还教法,我也是醉了,我这人一身正气,所以上课看不惯之时没少得罪他两句,他为人又不怎么大方,心里想着逮他手里就完了。如果是其他老师,我还可以装个无辜卖个萌让他们通融下,反正也没迟到几分钟,我看了看‘黄孙’那张常年欲求不满的脸,咽了咽口水,对他撒娇卖萌,实在有点困难。
干脆就直接杀进去得了,把心一横,一手拿着没吃完的栗子饼,一手夹着考试用具,直接往考场冲,很可惜忽略了我硕大的体积,脚没踏到门口就被‘黄孙’拦了下来,那一瞬间心生一计,反正横竖是个死,就干脆死得光荣些吧,还未等他开口,我就嬉皮笑脸的说:“不用拦了老师,我就看看,没打算进去!”‘黄孙’看了看我,皱起了眉头,满脸褶子还皱眉头,苍蝇躺进去应该露不出脚?
“现在考试,你看什么?”‘黄孙’刺耳的尖嗓门想起,恶心得我一哆嗦。
“没看什么,就看看还有多少傻缺以为拿了个等级证就能平步青云的,现在拿个英语六级的也未必知道‘English’怎么拼写的吧,老师你会拼写吗?”我看着‘黄孙’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心里乐开了花,但心里还是有些怕怕的,不等他开口,转身就走,后又觉得自己挺不带胆,又回头补了句:“不考了,老师你让我紧张得连no拼写不出来了!”然后故作大摇大摆状走掉了,后来毕业进入社会,事实证明傻缺的是我,因为当很多人乐忠于此时,我这个当时清明的人也就变成了那个傻缺。
回到宿舍到头就睡,得把昨天晚上看小说的觉补一补,我在宿舍睡得酣畅淋漓,还梦见跟卖栗子饼的老板杀价多送了我个,我喜滋滋的拿到手上,准备来一大口,突然就被一只黄狗给叼走了,我在后面拼命的追,终于抓住了狗尾巴,结果被反咬了一口,醒了,醒来的时候紧拽着余彤的手不放:“快还我栗子饼!”
余彤一巴掌拍我脑门上,“清醒没?要不要再赏你一巴掌。”我点了点头,余彤作势要伸手,我赶紧摇头,跳下床,跑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鸭子在外面催促着要走,我问了声:“去哪儿?”余彤拿了张红毛爷爷放进牛仔裤袋里,随即又把手机放进另一边裤袋,穿着件白色雪纺衬衫,衬得身材婀娜多姿,见我还傻愣愣的站在那里,白了我一眼:“睡傻了吧,不是约好四级考完去滑冰场的吗?”不说我还真忘了,赶紧放下毛巾出门。
“鸭子,带了宿舍门钥匙没?”我把门带关。
余彤盈盈秋水上下扫了我一眼,不屑的说:“就算没带,你不都已经把门关了,白痴!”
鸭子说:“带了,带了!”催促着我们走,啪啪的摁起了电话键,不翻看电话薄就直接拨摁号码,吓得我这个至今L市区号都记不得的人出了一身冷汗,不知道跟谁在打电话,大致听得出来她在约滑冰的人,那气势像极了要出去打群架,鸭子喜欢热闹,出去玩她要拉一个团,经过526宿舍,左手的电话没挂断,右手已经把黑猫从她们宿舍捞出来了。
出宿舍楼时是下午五点多,那时食堂正是用餐的高峰期,学生们拿着饭盆陆陆续续往那儿赶,有几个夸张的提着五六个盆,估计是轮流“值日”的,隔着两栋楼的距离还能听到食堂传来的嘈杂声,学校广播里正放着《半城烟沙》,许嵩用他温润的嗓音唱着“一将成,万骨枯,多少白发送走黑发……”想到自己是‘一条路,万本书,多少年华送走芳华’,我无力的笑笑。
天空下着小雨,乌云密布,黑猫问了句:“要不要回去拿把伞?”
鸭子白了她一眼:“又不是林黛玉,这几滴雨还能把你淋瘫了啊?要去你上去拿,我可不想再爬个5楼了。”
黑猫被堵得没吭声,我在旁边看了鸭子一眼,没吱声,这鸭子懒成毛病还挤兑人家黑猫,想到鸭子平时喜欢口角,你如果有个什么事要跟她争论还是打消这个念头为好,不然她铁定跟你拼个你死我活,想想还是算了吧!
“你摇头晃脑的干嘛呢?”余彤问。
“没事,没事!”倒是忘了身边这位了呢,论争辩,余彤和鸭子可不是一个战斗级别的。但凡她认定了的事就是绝对的,不论事情对错,无论你怎么跟她争论,最后结果都一样,比起鸭子我更害怕余彤。
“没事就好,这个时候你敢说不去,我就劈了你。”余彤以为我见下雨懒筋发作心生退意。
“怎么会,我刚睡饱,精神好着,正愁着没地方消耗呢!”
“你不说还好,我倒忘了还有这茬事,你个死女人,报了名却在宿舍睡大觉,说到底怎么一回事?”余彤柳眉微挑,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表情,然后我夸大其词的把考场的事叙述了一遍,我是怎么修理‘黄孙’,怎么气黑他脸,说的神乎其神,黑猫和鸭子一脸崇拜的看着我,只有余彤一脸淡定的看着我:“你倒是潇洒啊!”
“咳咳!”我的小伎俩被看穿,嬉皮笑脸的说:“我这哪是潇洒啊,顶多就一不思进取,哪像我们余大美女这么上进,人长得这么漂亮,本来就可以少奋斗20年了,您本人还这么努力,这是要把我甩开几条街的节奏啊!”
“你再这么瞎混下去,可不是几条街的事了!”余彤纤纤玉手一挥,把我放她肩膀上的爪子拨下来。
我立刻谄媚的回答:“是是是,我们女王大人说得对,您是永远站在珠穆朗玛顶峰之人,是我这种不思进取的人永远达不到的高度。”反正上面往下面看,下面往上面看,在彼此眼里都一样的渺小,余彤看着我一脸贼笑,并没有自惭形秽的表情,漂亮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
“老大,少奋斗20年是什么意思啊?”黑猫不合时宜的插了句,我看见余彤的脸马上变成了猪肝色。
我戳了下黑猫的额头,“猫,以后一定得记得,不懂就不多嘴!小心横祸上身。”
“为什么呀?”黑猫嘟着小嘴一脸疑惑。我给她使了个眼色,看见余彤脸上的黑气越来越重,乖乖闭上了嘴。美女就是忌讳别人说她们靠脸吃饭,尤其是余彤这种自视很高的美女,如果我有此等美貌,我就用它来骗吃骗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