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苏蛮儿很早就起床了,与从新县赶来的郎中韩水汇合,要给生病的灾民诊断病情,通县原本的郎中现在不知所踪,只好请新县派来援助。
苏蛮儿虽然跟着老头儿学医,但是学的最多的是医学上的理论知识,基础理论虽然重要,然而实践的经验更为重要,没有什么临床经验的苏蛮儿除了上次按着老头儿手札里的方法医好了陶小姐外,再也没有什么动手治病救人过。看到这么多的病患,一时还真有些发懵。
“韩大夫好。”苏蛮儿对着比她年长许多的韩水颔首施礼。
只见韩水只是摆了摆手,一脸傲然的神色,丝毫没有与苏蛮儿问好的打算。
苏蛮儿笑着直起身来,伸手摆出一个请的姿势,让韩水先行进入为病患临时搭建的帐篷中,韩水也不推辞,径直走进了帐篷,他身后的小童扛起药箱,三步并作两步的跟了上去。
一进帐篷就听到几声痛苦的呻/吟,韩水紧走两步上前,一把抓起患者的手腕,手指轻轻地放了上去,过了许久也不见动静,似乎是陷入了沉思之中,只左手不停的捻着下巴上稀疏的胡须。
苏蛮儿在一旁看着,见韩水正在思考,便抓起了另外一个正在呻/吟的病患的手腕开始号脉,六脉沉细而数,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又伸手掰开病患的嘴巴,苔白如积粉,舌质红绛,一时间她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苏蛮儿抬眼看向正在诊脉的韩水,只见韩水将手放在病患的头上探了探,捻胡子的频率似乎更快了一些。
两人不约而同的把周围几个人的脉都号了一遍,神色都越发凝重起来,只见韩水走出帐篷之后,径自吩咐童子道:“清风,去煮些巴豆来。”
“是,师父。”那叫清风的童子也不多话,应了一声便去找安放药材的帐篷了。
只见韩水又转身进了帐篷,丝毫没有与跟着他跑前跑后的苏蛮儿交谈的欲望。苏蛮儿从自己得到的脉象中感觉到隐隐的不安,着急的问着:“韩大夫觉得是什么?”
韩水瞥了苏蛮儿一眼,见只是个少年郎的模样,便起了轻视的心思,越发不想要搭理了,。
苏蛮儿见韩水根本不正眼看自己,斜撩的眼神带着鄙视扫在自己身上,苏蛮儿一阵气结,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搬出宋子构来,这才让韩水收了几分轻慢的心思。
“我看情况不妙,那几个人的脉象沉细而数,体温偏高,已经是在发热了。”韩水沉吟着开了口。
“我刚才检查了几个病患,情况差不多,舌头呈艳红色,舌苔很重。”
“夏季天气热,温度高,周围湿度大,体内的热毒发散不出来,就会引起这种情况,这样子,应该就是体内热毒所致。”韩水听苏蛮儿对病患身体状况的描述非常准确,不禁眼前一亮。一边捻着自己的胡须,一边解说道。
“热毒?”如果就像表面上这种情况,确实与热毒所引起的状况一致,“那您看下什么药好?”苏蛮儿诚恳的问道。
“有几个病患的情况已经比较严重,如果再拖下去怕是不行,如今只能用猛药来医,以求一击得中。”韩水很有把握的说,“就用巴豆吧,先将体内的湿热下掉,以后再慢慢调养。”
“这样可以吗?”苏蛮儿有些怀疑的问着,“会不会下药太猛?”
韩水见一个小毛孩子也来怀疑自己的医术,不客气的说:“老夫行医几十年,见过的病患多了去了,该怎么做我能不明白?若是耽误了治病救人,这责任谁来负?”韩水说完这些,一甩衣袖,转身就准备离开。
苏蛮儿不好将人气走,只得收起自己心中的不安,同意用韩水的方法进行治疗。
清风很快就将巴豆熬好了,给重病的患者先行喂上,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就有人不停的往营地中临时搭建的茅房跑去,络绎不绝,有些人才从茅房出来还没有进到帐篷里,就又跑了回去。
苏蛮儿密切的观察着这群人的情况,他们一直拉到傍晚时分才渐渐停了下来,她这才进去一一把脉,脉象显示情况有所好转,苏蛮儿的心才略略安了一些。嘱咐病人好好休息之后,她才离开了。
次日一早,苏蛮儿是被一阵尖利的哭嚎声惊醒的,她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套好衣服就往外跑,宋子构昨日又去搜救,忙了一天,原本睡得正熟,现在也被惊醒,跟着苏蛮儿跑了出去。
苏蛮儿顺着哭声的方向往帐篷中跑去,撩开帐篷就看到一个妇人扑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哭声断断续续的从两人接触的空当处传来,苏蛮儿缓缓的放下帘子,静静的走过去,轻手轻脚的似是不敢惊动那妇人。
那妇人抬头看到苏蛮儿时,顿时停了哭声,紧紧的抓住苏蛮儿的胳膊,原本沉痛的眼睛里闪出有些疯狂的光芒,她脸色惨白的对着苏蛮儿说:“快,大夫,快救救我家男人!他没死,他还没死……”说着便自己落下泪来,如枯草般的头发趁着惨白的脸色,泪水纵横其上,带着说不出的凄凉。
苏蛮儿拍了拍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轻声安抚道:“大婶,你先放开我,让我看看情况。”
那妇人听了这话,连忙放开自己的手,执着的盯着苏蛮儿,眼中闪着亮晃晃的光。苏蛮儿抬手放在了男人的腕上,脉搏已经停止,她又掰开男人的眼睛,瞳孔放大,所有生命的体征已经都不在了,苏蛮儿只好沉重的摇了摇头。
那妇人见苏蛮儿摇头,眼中的神采顿时消失了,浑浊的眼中透着死寂的绝望,趴在男人的身上嚎啕大哭,口中喃喃的说着:“不,我不信,他还没死,没死……”
苏蛮儿不忍心再看,站起身来后退,却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一个温暖的大手拍了两下。宋子构先前一直跟着苏蛮儿到了帐篷里,见到这样的情景,心里也不好受,此时见苏蛮儿后退,忙伸出手去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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