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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消逝

璃落的整个身体仍旧停留在温泉里,眼睛在失去光明之前看到的,除了咕咚咕咚不停沸腾的泉水,什么都没有。她的眼睛被灼瞎了,恐惧让她的手臂不停的向上击打,试图敲开一道口子。

可是,没有用。

温泉里除了水还是水,没有任何遮蔽,可是她就是被一层无形的东西阻挡,怎么也冲出不去。

失去了眼睛带来的光明,璃落的心里变得更加恐慌。她甚至觉得自己的皮肤、血肉都开始融化,消失。

她要死了吗?

可是一想到梵若,却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该轻易放弃。试图张口呼救,一开口,滚烫的泉水直接灌进嘴里,阻隔了所有声音。好痛好痛啊!她的气管似乎灌进了水,没忍住咳嗽了一声,然后灌进了更多的水……

姐姐,我尽力了,可是我好像真的没有办法摆脱这里。谢谢你照顾我的这三年,如果,如果有来生,我想投胎做一个健全的人,没有残疾。再也不用你再那么辛苦的照顾我,保护我。

如果有来生,你站在我身后,我来保护你。

对不起,我可能等不到你来找我了。

温泉里,此刻,璃洛的血肉此刻已经完全消失了,只剩下发出莹莹白光的白骨。但奇异的是,白色长裙在这恐怖的泉水里竟然毫发无损,炽热的泉水灼烧掉她左臂的血肉时,梵若送她的蓝宝石戒指竟然也毫发无损的脱离出来,和那条白裙一起漂浮在了璃落在身边。

泉水沸腾的更加厉害了,她仅剩的骨骼上渐渐渗出一些奇特的红色符文,这些符文随着泉水的冲刷,变得越来越红越来越清晰,就像是是要从璃洛的躯干中脱离出来。

下一刻,它们就真的脱离了出来。符文离开骨骼,在泉水中自动凝成一道红光,钻进了璃洛的脑海,随之而消失的,还有刚刚漂浮在身边的裙子和戒指。这道奇异的红光在她的神识周围形成了一圈红色的保护膜。这圈神秘的红色保护膜一出现,璃洛就觉得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少了许多,虽然依旧能感受到泉水的热力,可相比刚才,已经好了太多。而就在这些符文脱骨而出后,她的所有骨骼,以及剩下的筋脉、血肉、脏器,迅速被炽热的泉水分解,消失,只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红色光团在泉水里沉浮。

她的身体完全消失了。虽然看不到,神识却能感受的清楚。

温泉里的水开始有了变化,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的引力,急速旋转起来,很快的就在红色光团下方形成了一个一米多宽的漩涡。水流转的越来越急,漩涡的直径和半径都在快速增长,很快的,红色光团就被漩涡牵引,旋转,流向温泉的最深处。

漩涡底部传出了一些声音,像是呢喃,又像是呼唤,

“洛,洛……”

这样奇怪的声音让璃洛困倦。没有了身体,也就不用闭眼,她的神识就这么彻底的沉睡了。

只是,在沉睡之前,她似乎看到了一个孩童。

沉睡森林的南端,一条河流安静的流淌着。河上常年飘着淡而薄的雾气,美得朦胧婉约。这是神域中最有名的一条河流,也是唯一的一条河流——洛河。

它最有名的地方并不是因为它的美丽,而是相传,它曾经以河水之灵,修成人身。

神域是一个多种族的地方,它孕育了无数的不同种类的生灵,有天生宠儿的神族,有强大却很难化成人身的妖族,还有着本是死物却修成灵识的灵族。其中,灵族最为奇特,他们大多都是山石湖水雾气所化,因奇缘诞生神志,此后修行千万年而成正果。只是,因为种种原因,灵族几乎都不能完全的化为人形,他们的身体一般都是自己原生物的集合体,修行时间越长,身体的形状越像人身。

但是,也仅仅是形状相像。原生物构成一眼就能辨别的出来。

传说中的洛河之灵,就是灵族中的一个,但是她和其它灵族有些不同,因为只有她可以修成人身后可以长期的脱离本体。相传她修成人身后,就离开了洛河,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此后,洛河依旧在沉睡森林旁边安静的流淌,时间长了,大家就真的将这当成了传说。一个遥不可及的传说。

今天的洛河似乎有些不同,平静的河面上白浪翻滚,很多鱼儿躲避不及,被拍晕在河岸上,一大片一大片敞着白肚。如果非要用情绪来形容洛河的这种不同,那种情绪似乎是,激动?

不一会儿,河面上远远飘来一片帝王莲叶,上面似乎还躺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女童。当这小女童出现的一刻,激动的洛河突然间平静了下来,连一个水花都不再浮出,仿佛,怕惊吓到了莲叶上的孩子。

好冷!这是阴曹地府的感觉吗?像是被塞进了极冰之中,连灵魂都在瑟瑟发抖!璃洛觉得大概没有比自己更悲哀的人了,刚刚体会过恐怖的炽热,现在又要抵挡这刺骨的阴寒。除了丢失的那段记忆,璃洛也不记得自己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那为什么,连死都死的这么辛酸!

不对,她好像听到了一些声音,水流的声音。是奈河吗?死了以后,是不是应该先上奈何桥,去孟婆那里要碗热汤喝。她现在好冷。

可是,奈河上有鸟叫,有虫鸣吗?好像没听说过啊。

大概都是些死了的鸟和死了的虫子吧。

但是为什么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舔她的手!

真的有东西在舔她的手!恶心的让她一瞬间忘了寒冷,忘了自己其实没有手的事实。她就那么用意识控制着感觉中的那只手,狠狠的扯了回来。

然后,那只手砸在了自己的胸口。

再然后,她剧烈的咳嗽起来。

剧烈的咳嗽带动着整个身体不停颤动,眼睛里都咳出了眼泪,就在这时,璃洛突然呆在了那里。

她不确定,在刚刚眼泪渗出的一刻,她好像看到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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