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敛见乐清将那药汤喝下,也未如月莲那般直嚷着药汤苦涩,心里念叨:“还是这丫头乖巧,月莲那孩子这几年在宫里着实被他宠坏了,否则,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说到底还是前不久自己的惩罚让她自知失了颜面,这才找人给这个妹妹吃暗亏,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不知日后嫁于夫家,会不会收敛一点。”
想了一阵,抬头正瞧见乐清那一双闪亮单纯的眸子好奇的看着自己,墨敛自知自己失神了,轻轻咳嗽一声,笑道:“你瞧为父果真是被人伺候久了,这平常百姓家为人父母的事都做不习惯了!来,这药都凉了,赶快喝了吧。”
“父皇说的哪里话,这些事本就不是父皇做的,儿臣的父皇可是九五之尊,是要做那些大事的,这样的事,自然不需要父皇代劳,自有那些奴婢来做,今日父皇能为我亲喂汤药,也是儿臣前世修来的福气。”乐清微微一笑,接过父皇手里的药碗,仰首喝了个精光。
墨敛看乐清眉头都不皱一下,轻轻点了点头,从搪瓷小碗内执起一枚方糖,送到乐清嘴里,问道:“这药不苦吗?”
乐清张口含下那枚方糖,笑道:“父皇亲喂的药汤儿臣只觉甜不觉苦。”
“你这孩子!”墨敛话虽指责,却带着暖心的笑意,说着手指轻点了点乐清的鼻翼。
乐清羞涩一笑,微微红了脸颊,那方糖入口即汇成一股甘泉,流进心田,而香甜的味道也将口齿间的那抹淡淡苦涩融了个干净。
看着乐清这番女儿姿态,墨敛又是一阵舒心大笑,“好了,朕来也有一会了,你药也喝了就该早些休息,朕该走了不打扰你休息了。”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乐清胆怯的拽着墨敛的衣袖,低着头喃喃道:“这么快父皇就要走了啊?儿臣,儿臣还想陪父皇说会话呢!”
墨敛顿住身形,转身看着乐清那不舍又害怕的神情,心里很是怜爱,附身拍拍她的脸颊道:“你这傻孩子,父皇又不是不来了,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聊天谈心事,现在你病着,总要休息好才好得快,你说是不是?”
“是。”乐清低着头答道,又很小声的问道:“父皇还会再来看望儿臣吗?”
墨敛笑道:“那是自然。”
“那儿臣恭送父皇!”乐清这才扬起小脸,一脸幸福的样子。
“闪开,你们这些贱婢还敢阻拦本公主!”一声高傲的声音传了进来。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乐清那张笑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了,呵呵,这位四皇姐选的还真是时候,她还以为今日这场戏她的父皇是见不到了呢,没想到她就来了。
大厅外候着的明月见阻拦不住四公主,急忙跟在身后劝慰道:“四公主恕罪,并不是奴婢不让您进去,实在是太医交待了七公主需要静养,而且陛下他……”
四公主还不等她说完就转身给了她一巴掌,将她狠狠扇倒在地,怒骂道:“什么病重,她不过就是被撞了一下就重病,怎么没见她死掉,陛下?你这贱婢休要用父皇压我,你们怕她,我不怕!”
乐清躺在榻上,将这些话清清楚楚的听到耳里,心下一笑,脸上慌乱道:“父皇。”说着紧拽住墨敛的衣袖,将一张小脸埋在了墨敛的怀中。
墨敛感觉到乐清的颤抖和害怕,拍了拍她的肩背,哄劝道:“清儿别怕,有父皇在,她不敢拿你怎么样。”
在内殿门外静候的红菱,见明月被那四公主一巴掌扇倒,知道四公主此时气急,眸光微闪,也不计较跟在其身后的云烟那得意的样子,上前柔声劝慰道:“四公主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生气?”
四公主走到内殿门口,看到还有人阻拦,气道:“乐清呢,你叫她出来,我倒要看看在这宫里是她这个野丫头说了算,还是我这个四公主说了算。”
红菱连忙低头劝慰道:“四公主,我家公主真的病重不能下床迎您,还请公主恕罪。”
云烟上前对着四公主耳语道:“公主,就是她给的奴婢胭脂。”
四公主闻言,细眉倒蹙,“呦,本公主当时谁,原来就是你这贱婢,好狗不挡道,你给我让开!”说着抬腿一脚,将红菱踢倒在地。
红菱身后正是内殿大门,四公主这一脚是用了狠劲的,红菱这一摔,正好摔倒进来,被墨敛看了个实在。
墨敛剑眉倒竖,一阵怒火涌上心头,“月莲这丫头真是胆大放肆,竟然就这样动起手来,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估计就是有人禀告,他也会误以为那人居心不良,看来这清儿自进宫着实受了不止一点闲气。”
“哼,乐清你敢做就该有胆量受着,装着一副病弱的样子给谁看!看我今日……”四公主一路骂骂咧咧,一脚跨进门来,对那摔倒在地的红菱视若无睹,一抬首却瞧见了父皇,那剩下的话就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
四公主身后跟着的云烟倒还不知,附和道:“公主说的对,这七公主就改好好惩治惩治,才懂的尊卑贵贱,还想借着被撞得事让陛下惩治您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说完见自家公主一脸吃惊的看着前方,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一看只觉得双脚发软,浑身发瘫。
“陛下……”
“父皇……”
两人的声音同时而起,一个胆战心惊,一个吃惊异常。
墨敛怒目瞧着月莲,说道:“莲儿的病好了?今日真是好大的气魄,看你今日如何呀?说!”
月莲被这一声怒吼吓得身子颤了颤,却是不知如何回答。父皇怎么在此,现在不是应该在永福殿听皇后等人的结果吗?
云烟赶忙跪地,求情道:“陛下恕罪,我家公主实在是因为忧惧自身性命而气糊涂了,所以才行今日之举,还请陛下宽恕。”
墨敛将乐清怀里的手抽了出来,走上前去,怒喝一声:“贱婢!”说完,抬脚将云烟踢翻在地,怒骂道:“我与公主问话,何时轮到你这贱婢插嘴。”
云烟赶忙磕头求饶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墨敛转头对着月莲说道:“现在你有什么话说,你来找乐清所谓何事?”
月莲狠狠的瞪了乐清一眼道:“是她命手下的人送我手下丫鬟胭脂,在这个时候行此贿赂之举,实属可疑,所以我才来找她!不仅如此,而且她是居心不良,不信父皇可以问云烟,可以招太医前来看看这盒胭脂。”
墨敛闻言问道:“这盒胭脂怎么了?什么贿赂,什么居心不良?”
那云烟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道:“陛下,这盒胭脂是红菱交给奴婢的,她让奴婢献给公主用,说是七公主的心意。奴婢觉得不妥就请王太医看过,王太医说这盒胭脂里有毒,久用会毁人皮肤,所以奴婢赶忙禀告了公主,实在是七公主有心毒害四公主,公主不忿这才前来兴师问罪。”
墨敛回头对着乐清问道:“清儿,她所言是否属实,这盒胭脂是否是你所赠?”
乐清还没有说什么,那红菱已经爬过来道:“求陛下明鉴,云烟所言那盒胭脂有毒实属子虚乌有,她一定是想借此诬陷公主。而且那盒胭脂并非公主所赠,而是奴婢擅作主张,请陛下责罚。”
月莲闻言哼道:“你擅作主张?不要以为将所有事拦在自己身上,七公主她就能洗脱个干净。”
墨敛见红菱那丫头回禀的不疾不徐,一脸坦然,于是又问道:“你无缘无故,为何赠她胭脂?”
红菱附身答道:“实在是奴婢闻听昔日的好姐妹雨欣在莲香殿屡受云烟责罚,奴婢实有不忍,念及故交情分,所以赠一盒胭脂给云烟,想要求她不要再为难雨欣,实在与我家公主没有任何瓜葛,不想现在居然被人污垢加毒害人,还请陛下可以彻查此事。”
“父皇!”床榻上的乐清唤了一声,自己下了床来,不小心跌在地上。
墨敛一见连忙转身将乐清打横抱起,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乐清看一眼月莲,见她瞪着自己,心底笑了笑,对着墨敛道:“父皇,这件事还请父皇彻查,不要让四皇姐以为儿臣陷害她,让别人听了也会说我们皇家姐妹无真情,那样对皇室也不好。”
墨敛将乐清重新放到床上,道:“你安心,父皇知道怎么办?福林你去请太医院的几位太医过来,顺便派人到莲香殿去彻查一番。”
“是!”福林领命出去了。
云烟看着出去了的福林,身子颤了颤,很是紧张。
月莲看着父皇对乐清那体贴的样子真是恨得咬牙切齿,手指在身侧紧紧揪着衣裙,将那好看顺滑的锦缎凤尾留仙裙都弄皱了还不自知。
墨敛将乐清安顿好,带着众人出了内殿,就在外厅等待结果。
不一会太医院的几位太医就到了,几位太医从太医院被请来还以为七公主又有什么不适,这刚进来大厅,就见皇帝一脸不虞的坐在上座,下首月莲公主站在一旁,还有两位婢女跪倒在地,见这阵势大家心知出大事了。
几位太医互相使了个眼色,跪倒在地,道:“微臣参见陛下。”
“免礼吧!”皇帝言道,:“王太医,最近可是你在照顾四公主?”
王太医小心谨慎的答道:“是,自四公主病重之时一直由微臣照料。”
墨敛眯了眯眼睛,沉声问道:“那么四公主身边的奴仆与你自是相熟,这婢女你可认得?”
王太医小心看了看那跪在地上的丫头,小心的禀告道:“微臣认识,这位是四公主的管事丫鬟云烟。”
“你能把四公主照料的如此好,朕本该谢谢你。只是”,墨敛说着拿起婢女端上的茶喝了一口。怒问道:“如今,你可知罪?”
王太医吓得胆颤道:“微臣知罪,微臣自知四公主无病,却经不住四公主的恐吓,欺骗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好好好,我的莲儿真是越发懂事了。”墨敛闻言轻笑道,看了月莲一眼,怒喝道:你给我跪下!”
说着伸手将身边的茶盏,朝着月莲砸了过去,那茶盏堪堪挨着月莲的脸颊滑落出去,撞在月莲身后的门框上,摔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