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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但愿如此

事有反常必为妖!

一瞬间,范增想到了这句话。

前番夺取东阿,并击败章邯本身就有些出乎意料,至少胜利比想象的更容易。

未免也太顺利了吧?而今想来,似乎总觉得有些不对。

范增有些悔恨,前些日子因为生了背疽病,卧床休息多日,对军事战局有些疏忽了。再者,想来当时春风得意,正在兴头上,不好给他泼冷水。

其实,自己在某种程度上也受到一些影响,潜意识里也有几分得意。范增心中暗暗自责和检讨,作为一个谋士,尤其是年纪这么大了,该更为冷静和深谋远虑才是。

此事自己责无旁贷,前些日子着实有些大意了。而今仔细推敲,项梁这个进军定陶的计划便显得过于轻率了。

范增无法断定其中一定有诈,但此事的风险是极高的。项羽而今在雍丘鏖战,倘若定陶在起战事,两线作战,江东军能否从容应对是个很大的问题。

项梁这边目前兵力也不是很充足,贸然出兵在某种程度上是犯了兵家大忌。何况项梁目前正春风得意,很容易出现得意忘形的情况,骄兵必败,这也是兵家大忌。

不过最让范增担心的还是章邯,东阿之败有些古怪,章邯乃是名宿战将,何以会如此轻敌大意?

和之前一路灭周文、斩吴广、破魏咎、平田儋的缜密全然不同,很是蹊跷啊,越是如此,其中越是可能有猫腻!

究竟是什么猫腻呢?

项梁是趁着章邯西进救援雍丘的机会进攻定陶的,是笃定了定陶空虚,想要趁机捡个便宜。

可是,倘若定陶兵力并未空虚,或者章邯就在定陶呢?想到这里,范增突然间打了个寒颤,这个设想让他心惊胆颤。

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的目光都聚集在雍丘,一心想着让项羽拿下雍丘,不惜为此增派兵力。原因这座城池的重要性和意义,并笃定了章邯会救援雍丘。

问题是章邯一定会这么做吗?

范增觉得,己方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章邯未必会在乎一座雍丘城,顾及一个李由。李由的身份虽然贵重,但李斯已经下狱,已经今非昔比。

相比起来,一个项梁比一个李由值钱多了。

何况,即便是救援雍丘,一定会是章邯自己率本部人马前往吗?别忘了,秦军兵力充足,不至于出现楚军这般捉襟见肘的难堪。

仔细想想,董翳和司马欣两大干将都莫名其妙地调派他处,说是清剿魏国余孽,提防大河之北的齐人和赵人。

情况有这么严重吗?倘若这是秦人有意而不为之的惑人布局,那么他们的意图,他们针对的目标似乎显而易见。

项梁,此刻已经陷入险境,范增迅速做出了一个很可怕的推断。

最终的可怕后果远不止如此,倘若项梁落败,章邯立即率军西进,未能攻克雍丘的项羽,还有后路可退吗?

范增相信,倘若章邯真有算计,必定是一盘大棋,甚至可能算无遗策。

而今能做什么?如何才能救得了他们叔侄?

一瞬间,范增有些慌了,作为谋主,竟然犯了这样严重的错误,让主公和少主同时陷入危局,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江东军难道就要这么完了吗?项氏难道要遭遇灭顶之灾?

范增不甘心,七十岁出山的他为的就是实现心中未竟的抱负,焉能看着辅佐的项氏就此烟消云散?

必须想办法营救,范增沉吟片刻,立即吩咐道:“立即通知武信君,退回东阿,定陶很可能有诈!”

“啊?”萧公角顿时一惊,诧异地看着范增,满脸惊讶神色。

“还愣什么,晚了就来不及了!”

在范增的大声呵斥下,萧公角回过神来,虽说心中尚有无数疑问,但老谋深算的范先生既然这么说,绝非无的放矢。一瞬间,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哪里敢有半分迟疑,立即吩咐亲兵前去给项梁传警讯。

安排妥当之后,萧公角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才轻声问道:“范先生,当着有这么严重吗?”

“很可能比这更可怕!”范增回应一句,轻声道:“让项声率领彭城剩余兵力,向西至襄城,随时准备接应少将军回师。”

“范先生,该接应的是武信君,不是少将军啊!”萧公角有些不解,适当提醒。

范增摇头道:“武信君那边已经来不及了,倘若真有危险,仅凭彭城的兵马根本束手无策。为今之计,只能全力保全少将军了,倘若他能先一步攻破雍丘,那自然最好不过。还有,倘若定陶有变,务必告知少将军,绝不能立即轻率回师救援。”

“这…是…”萧公角这才意识到,情况已然危急到了这个地步,焦急道:“范先生,那武信君那边怎么办?”

范增迟疑片刻道:“为今之计,凭我们自己的力量是束手无策了,欲救武信君,只能求助于外人。”

“何人?”

“齐国田荣!”范增沉声道:“速请项伯前往临淄,请田荣出兵定陶,解救武信君。”

“是!”惊愕万分的萧公角丝毫不敢停留,急匆匆里便去安排诸多事情。

范增抬头看着天空,目光里多了许多焦急和无奈。事已至此,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但愿是自己多疑,杞人忧天了,可是……会吗?

希望他们叔侄能躲过这一劫吧,希望如此!

……

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乎意料,不等范增的警讯送到,项梁便出事了。为了抢占先机,他马不停蹄地赶往定陶,结果一头扎了死亡陷阱。

章邯自然是没走了,布了这么大的局为的就是钓项梁上钩。

原本章邯还担心,倘若项梁按兵不动,还得率军反攻东阿,没想到他野心如此之大,竟然想顺势拿下定陶。

如此实在是太好不过,于是章邯便在定陶张好了口袋,等着项梁钻进来,然后将其合围。

章邯为了一举成功,打赢对楚至关重要的一战,可谓煞费苦心,准备的数倍的兵力,如今成功在即。

若非身边有英布这等猛将,发现异常后率军拼死力战,打开一个缺口,楚军逃不过立即全军覆没的命运。

凭着英布的勇猛,楚军暂时逃过致命一劫,冲进来定陶城外的一处山谷,凭着地形和秦军暂做对抗。

只是暂时,项梁和英布都清晰地发现,己方处在一个绝地中。秦军已经将此团团围住,多费些时日,攻克并不难。到那时,楚军依旧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此刻的项梁悔之晚矣,他终于回过神来,是自己太过得意忘形,忘乎所以,以至于低估了章邯。

自始至终,这都是一个诱敌之计,可惜自己丝毫没看出端倪,而且一步步地踏进秦人为自己量身定做的陷阱里,而且懵然不知。

此刻明白,已然晚了,楚军已经陷入重围之中。他不知道,自己被围困的消息传出去,会有怎样的反应?

侄子项梁会是怎样?放弃雍丘来援定陶吗?项梁轻轻摇摇头,他不希望侄子前功尽弃。更不放心他匆忙来援,章邯如此煞费苦心,难道只是为了自己吗?倘若秦军在半路设伏,侄子岂非……

项梁不敢想,他不想死,可若真逃不过此劫,也只能认命。

当此之时,最为关心的便是项氏的传承,自己可以死,但侄子项羽绝不能有事,项氏家族不能因此而烟消云散……

也许,也许没有这么糟糕,忧心忡忡的项梁也侥幸地奢望着,兴许还有一两根救命稻草。

坐镇彭城的范增智谋高远,焉能坐视不理,兴许他会有什么办法营救自己。

但愿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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