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孩,你怎么不讲话?你给我说话!”
一个穿夹克的秃顶中年人正怒气冲冲,身前站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孩,低垂着头小脸煞白,神色惊恐却又倔强得不肯出声,只是紧紧抿着的嘴唇都有了一丝紫红,地面上还有一大袋被撕得散落开来的面包。
突然,中年人使劲推搡小孩,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小手掌顿时磨出了血。
“刘老板,算了,这只是个小孩子!”旁边有几个人在围观,其中有人劝着,听这意思显然是和这店主人认识。
“不成,这小孩居然敢乘着我不注意,偷了东西就想跑,哪那么容易的事,这么小就不学好,长大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祸害!”中年人显然是越说越怒,“而且你们看这小子,问他半天什么话都不讲,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孩子,一点认错的态度都没有,看我不打断他的手!叫你偷!叫你抢!”说着便是冲上前去准备再踢上几脚。
“停下,老刘!”忽地从人群中冲出一道人影急忙拉住了这刘老板,原来是刚刚离开文城街又回返的杨叔,“老刘,有话好好说,你这样打,是要出事的,你看这孩子还这么小是不是?”
刘老板正待甩开来人,抬头一看,原来是缘聚坊的杨老板,却也不好再发作,“哦,原来是杨老板来了,这么晚,还没回去?”
杨叔笑了笑,“这不是看这边闹腾的,就过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么!”杨叔拉着刘老板到一旁,又问道,“这小孩怎么一回事?从老远就听到这里的声音,怎么了?这小孩看着好像不是我们这街里头的。”
“这小孩!”刘老板瞥了眼还坐在地上的小孩,气呼呼的叙说起这缘故。
原来这小孩是不知道从哪里流浪过来的,在这B区(即副食品批发区域)徘徊好几天了,从不和别的小孩玩闹,也没见说过话,每到了文城街大多数店铺差不多都打烊了,这小孩也就走了。既然没碍着谁的事,还以为是附近哪家的小孩到这里来玩,毕竟这里算是热闹繁华之地,大家伙就都没多想。
也有几个好心的人曾想上前问话,只是还没等靠近,这小孩就远远跑开了,戒备心也挺强。今天倒不知是怎么回事,居然乘着刘老板转身招呼客人期间突然冲上前抢了一大袋面包就跑,旁边还有同来的客人眼疾手快伸手就给抓住了,挣扎拉扯间那袋面包给散落了一地,这时刘老板急忙从店里冲出来看这情形哪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由分说上前就先给了一巴掌,而后又问这小孩子话,哪知这小孩闷不作声只是一个劲哭,看见这样老刘就更生气了,便有了上面这一幕。
“行啦老刘,既然这小孩不说话,估计是有什么缘故,而且孩子这么小,为这么一袋面包,万一打坏了你也落不了个好。
要不这样,面包多少钱?我先给了,你看你也教训了,气也该消了不是?”杨叔苦口婆心的劝导着,看着那刘老板眼中的怒火渐渐平息,知道有戏,又道,“你看这孩子身上脏得不行,肯定好多天没洗过澡,估计是和家里人走失了,身上也没带钱,肚子饿了所以才偷你东西。你呀!还是听我的,你看你损失多少,我帮这孩子垫了,而且我看这孩子蛮有眼缘,就先带回去,慢慢问,总能找到孩子出处。你看怎么样?”
被杨叔拉着这么一说,原本的满腔的怒火也逐渐平息了,细细想了一下,也觉得再闹下去不是个事,“杨老板,你呀真是心肠好,不怪这一片的人都服您!”
“哪里,这是周边朋友们抬举!”杨叔眼看刘老板松了口忙道,“刘老板,那你先算算多少钱?孩子我就先领我那儿去了。”
“这怎么成!”刘老板貌似有些急了,话里带着抱怨,“这点面包哪能算您钱,再说事也不在您头上,您也是好心,我呀纯粹是被这事给闹心的,本来刚开年,元宵节都没过完呢,大家伙都是讨个好彩头,您说说,谁碰上这事不是一肚子火,得了,你带这孩子走吧,可得管好着点就成。”
刘老板边说着将杨叔往外推,“走吧!走吧!这晚了,我做完这单生意就要收档了。诶!大家伙,都散了!都散了啊!”
杨叔走到小孩跟前蹲下身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默不作声,只是愣愣望着眼前这个陌生中年人,他知道是眼前的这个中年人替他解了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嚅咧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说出半个字。
见小孩神色犹疑不定,这是正常的,想必一个流浪了不短时间的小孩子其戒心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
“要是你没地方去,就先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将小孩拉起来,在其身上拍了拍,掸落不少灰尘。小孩有些畏缩,杨叔也不在意,拉着小孩向文城街外走去。
刘老板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在昏黄的灯光下逐渐远去,忽而心生感叹,“杨老板真是一个好人,希望好人有好报吧!”
杨叔领着小孩回到吉隆小区,杨叔家住12栋9楼,却在出了电梯要进门的时候死活不愿意了。杨叔的老婆街坊邻居都称她王婆,为人很是和善勤劳,也很少与人争执,与杨叔结婚以来一直将家里安排的井井有条。此时正在沙发上织毛衣的王婆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忙起身出来看,见老杨回来了,身后躲着个小孩却不进门,笑着问,“这谁家的小孩?怎么不进来?”
杨叔听王婆这样问,满心苦笑,“这个等会再和你讲,这小孩有点认生,不愿进门,问他什么都不愿意回答呢,就怕是个哑的,还饿着肚子呢。”
王婆一听,再看小孩身上的穿着和样子,内心顿时也就明了了六七分,忙走上前也不顾这小孩子身上肮脏直接抱起来就进了门,还不忘给老杨一个白眼,那一眼的得瑟似乎是在告诉老杨,“怎么样,对付孩子,还是我在行吧!”。杨叔见此摇摇头笑了笑,结婚这么多年,有多久没见到老婆子这样一面了,不由有些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