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到晌午,冀州侯苏护便派了几个小厮到道观接妲己回府,领头的一个个子不高,肥头大耳的却长了张娃娃脸,紧跟其后的是两个身材瘦小的少年,年纪看起来都不大,开始胖胖的娃娃脸还走在前面,可是奈何山路崎岖,走到一半便气喘吁吁,待到了山顶的道观门口,还是两边的瘦子把他搀扶上来的。
道观的木门是敞开的,几个小厮四下张望了下见没有人,便直接迈进了道观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正对着门口的饕餮纹图案巨鼎,这种饕餮纹以鼻梁为中线,两侧对称排列着大眼、有鼻、双角,通常没有下唇,组成饕餮兽的形象。不过时下哪家府上没有个这样图案的青铜器呢,几个小厮在见得多了,便继续往前走,想找个人询问自家小姐。
没走几步,便见前方有三个人影正在祭天,几个小厮互相使了个眼色,在一旁等候,私下讨论起来,“那个是不是我们家小姐啊,上次听主管讲小姐女扮男装回过一次府上,可惜我没有见到,如今不要寻错了好。”
又一个答着,“这满山就这么一个道观,怎么会错呢。”又笑眯眯的道,“没想到我们家小姐如此的美若天仙。”
领头的胖子“咳咳”,清了清嗓子,“不要议论主子的是非,我们在这里等着便是。”后面的两个小厮不敢再言语。
那三个人影便是狐后赤玉,禾稷与妲己。
春分之日,民间是要祭祀日神炎帝,保佑人间一年风调雨顺。可是狐族不同,祭拜的是天狐东皇太一,据狐族史书的记载,没有天狐开天僻壤建立狐族,就没有今日狐族的昌盛,所以很是虔诚。见赤玉毕恭毕敬的双手碰着乘满青稞酒的凤柱斝,向东北方向拜了拜,便酌酒灌地,禾稷与妲己在狐后的身后。
眼看着祭拜差不多结束了,几个小厮走到前去,狐后知道是来接妲己的,笑着道,“你们便是冀州候苏府上派来接妲己的吧,让你们久等了。”几个小厮连忙点头称是。
狐后赤玉想着今日自己在凡间守护妲己的使命算是完成了,也不负当日三足乌杨合的嘱托,日后妲己的命运就要靠她自己掌握了。赤玉意味深长的看向妲己,见她还是纯真少女模样的娇嫩脸孔,一脸的懵懂,不知道等待着她的命运会是怎样,自己又不能违背天命的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只能在心中默默的祈祷。
禾稷一提到下山,满脸的兴奋,“母后,我这就随同妲己师姐一同下山。”禾稷倒是改口的快。
赤玉转向禾稷道,“有你在妲己身边照应也是好的,不过千万不要惹祸,万一出什么事情,立即回青丘禀报。”
禾稷搔了搔头,笑道,“那是自然。”便迫不及待的拉着妲己走出道观。
下山一路顺畅,但是妲己总是觉得身边少了什么东西,走到半山腰才想起来,“糟了,一早上都没见申公豹。”禾稷听了也着急起来,正要折回原路去找,见远处草丛中,一个雪白色的肥胖身影渐渐逼近,正是申公豹,原来是雪豹贪吃祭祀的烤乳猪,待大伙都下山的功夫,偷吃了半只乳猪,才循着妲己与禾稷的气味赶来,那肚子还是圆鼓鼓的。
妲己拍着雪豹的脑袋,“你这个贪吃的豹子。”豹子温顺的跟在妲己身后,时不时的舔着前爪。可却吓坏了身旁的几个小厮,往后躲得老远,想着自家的小姐果然与众不同,竟连养着的宠物都这么骄纵。
待到了苏府已经是傍晚,天边橘红色的火烧云渐渐被黑夜淹没。门口的守卫提着灯笼迎接小姐回府,像是过节日一般。
这时门开了,是冀州候苏护,见到妲己很是高兴,拉住女儿的手便道,“真是女大十八变啊,爱女是越来越漂亮了。”但是又怎么听,话里面都有些可惜的味道。妲己转身想去叫禾稷,可这会禾稷早就跑没影了。
这一日也是宫里面,帝辛迎娶姜氏的日子,古代婚礼的亲迎是在黄昏时进行,这时太阳将要下山,月亮就要出来,含有“阳往阴来”的意思,因而得名,后来才加上“女”字偏旁写作“婚礼”。
按照道理,各地的诸侯都要赶到朝歌去觐见祝贺的,可是冀州候因为这一日妲己回府,便托词自己生了病,不能前往,却为日后留下了结周反商口舌。
储秀宫里的雪寰与雪宁这日答应了箕子去朝鲜国,皇太后本是不同意,但是既然箕子求了帝辛要带雪寰与雪宁一同赴朝鲜国任诸侯,并得到了帝辛的允许,自己也不好再阻拦。
月黑风高,箕子带了几个随从,驾着马车载着两姐妹出城,刚出城门没多久,一阵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箕子赶忙用衣袖遮住眼睛,再睁开眼睛,见前面一男一女挡住了去路,那男子一头银发肆意披散,血红的眼珠,嘴角虽上扬却满面的杀气,身着一身黑色的兽纹长衫;女子有一双猫一样的眼睛,蓝色的眸子闪闪发光,可是五官却立体而生动,身材婀娜多姿,妩媚妖娆。正是魔帝莫干与魔后落榆。
箕子见这两人诡异,便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挡住前方的去路?”
魔后落榆笑道,“我们自然不是人,快把北海的龙女雪寰与雪宁交出来!本魔后今日心情好,可饶你不死!”
“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根本没有什么龙女!”箕子调转马车,欲绕道离开,可是魔帝一挥衣袖,马车像是定在了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雪寰与雪宁掀开帘帐,从马车中走出,雪寰见这两位杀气腾腾,定是魔族中人,可是自己却喝了当日司命给的丹药,不能使用法力。
“我们龙族与你们魔族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不知道二位,找我们姐妹为了何事?”雪寰问道。箕子在旁看傻了眼,这才知道原来这几位都不是普通的凡人,怪不得可以上天入地,当日说见过瑶池呢。
“我们此行是为了你们姐妹身上的冰破神珠。”魔帝开门见山。
雪寰眉头紧锁,冰魄神珠从未听父皇与自己提起过,依眼下的情形,魔族是冲着我们姐妹来的,雪寰拉过妹妹雪宁,低声在她耳旁道,“你快与箕子先走!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我想办法拖住他们,再与你们汇合!”
雪宁自是不肯,咬紧下唇,攥紧姐姐的手,“不要,姐姐,我们一起来的凡间,要走也要一起走。”
“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雪宁,你要听姐姐的话!”雪寰将雪宁的紧攥住自己的手挣脱开,不由分说说的,用自己的身体拦在雪宁的前面,又向簸子使了个眼色,要他一会一定要将雪宁拉上马车。
看在落榆眼里,有些不耐烦,尖声笑道“你们是谁也走不掉的,这世间仅有的两颗冰魄神珠就是你们的龙胆,我怎么会舍得放走一颗呢!”
雪寰意味深长的低头望了眼手腕上的朱砂,用尽全身的气力,冲破当日司命对自己法力的束缚,一抹银白色的光辉将雪寰如旋风般缠绕,瞬时将雪寰升空到这股旋风的风眼处。四周被这股强气流冲击的,飞沙走石,盘虬卧龙的树木也仿似可以连根拔起。
莫干气急败坏的沸腾出地狱之火,燃烧了周身,那眸子里闪现出猩红,火星从四面八方噼噼啪啪的袭来。“咴—”马受到惊吓嘶鸣着,欲挣脱缰绳,前踢抬得高过一人的头顶,被箕子猛力拉住,缰绳出现一抹殷红,箕子见马向后退了几步,自己赶忙轻身一跃,跳到马背,将身上佩戴的宝剑抽出剑鞘,拼命砍向马车与马连接的绳索,那身后脆弱的马车已经颠簸的似散了架。
雪寰脑海中拼命搜索昔日父王教过自己的呼风唤雨术,也怪自己平日没有多加练习,但是不管许多了,雪寰深吸一口气到丹田,屏住这股气流,口中念道狂雷咒,晴朗的夜空汇聚了几朵乌云,汹涌诡谲。
莫干与落榆早就听闻过龙族可以呼风唤雨,一时间也不敢小觑,可是奈何雪寰法力不够,那几朵乌云越聚越密,怎么也不肯有一丝电闪雷鸣。
莫干道,“看来龙族也不过如此嘛,快快束手就擒吧,见你们姐妹肤白貌美的,本魔帝也不忍心再以强欺弱了,哈哈哈。”
落榆被打翻了醋瓶子,“好你个莫干,胆敢当着本正室的面**少女!”露出了锋利的爪子,冲向雪宁,若不是为了冰魄神珠,恨不得当场就将两姐妹抓的粉碎。
眼看着落榆的利爪向雪宁的心脏处伸去,雪寰赶忙用一道冰墙一般的气流将落榆拦住,箕子也说时迟,那时快,将雪宁拉上了马背。
那股冰墙太过迅猛,以至于打断了落榆左手的一片锋利的指甲,痛的落榆惨叫了一声,便转身向雪寰冲去,雪寰冲着箕子道,“你们快走!”又怕他们不听,雪寰补充道,“别担心我,我一个人可以应付得来。”箕子口中念了两个字,那分明是“雪寰”,可是声音却堵在嗓子眼里面,发不出来,只能听话的调转了马头,不顾雪宁的挣扎。
莫干哪里肯放他们走,红着眼睛也冲过来,那几朵密布的云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危机,不早不晚的落下了冰雹,起初还是几小片,后来越剧愈大,袭向了莫干与落榆。
箕子见状,“雪寰你要小心!”便载着雪宁飞奔离去。
魔帝莫干见跑走了一个,悔恨到是自己轻敌了,又燃起了地狱之火,与上次不同,那火焰可以燃烧的地面的树枝沙沙作响,来势汹汹,雪寰不是莫干与落榆的对手,没一会,便被用绳索捆绑了住带回了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