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做出了两个无论是现在,还是在当时来看都是比较英明的决定,第一个就是让韩韩补赛,结果么大家都知道,世传《杯中窥人》,而第二个决定嘛……就是让段岩也进行了补赛!”
——《萌芽》主编赵常田
等赵常田立下这个题目后,就有相关的工作人员把桌椅搬到了段岩的面前,准备了纸和笔。
段岩坐到了那里,手里握着笔,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用来写作文的纸张,看了足足有五分钟的时间!却迟迟没有下笔!
段岩……
林晓晓此时为段岩担忧起来,新概念作文大赛强手如云,评委的眼光又何其之高!以林晓晓的作文水平,连二等奖都混不上!
而且,这一届台下坐着的韩韩,仅仅只获得了二等奖罢了!
“他是不是写不出来啊。”
“水平低还非要补赛,他以为他是韩韩啊!这么多人看着,一会看他写不出来,那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台下的人看到段岩迟迟没有下笔,有的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大概是嘲笑讥讽段岩写不出什么好的作文。
林晓晓听着这些人的议论,眉头微皱。尽管她也不是很看好段岩能写出特别优秀的作文,但听见别人这么说,心里也不是很舒服。
林晓晓亲身参加了新概念后,深刻的体会到了新概念作文大赛的复赛选手水平是多么的高!以前自己在理工附中一个小的环境里,实在是井底之蛙!
“韩哥,你怎么看。”
就在林晓晓想出声说些什么的时候,听见坐在她前面的一个女生对着同样坐在那里的韩韩问道。
那个女生的声音很好听,很清脆。韩韩林晓晓是知道的,此时林晓晓也想看看韩韩会说什么。
“我倒是挺看好他的啊,多不用说,慢慢看便是。”韩韩的回答略显简洁,一切等等再说,不要妄发表意见,这也是成熟的一种表现。
这个经历过一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不说,韩韩本人自身也远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
另一方面,这次新概念作文大赛,获得一等奖的郭静明,也正静静的望着段岩,没有参与身旁的讨论,也没有妄加评论什么。
此时的郭静明虽然还没有出名,但是已经引起了一些杂志出版社的编辑注意,虽然说等到下一届新概念作文大赛再次获得一等奖并写出《幻城》后才出名。
但是,有些似乎命中注定要和普通不同的人,天生就要比普通的同龄人成熟一些。
这个两个未来执新生代青年作家之牛耳的两人,彼此都很有默契似的,都没有对段岩表露出什么看法。
在评委席这边,侯梦德的老友自然内心上是支持着段岩。但是,看到这样的题目和不**静环境,以及限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作文,也不免为段岩担忧起来。
其他几个评委,也都是一副好奇的目光看着段岩。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把古往今来所有的写作作者都骂成“贼”,现在就看看他自己能不能当好这个“贼”!
动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段岩终于提笔动了!
面对整个大厅参赛者加上评委工作人员近三百人眼光注视下,再加上主编赵常田出了这么一个题目。在这样的情况下,段岩的心里压力自然非常大,思考良久都不敢下笔!
不过,此时一动,便如地崩山摧之势!如秋风扫落叶般!题目先云:《雾里辨人》!
看到段岩动了,一旁的评委们都隐隐的有些兴奋起来了!他们自然都想看看,段岩到底写了什么东西,但是碍于身份,就让李启刚过去看一下,回来告诉他们。
在台下参赛者这里,看到段岩动了,自然有几个座位考前的想伸着头看看段岩写了什么;甚至有的人还想上台看看段岩写了什么,但是被工作人员制止了。
《雾里辨人》,这一个题目有两点巧。其一是赵常田撒的粉笔灰,看起来确实像雾!段岩由此引出“雾”的概念,首先给人一中朦胧之感!再者,从“雾”到“辨人”又点明了,此文讨论的乃是“人”这个话题。
《雾里辨人》与《杯中窥人》!
好!好!好!
赵常田看到段岩这个题目,眼睛一亮!内心连叫了三声:好!虽说有韩韩《杯中窥人》的前作,但是段岩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联想到这个题目,真的是不容易!
作文题目渐渐的也传到了下面参赛者耳朵里面了,众人纷纷讨论着。
韩韩听到段岩的题目后,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用欣赏的眼光看着段岩。另一边,郭静明听到段岩写的这个题目,也是心中一明,很快就理解段岩的入手方向,有些佩服起了段岩的才思敏捷。
此时,李启刚正看到了段岩写的第一段话:
“所谓瞩物思人,目光所及之处,我仿佛看到了眼前有个人站在那里,如在雾中又好似在梦中……”
第一段描写由现象转入思考,与《杯中窥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前朝有个诗人叫江淹,他的诗词文章都很有名,到现在世上还流传着他写的《恨赋》;不过此人最为出名的,还是他的那只五色笔……”
接着段岩笔锋一转,讲起了古人江淹,一时间众人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写什么。
“钟嵘在《诗品》:初,淹罢宣城郡,遂宿冶亭。梦一美丈夫,自称郭璞。谓淹曰:‘我有笔在卿处多年矣,可以见还。’淹探怀中,得五色笔授之。而后为诗,不复成语,故世传江淹才尽。”
而后段岩注了一笔:“钟嵘此人蠢也!”
到了这里,只见段岩又写到:“此时雾稍稍散去了一些,眼前模糊的人影,似乎渐渐清晰了些。”
接下来段岩讲了江淹丢笔,乃是势而为,非人力可夺也!
江淹的官越做越大,但是他的文章却越写越差!真的是丢了笔的缘故吗?
段岩讲,古时太监想要入宫,要去“势”,不要老婆,不男不女一辈子,而且顺势服侍到了大人物方可有机会出头。古代的妃子也亦是如此!舍去的是正常男女之间的爱。与**三千佳丽分享皇帝一个男人。
“至此,雾又渐渐消散了一些,隐约间,似乎能够看到那人的轮廓,但却又难以看清对方的面容……”
而古代的文人呢?舍去的自然就是项上的头颅!无头者,无头也!此时方可为皇帝服务!
中国文人对社会问题一般有三种心态:一是无意为之而不写;二是有意写而不写透;三是知道不便写而不写。
江淹无疑也历经了这三种心态意境,最终为了求得生活安逸而罢笔。
但,不论怎么说,这样心态下的人格是曲扭的。可这并不是江淹的耻辱,专制制度注定了文人本身的悲剧。
当然,在这一悲剧中,往往也不乏喜剧色彩。所以,今天总有人喜欢拉出一些古人来开涮。
就像“江郎才尽”这句成语,看似后人在拿江郎嘲笑开涮,殊不知,正是江郎借托梦罢笔的把戏,把拿他开涮的人涮了一千五百多年!
“所谓有舍方有得!古代男人要么舍去头颅,要么‘去根’,这两样做好了,方可服务于帝王家。”
接下来段岩讲了丢笔与做官之间的关系。
“鲁迅尝做文讨论怎样做父亲,题目就叫《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时在1919年。从那时以来……”
段岩笔锋一转,批判起来前人。
然后段岩又写道:“文人无头,乃其慎惧恐之!”
“笑谈君何人也?头卖向何处?”
“那人说:吾即为汝,吾头卖何处,汝岂能不知?”
“写到这里,才猛然发觉,雾已经消散,眼前无头之人已近在眼前!”
一文至此,终了!
段岩放下了手中的笔,长出了一口气。
再看向评委席时,段岩注意到了,所有的评委,都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