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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章:风泽湮灭1

烈风,古道,漫天飞舞的黄沙在空气中形成一片金色的海洋。

这是整个世界上最偏远的一处沙漠戈壁,没有青山流水,看不见飞鸟落花,浩渺无边的金色一望无际,天地间的沙尘就这样循环飞舞,流转不息,万千微尘仿佛承载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执念,缥缈着沉沦,又在将要落下之时挣扎着永生。

这里的风景荒凉无比,头顶的天空笼罩着终年不散的阴云,宛如有一只巨兽在云层之上俯瞰着山川大地。万籁俱寂,就连狂风也在颤抖中安静,它似乎睡了很久,又像是永生存在,守候着将在眼前出现的第一只生灵,或人或兽,一旦涉足,便会在瞬息之间被吞噬殆尽……

凛冽的罡风夹杂着砂粒不断地撞向天地间那道巨大的屏障,水晶一样透明的脸孔出现在大门的中央,它看起来神圣又满目慈祥,那张神迹的脸上遍布着古旧青铜一样的斑斑锈迹。这是世间所有生灵朝圣之路上的最后一道屏障,据说是造物之神临死前发下的宏愿所化,平时那张脸上的双眼是紧闭的,只有天地间最纯粹强大的鲜血死灵才能让它睁眼,露出一条通向另一世界的缝隙,缝隙中的入口不大,刚好可以让那些像沙尘一样渺小的东西通过。只是,那些没能通过的沙粒便会从云端坠下,极少数幸运的在经历数千上万的轮回后还可以卷土重来,而大多不幸的就将在失败的同时被剥夺一切,永远化为尘埃。

某一日,一粒凡尘衍生出了灵智,成为了世上第一位有思想的存在,他也来到了这道透明大门前,看着脚下同伴们尸体化成的尸山血海,他突然不想再继续往前,于是便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在那门下的一角洋洋洒洒写下十个字:

“须弥如芥子,蝼蚁尽贪生。”

那字写的很小,也只有他能看到,门上的眼睛连眼皮也没抬一下,他就在身后沙尘的涌流而上中悄悄离开了。

很久很久之后,那扇大门消失了踪迹,这个世界也有了名字,叫做须弥大陆。而那些徜徉在这个世界里有着生命力的凡尘们被称为人,我们的故事就从这其中一个不断在大陆上流浪的男人说起。

——

他的名字叫做黎恩,是一个拥有着强大灵力的人,今年三十五岁,流浪至今十三年。

他浑身都被包裹在漆黑的长袍里,头顶戴着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让偶尔在路上遇见的姑娘们都看不清他的面容是否英俊,只有一个线条坚毅的下巴裸露在空气中,唇色浅淡,下面是一道竖向的疤痕,出现在苍白的皮肤上特别显眼。

此时他就坐在这个偏僻小镇上唯一的一家酒馆里喝酒,看不出面料的袍子随意搭在身下的坐凳上,在落日的阳光下隐隐闪动着细碎的流光,穿着这样材质衣服的人在小镇上居民的眼中是从未见过的,所以在人们经过酒馆时落在黎恩身上的目光中总是夹杂着一缕好奇和探究,用一个形容词来说,就是这个一直闷头喝酒的旅行者看起来有几分神秘。

但很快的,这种好奇的目光便在黎恩面不改色的吃完了酒馆里五天分量的饭菜后彻底转化成了惊讶。人们暗暗揣测着外面的大世界是有多险恶,这个外来客已经好多天没吃过饱饭了吧?

眼看着周围聚拢的人越来越多,黎恩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他吃东西的速度非常快,但吃相却又不像是饿的快死的人一样野蛮,反而干脆利落的有种说不出来的男人味。高大修长的身躯被看不出价值几何的衣袍包裹着,但围观的人们却依旧能够从伸出衣襟的手臂上结实的肌肉发现这个人一定是经过了长时间的特殊锻炼,比镇上最年轻健壮的年轻人还要孔武有力的不止十倍。看他喝酒吃菜的动作像极了一只正在进食的猛兽,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味。还有些未婚的女性躲在角落里偷偷的看他,只是碍于对方冷冽的气息不敢上前搭话。

这时,酒馆店主也终于被老板娘催促着出现来结账了,他的表情有些古怪,像是摸不准这位远道而来的的客人会不会是专门来吃霸王餐的,又担心这人来自大世界,动起手来怕是也打不过的只会伤了自己,于是语气里恭敬讨好的姿态尤为明显。

“客人,客人?”

黑袍人被连着叫了两声才发现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抬手饮下最后一碗酒才停下动作,下巴微抬,兜帽下的眼睛询问的望向对方,被那人凌厉的视线扫了个透心凉,店主便更气弱了几分,小心翼翼道。

“小店的存粮已经被你吃完了,先生可否先把帐结了?”

黎恩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担心自己没钱结账,一手伸进腰间摸了摸,将一枚淡黄色的水晶钱币扔到桌子上,又掏出一只酒壶:“可还有酒?”

“有的,有的!先生稍等。”店主看见那钱币眼睛都发了光,要知道这块晶币都可以买下这里了,赶紧将钱币收起,生怕对方反悔似的连声应道,取过酒壶便亲自去盛酒了,不一会儿,又恭恭敬敬的捧着酒壶过来,“先生久等了。”

黑袍人接过酒壶又喝了一口,似乎对酒水的味道十分满意,气势也不像刚才那般冷寒,开口问道:“我从大陆东方而来,却从未喝过这样滋味的好酒,不知道店家这酒是用何物酿成?”

“先生客气了,这酒不是小店造的,而是向别人买来的。”

“哦?”黎恩的语气略带好奇。

“先生来自大世界,可曾听过小世界中长寿族的传闻?”

不止听过,而且是专门为他们来的,暗自这么想着,黎恩露出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将手中正在捏着捻玩的另一枚晶币也扔到桌上,“听来很是有趣,还希望店家将所知的情况全部告诉于我。”

酒馆店主把又一比天降的横财收入囊中,深深的吸了口气,用一种半畏惧半奉承的口吻说起了他所知道的故事:“长寿族是流传在这小世界中的一个组织,传说他们全族都是天生白发,而且最擅长酿酒和炼丹,喝下他们的酒可以强身健体,而他们亲手练成的丹药则具有延长寿命的奇效。只是服下丹药的人不管男女老少,也都会生出一头白发,而且性格也不似生前。但还是有人不惜重金求药,只希望能活的长长久久。久而久之,长寿族成了小世界中最神秘的存在,但也有人想要将这种炼丹术据为已有,于是大概在五十年前,整个长寿族经历了一场灭顶之灾。几乎半数族人被杀光,一位城邦的领主将他们囚禁起来放出鲜血喝下去,期望能获得永远的生命,只是……”

“他们都失败了。”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说道,黎恩不认为这种杀人饮血的方法会有什么善果。

“是的!不仅如此,他们还受到了长寿族的诅咒,年轻的领主过了一晚就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头,而且他的身体在三天之内全部化成了一截截腐朽的树干,没过多久就死了。剩下的长寿族人为了保全性命,就将一族的存在全部隐去,躲进了当时一处巨大的峡谷,将族人们全部转移进去之后就封锁了路口。从此之后,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了长寿族的踪迹。”

黎恩听着店主绘声绘色的把故事讲完,才出声问道:“你还没说这酒是怎么来的?”

店主还没来得及答话,反倒是隔壁桌子的一个年轻女人说话了:“问了这么多,总算有一句问道点儿上了。我在这等了这么久也没发现长寿族的踪影,倒等来了一个志同道合的人。”她穿着一身浅紫色的长裙,袖口和裙摆上还坠着不少鲜艳的宝石片,看起来艳丽中透着风尘味。

“小哥,我看你气质不凡,长的也应该不差。不如帮我找到长寿族之后我俩私奔吧。”她轻轻摸了摸耳垂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一双圆润的杏眼直勾勾的盯着黎恩的方向,表情像是正要享受一顿精美的大餐,看起来非常愉悦。与此同时,有什么正不断地从她领口和袖口中慢慢爬出。店主一看之下只觉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只见一条条花花绿绿的毒蛇从她身上爬到大厅中的地面上,每一条都差不多有一米多长,颜色鲜艳夺目散发着淡淡的幽绿色光芒,黏腻恶心的就像刚从卵巢中孵化出来一样。它们以紫衣女人为中心非常整齐有序的向外围一层层的游弋着扩大范围,看起来就像是无数条章鱼触手一样的东西,而那女人就是它们的母体。只要她轻轻一抬眼,所有的毒蛇就会立刻咬死在场的所有人。

大厅中的其他客人本来还在小声讨论着这两个眼生的外来人,此刻纷纷被这样的场面吓软了腿,不惜跳窗也不想再继续留在这里。

店主手里的钱币“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他看着无数条毒蛇凭空出现将整个大厅甚至天花板都包围起来了,只觉得两条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炫光,只恨不得马上晕过去。这个女人和她的同伴也是不久前出现的,付了很多晶币,本以为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小姐,可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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