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死,滚开。”前面骑兵全都暴乱起来,挤着后面的骑兵,人的本性一览无余,何其悲哀。
“你们去死吧,混蛋。”后面的骑兵使劲往前推,昔日的战友情意顷刻间全丢去喂狗了,面孔狰狞宛如修罗。
龙基更是将挡在身后的部下拽起来抛出去,动作没有一丝停滞,连不忍的神色也无半分。在他们最为紊乱的时候,树丛中的枯雨眸子闪过一抹精光,时机终于到了,过度瞻前总会失后,这是个盲点最为致命。枯雨再度捏紧那根树枝,小腿蓄力,如离弦之箭,透过慌乱的骑兵们逼近了龙基,一击枭首,龙基没有太多挣扎的时间,双目圆睁,俨然死不瞑目,血泉喷涌洒在细线上,暴露了细线的存在,枯雨再没入树丛,过程行云流水轻松写意,那一击非常狠厉就刺在龙基脖子大动脉上,没有瑕疵,让龙基这位武形境中极顶的武者没有任何反抗。骑兵们看到龙基殒命,没有同情可以说已经麻木,在龙基用不做盾牌时,每个人都担心下个会是自己,那时他就早失去了威信,此刻他们只觉得他该死,再泛不起半分感情涟漪。
夫妻本是同林鸟,一日共枕百日恩,可大难临头还是各自飞,何况这些骑兵根本不是什么夫妻,连露水情缘都没有,谁会在乎彼此是生是死?
树梢上一个灰袍人,冷哼一声,显然不满枯雨破坏了他的兴致,羊脂玉般白皙纤细的手,五指甩动,指尖上各自捆着一圈细线,看来就是他在操纵这些细线,密布这片区域的细线渐渐收拢。
枯雨得手后,便策动身形奔离战场,他可不想得罪什么强者,能不被波及就尽量躲避,这就是枯雨行事的第一准则,也就是这一准则让他免了许多麻烦,可并不是每次都那么奏效的。
“啊,啊……”细线终于绞死所有骑兵,横尸遍野,天空中的秃鹫盘旋却始终不肯降落,它们似乎觉得这些尸体也是过分污浊的,根本没有去啃噬的兴趣。
枯雨朝着盐泰等人逃奔的方向,顺着地表残留的痕迹,身形不减。灰袍人看了眼满地的尸体,眼神漠然,也随后纵开身形追了上去,他是不允许有活口留着,这不仅威胁到他的利益,也会威胁到他所属势力的安危,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实力差距终究是硬伤,枯雨已经尽最快的速度逃,气海隐约有枯竭的感觉,剧烈的干燥感顺着胸口蔓延开来,压得枯雨喘不过气。而灰袍人甩动五指,利用细线加速,很快的就已经拉进距离,枯雨觉察到危机来临,可身体却僵硬得做不出任何抵抗。
灰袍人的细线就如同他的臂膀,灰袍人增大力度,细线凝聚成粗绳,鞭挞在枯雨身上,没有武气包裹,可以看出灰袍人完完全全在戏耍,玩虐生命。枯雨就被一绳抽翻了几圈,直挺挺倒在一条裂谷旁,灰袍人并不打算放过他,下一鞭猛然挥下。
灰袍人的手段极为阴险却也高明,每一鞭都是让枯雨暗伤瘀结,表皮看不出任何痕迹,显然是经过武气精确掌控的,武气方面的的确确是枯雨的短板,枯雨就算拍上一万只马也无疑是追不上的。枯雨吐出一口血沫星子,竟笑了,笑得有些许疯狂,因为他触摸到了死亡,很近,在灵魂世界时他始终是有存在一种侥幸心理的,而这次完全不一样了,会死,活命的几率渺茫,但他想要更多的更多的恐惧,或许能再有所进境,他不是所谓的武痴,更不是什么心理变态,可每一次修为上的突破他都能感受到那种来自灵魂的颤栗、那种欢愉。修练不止要保有一颗虔诚求道的心,更需要一颗求魔、求死的心,人死面朝天,不死万万年。
枯雨居然挺直胸膛迎向灰袍人挥击下来的那一鞭,眸子里不羁转瞬即逝,胸中顿生一股狂气,豪风侧露。
灰袍人一击得手,反而愣了,照人的惯性思维考虑,枯雨应该狼狈逃窜才真正符合逻辑,枯雨这般倒让灰袍人不好意思继续下狠手,灰袍人蓦地笑了,是个女子的声音,笑声宛若莺鸣萦转,极为清脆:“有些意思,便留你一命,我会封存你的所有记忆,今后作为我的私有物活下去吧。”
她的这个抉择使命运开始变得多舛,搭送了她的一生,至少枯雨是这般觉得的,就算最后一刻她仍没怪他,可那已然是枯雨成神了依旧想要弥补的悲哀。
新月密林内外围交界处,一座中型城池,东巴城。这里以智者闻名,武者并不像外界那么值钱,反而是掌握知识的智者备受这里的居民的推崇。这个城邦的经济空前发达军队强度却甚至连清城都比不上,可能长期与周围邻邦和睦,就连一些强大部族也纷纷归顺,因为没有人会想和智者为敌,智者间接掌控生杀夺予,弹指一挥间就能让一个部族经济系统瘫痪,这绝对是武者所做不到的,武者杀再多的人,归根结底不过是帮那些部族清理盈满的人口减轻粮食负担,这些部族不但不会制止而且还会一定程度上在背地里给予帮助,他们最不缺的是人口,最头疼的也是人口,说句难听的,如同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
“大个子,乌豆根十克研磨成粉,红辣廖三十克,勾儿茶与乌饭树进行配比……”少女柔嫩的声音中透着一种坚毅,近乎让人忍不住怜爱的倔强,不管它的主人美或不美,对谁都有着无法抗拒的诱惑,何况这少女一席白裙美得绝尘。
与少女对比反倒映衬出旁边的少年傻大憨黑,大个子习惯性挠挠头,熟练地在药柜挑拣出少女说的药物,研磨好乌豆根,然后按照分量分成数份,递交给柜台前的一位中年人,满怀诚恳地道:“大叔,调治腹泻的药我已经帮你分好用量,一次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太多会加剧病症,太少就很难见效,记得三餐前煎服。”
中年人冷冷的哼了一声,算是当做对大个子的回答,那双贼目在少女身上流转,始终不肯移开半分,最后是做了好一番思想斗争才流连不舍地扭动富态的身体离去,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