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光一夜难眠,虽然说秋风已到,本应好睡的季节,但一接连的事,让他怎么睡得着?
他姐夫为国捐躯了,阿水、阿文、金宝,全都捐躯了,怎么会这样?打鬼子那会,他们都没事,平平安安到鬼子被赶走,轮到国共打内战了,就死啦!
贵光知道,他也不愿意国民党和共产党打,毕竟都是自己同胞兄弟,可是,蒋委员长他要打,他要统治中国,他不想把天下拱手让给共产党,所以,他就要用他姐夫、阿水、阿文、金宝这些人去给他送死。
贵光此刻望明月,心里好思念家人,他想他爹、他娘,还有他爷爷、奶奶、姐姐、妹妹。
现在姐夫死了,他该怎么跟他姐姐交待?可怜他那外甥,还没有见着他爹一面,他爹就到阎罗王那报到了。
贵光思前想后,他该不该告诉他姐姐这一切?如果不告诉他姐,难道让他姐守一辈子寡?
贵光心里很矛盾,他不知道怎么办?彻夜难眠。
这天,他出去给司令买东西,突然看到米铺店,心里一阵波动,让他不禁想起他爹,经常拉米给镇上金宝他爹的米铺。
贵光灵机一动,如果他修书一封从米贩子这手中传递给金宝他爹,再由金宝他爹手中转交给他爹,这不就成了。
多给一些路费给别人,估计别人会肯替他送信,贵光知道,要想通过自己的国军给家里送信,是不可能的,穿不过共军的地盘,老百姓就比较容易一些。
贵光想,写一封给金宝他爹,一封给自己爹,银子是不好托人带回去的,毕竟不是自己熟悉信得过的人,信件倒没什么,普普通通的一封家书,不过,不能在信上出现国军的字,万一落在共军手中,共军威胁他家人,麻烦就大了。
贵光趁着上街办事的机会,偷偷到了一家比较大的米铺,吴记米铺店。
店老板看见进来一位英俊潇洒、相貌堂堂、面带和善的国军军官模样的人,满脸堆笑,连忙上前问侯:“军爷,你有何吩咐,是来要米吗?”
贵光四下看看,和善地说:“老板的,借一步说话。”
老板是一位久经商场的中年人,见过世面,懂贵光的意思,要借一个无人能听到军爷说话的地方,要有重要话对他说,外面不方便讲。
老板立刻微笑着答:“军爷,请跟我来。”
老板带贵光进里屋,贵光左右前后看了看,然后恭敬地微笑着说:“我该怎么称呼你?”
老板见贵光那么客气地跟他说话,心里一下子没有那么紧张了,也慢慢地放松了情绪。
老板和善地答:“本人姓吴,人人叫我吴老板。”
贵光笑了笑说:“我姓韦,叫贵光,在国军当差,但我当兵,不欺压老百姓,因为我出身也是平民百姓家,深知百姓苦,不容易。”
吴老板客气地笑了笑:“如今难得还有像你这样的兵,敬佩,敬佩!”
此刻,有伙计端茶水进来,吴老板连忙客气道:“军爷,请用茶。”
贵光谢过,然后,稍为停了一会说:“我有事相求吴老板,不知是否肯帮忙?”
贵光说完这句话后,想了想,立刻补充道:“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吴老板连忙客气地笑着答:“哪里的话,能帮得上的,尽量帮忙。”
贵光见吴老板没有推辞,心中暗自高兴,连忙说:“龙头县四海镇那地方,你们要米要到那地方去吗?”
吴老板想了想,说:“我认识的米行老板中,倒有一个米老板,他经常到那要米拉到我这给我。”
贵光一听,立刻高兴起来,连忙说:“能否帮我找到他,让他帮我捎两封信,我老家是那里的。”
吴老板笑了笑说:“他一般隔几天来我这一次,我可以帮你转交给他,让他给你捎回去。”
贵光感激地连忙说:“这太好了。”
吴老板慈祥地笑着问:“你是捎家书给父母,报平安?”
贵光笑着答:“是的,我父亲经常卖米给镇上的黄记米米铺,现在我妹妹也嫁进了他们黄家,做了他们家小儿子的媳妇,而他们家的大儿子恰好也跟我一样,在国军当差,可惜,他前段时间为国捐躯了,我这心里不安,就想着修书一封告诉他爹。”
吴老板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又说:“原来如此,那还有一封,你是写给你父亲的了?”
贵光沉默了一会说:“我姐夫也为国捐躯,所以我不得不写封信回去告诉我父亲,也好让我姐知道,想想以后该怎么办。”
吴老板颇有同情的口气说:“可惜呀,英年早逝,为国捐躯。”
贵光说:“那位米老板,大约什么时侯来你这,我好付路费给他。”
吴老板连忙说:“不用路费的,到时他来了,我就跟他说,是我亲戚,他肯定会帮的,两封信,算不了什么,又不重,随身可带。”
贵光见吴老板这么说,真是感激不尽,素未谋面,初次见面拜托,竟然爽口答应,还不要报酬,对于谁来说,这真是难遇的好人。
贵光想想,还是掏出几块大洋塞给吴掌柜,但吴老板硬是不收贵光的大洋,还对贵光说:“如果信得过他,以后还可以拿信来,他还帮忙。”
贵光听他这么一说,心头热乎乎的,感觉吴老板就像他父亲一样热心肠。
贵光脑子里想了一会,立刻说:“吴老板,我看到你,就像看到我父亲一样,你的心肠太像我父亲了,如果不嫌弃,我就认你做干爹吧!”
吴老板突然见贵光这么说,这也来得太突然了,但能有像贵光这样有身份的人做干儿子,对于吴老板来说,这太好了,他多得一个靠山,这有利于他生意,以后有啥事,他可以求干儿子帮忙,现在他帮贵光,以后贵光帮他,这何尚不好呢?
贵光他也想过,他的几个老乡兄弟都死了,他总得找一个跟他认亲的人,万一他也为国捐躯了,国军不派人给他家发通知,那么,最起码,他还可以交待他的战友,找到吴老板,让吴老板捎信给他家里。
贵光知道,国军是不讲什么人情义气这些,你交得铁的兄弟,是你的本事。
既然贵光提出了认吴老板为干爹,吴老板也爽快地答应了。
贵光跟吴老板聊了一会家里的情况,又聊了一会当今的局势,他叫吴老板多当心。
贵光看时辰不早了,提出下次来,一定弄个拜认仪式,只因这次出来办事匆忙,不能呆太久,所以下次抽空,再提礼物拜见干爹。
贵光刚出店门,往东走,吴老板的独生女,掌上明珠玉红,刚从西边走来。
贵光没看见玉红,倒是玉红看到了他,不知为啥?玉红第一眼看到贵光,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玉红自己也说不清,只是觉得他与其他国民军官不一样,除了相貌英俊潇洒,具有一种正派,慈详的感觉。
玉红在门口,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贵光远去的背影。
吴老板看见宝贝女儿来了,可是女儿站在门口,却不急于进来。
吴老板疑惑地喊:“闺女,你在看什么,怎么不进来?”
玉红没有扭头看他爹,就站在门口应他爹,问:“爹,刚才出去的那位国军军官是谁?”
吴老板哈哈大笑,答:“我当你看什么,被迷惑了,原来是被刚刚认我做干爹的贵光迷住了。”
玉红一听,惊喜地说:“他叫贵光,是你干儿子?”
吴老板笑着答:“他是你干哥哥,以后他有空会常来。”
吴老板带玉红进里屋,拿出刚才贵光给他的信,递给玉红看,说:“他托我找人给他送这两封信回家。”
玉红看那信封写的字,好坚挺有力,一看,就知道是读过不少书的人写的字。
玉红问:“爹,你确信你能找人帮他送信回家?”
吴老板哈哈地又一笑,说:“你没看清楚,他要送达的地方是黄记米铺,跟咱们是同行,当然容易找。”
玉红仔细再看信封,果真有一封写的是龙头县四海镇黄记米铺店黄有家才,另一封收信人是韦有章。
玉红想了一下说:“爹,贵光的父亲叫韦有章,是吗?”
吴老板一惊,说:“刚才我没跟你说,贵光姓什么,你咋知道哪封信是送给他爹的?”
玉红把信递给她爹看,说:“只有这封信的名字旁边写有父亲,另一封没有写父亲两个字。”
吴老板仔细看了一下,确实是他闺女细心。
玉红又指了一下信封的下面,说:“他是军人,他不敢把他自己的名字写出来,只写了儿子两个字,怕这信万一落在了他敌军手中,他就麻烦了。”
吴老板再仔细一看,确实如此。
玉红又说:“我估计他家只有他一个男孩,要不,他不会只写儿子两个字,而且当他父亲一看到这封信,就知道是他唯一的儿子写的。”
吴老板又一惊,连忙说:“闺女,你真是太聪明了,他跟我说,他家只有他一个男孩,他上有一个姐姐,下有一个妹妹。”
吴老板这个女儿,打小就天姿聪慧,她娘就生了她一个女儿,后来就再也没生,可惜她娘,只在她十五岁的时候就过世了,不过,吴老板很喜欢这个女儿,从小就让她上学堂,跟那些男孩子一块读书。
玉红今年有十八了,人长得漂亮水灵灵,还没有婆家,来说媒的人,倒不少,可是玉红一个没看上,她心比天高,她的意中人,还没出现。
今天出现的贵光,不知是否就是玉红梦中的意中人?反正,贵光在玉红的心中开始有一席之地,玉红开始盼望贵光再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