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暮色的降临白氏兄弟罪恶的一生也就此落幕,水玲珑有些不忍,悄然转过身去。许言忍着身上火烧火燎的疼痛走上前来,兄弟两平日里为非作歹,其实与他并未结下什么深仇大恨,自己迫于自保将二人斩杀,却也受了伤,细算起来谁都不是赢家。
许言轻叹了口气,随即挥散白离尸首上的那柄冰剑,而后沉声说道:“二人虽然为恶,手足之情却是依旧,便把他两葬在一处吧。”
不等水玲珑回答,他就把白离的尸体拖回道边,于先前白宣身死之处草草挖了个坑埋了,回头又瞥见那堆焦骨,心想倒不能厚此薄彼了,于是又寻了一棵百年老树,把风闲的尸骨葬于树下。
水玲珑静静的站在一旁,神色如同一面静谧湖水,只有当偶尔的寒风吹过时才会露出一丝惆怅,似乎有什么心事困扰着她,又或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相识数月,许言从未见她如此,这让他心中愈发的有些不安,几次抬起头来想一问究竟,最终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好了,不让这三人曝尸荒野也算对得起他们了。”半晌之后许言拍了拍手,此刻除了那棵百年老树下有一抔黄土微微拱起之外,其余之处倒是很难看出此地埋了三具尸首。
“这三人皆为害你,你却亲手埋了他们,以后若遇千人万人,你是否还会如此?”
水玲珑冷不丁的一句话让许言一愣,稍一琢磨立即摆了摆手笑道:“怎么可能,我又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要是真有那么多人取你性命,你又该如何?”水玲珑好像不太满意这番回答,不依不饶的追问。
许言不明白她为何在这个看似不着边际的问题上较真,凝眉思索了片刻后认真回道:“若真有那么一日,就算流尽身上最后一滴血,我也不会让那些恶人伤你分毫。”
水玲珑终是忍不住展颜一笑,旋即又假作恼怒埋怨道:“你到会取巧,我明明说的是那些人来取你的性命,怎么到你口中却成了救我?”
见她情绪好了不少,许言心安了许多,赶紧趁热打铁道:“我哪里取巧了,即便那些人来取我的性命,也定是为了抢走你这个大美人,我又怎能不血战到底。”
没想到一句玩笑弄巧成拙,心绪刚刚有些好转的水玲珑一听这话神色一暗,幽幽盯了他半晌之后才回了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
“既然此地事情已了,还是早些回去吧。”说着其身影渐渐淡去,许言无奈的摇了摇头,强打精神朝万仞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回到府中已是半夜,一身的狼狈相免不了又被老管家许忠在耳边絮叨了一番,搁在往日许言多半还能耐着性子听完,可今日他实在太累了,精力耗尽不说还有一身的伤,带着一身的疲惫倒头便睡,很快微微鼾声响起,许忠也只得唉声叹气的替他带上门,拖拉着鞋回房去了。
老管家刚走,水玲珑的身影一闪来到床边,满目柔色的望着床上酣睡的青年,缓缓伸出玉手,看似想去触摸酣睡青年的脸庞,最终却在寸许处停了下来,良久之后她才轻语道:“有我在你身边,迟早会给你带来灾祸,若真能如你所说的话,或许一同赴死也算个不错的结果。”一道如月光般皎洁的光华从她指尖扩散开去,很快笼罩了半个房间,许言身上那几处被烈焰灼伤的地方很快便有了好转的迹象。
这一觉一直睡到午后,要不是老管家许忠敲门说有客上门的话他还不会起来。
换了一身青衣,匆匆洗了把脸后许言来到大厅,进去一看发觉竟是木战和水火两族的三个交好的玩伴,往日这群小子上门,一向不让管家通禀,都是直接闯入内室把他从床上拽下来的,今日却似风度仪态俱佳的偏偏君子一般端坐在大厅喝茶,反而让许言有些不适。
领头的木战见他进来之后更是急忙站起身来一抱拳说道:“见过许少族长!”他这一起头,其余几个小子也赶忙起身抱拳说道:“见过少族长!”
许言搞不清眼前几个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几步走到木战身前一拳捶在他肩头笑道:“奇怪,你小子不会是上回擂台比武伤了脑子吧?跟我还见外起来了?”
木战憋了半天,终究还是觉得如此作态不是自己所长,于是呲牙咧嘴的诉苦道:“我这身上的伤可没好利索,经不起你这雷水双修的拳头捶。”
“别跟我扯淡,你这小子皮糙肉厚的,那点伤估摸着不出三日便好了,说吧,今日你们这是唱的哪出?”
木战老脸一红,抓耳挠腮半天才指着另外几个家伙说道:“还不是这几个混蛋各自族里欲借着与你的关系想在长老会内分一杯羹。”
“木战,你小子太不地道了,咱们来之前不是说好不出卖兄弟的吗?”见木战当场揭穿来意,几个小子立即跳起脚来。
“哼,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拐弯抹角那一套都是娘们干的事,我木战可不会。”
“昨日喝花酒的时候你可是答应的好好的……”
“酒桌上的话怎能算数!”
几个家伙说着便撕扯在一起,许言抱着双臂乐呵呵的看着,也不上去帮忙,只等着几个小子折腾够了再说,此处的动静很快惊动了老管家许忠,来到厅外探头朝里瞧了一眼之后又摇着头走开了,显而易见这种场景往日他见的太多了。
果不其然,在木战面前,其余三个小子不出意外的很快败下阵来,如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坐回桌旁闷头喝起茶来。
得意洋洋的木战此刻又做起好人来,嬉皮笑脸的开始替几个小子打圆场,“此事也怪不得他们,都是家里逼的,往日风族一家独大,水火两族仰人鼻息过日子,如今见雷族崛起,心思自然活络起来了。”
都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又有木战这个好兄弟说情,许言自是不好拒绝,略微一寻思便有了计较,
“再如何变,五族终归还是五族,今后我会把长老会中的物资调度等权利均分给大家,绝不会如风族那般,大小事务全都一手掌控。”
一听这话几个小子立刻喜出望外,物资调度一向油水最多,以往都是风族一族说了算,决不让他人插手,没想到许言会舍得把这块肥肉让出来,甚至连木战也是有些诧异,不过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也就不说什么了,而是转头教训起那几个小子来,
“瞧你们这点出息,这下回去好交差了?”
几个小子很是受用,忙不迭的点头,更是把一大堆阿谀奉承献上。
“这些屁话说一箩筐也不如来点实在的,今日你们几个小子在潇湘馆做东!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去报信顺便带足银两去潇湘馆包场!要是晚上听不到新来的小娘子唱曲,方才许少族长答应你们的事全都作废。”
到嘴的肥肉自然没人愿意吐出来,所以木战这话方一出口,未等许言答应,仨小子就如火烧屁股一般朝大门外冲去,片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今晚狠狠宰这几个小子一番,听说新来的清倌长的可水灵了,昨日在潇湘馆候到半夜也没瞧见,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
木战年纪不大,却已是纵横风月场的老手,许言生怕他口无遮拦再惹得那位小姑奶奶发火,自己肯定又得遭罪,于是急忙冲过去一把捂住了这小子的嘴,可半天胸前并未传来针刺般的疼痛,又让他微微有些失落,倒是弄得木战一头雾水不知他突然发什么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