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泼皮的出现实非偶然,皆因客己轩的刘胖子而起,这厮眼瞅着到嘴的肥肉飞了,实在心有不甘,当许言与杨三前脚刚离开,他便指使店伙计知会了城中的一群地痞无赖。
无赖这种人天下比比皆是,甚至许言从小生活的万仞城,此类人也不少见,更别说阳山城这种人口数百万的大城,游手好闲之辈聚在一处,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几个规模较大的帮派,其中又以金柳帮为首,平日里在阳山城惹是生非,恶事做了不少。
今日大当家谢彪正与新纳的小妾在花厅吃酒,手下突然来报,说是得了消息,有只肥羊去了万品轩,谢彪本不想去,可见手下吐沫横飞的强调这只羊有多肥,令他想起早前亨通楼的大掌柜曾传下话来,说凡是遇到万品轩的客人,只要身份不是过于尊贵,最好全都给抢了。谢彪知道这两年万品轩迅速崛起,已经隐隐威胁到亨通楼的地位,所以才会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打压对方。念及亨通楼背后的势力,谢彪便一口答应下来,此刻听手下如此说,尽管有些不舍眼前的温柔乡,权衡再三还是一跺脚带人冲了出去。
此刻许言已经离开阳山城,毕竟族中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处理,虽说前几日以雷霆手段暂时压制住了那群老家伙的嚣张气焰,可谁知会不会趁他不在的功夫又闹出些事端来,杨三本想挽留他多住一日,可见其归心似箭,也只好作罢。
阳山城外三十里有一片密林,冬日里数场大雪过后,整片林子已经变成白皑皑一片,暮色将至,许言深一步浅一步的前行,身后的雪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足印,其实按他如今的境界来说不该走的如此艰难,更别说在身后留下深深的足迹,只是不知为何偏偏要做出这种举步维艰的姿态来。
“身后那小贼跟了半天,你不紧不慢的与他玩这猫戏老鼠游戏有意思么?”不知何时水玲珑突然现身,整个身形漂浮在半空,她有些慵懒的伸了伸腰肢,令人讶异的是除此之外再不见有其它动作,却能与许言并肩而行。
“您大小姐这一觉睡的可好?”许言没有直接回答水玲珑的问题,见她睡眼惺忪的模样,淡淡一笑反问道。
水玲珑还能听不出其中的调侃之意,佯装恼怒的白了他一眼,随即脸色一正说道:“那人境界在你我之上,心思又难以猜度,我若不隐藏气息,万一被其察觉到什么,难保你还能如此大摇大摆的走出万品轩。”
许言知道谨慎一些没什么坏处,只是也没觉得有她说的那般危机四伏,起码现在细想起来,对方从始至终都未曾露出一丝杀机,于是随口问道:“那人什么境界?”
“入虚之上!”
许言一愣,旋即一撇嘴道:“入虚到有可能,之上就有些夸张了吧,此人听其声音至多不过三十来岁,怎可能有如此境界。”
“你还真是只井底的蛤蟆,九州之大,光这浮玉州就有大小城池千余座,人口数十亿计,冒出几个罕见天才有什么好奇怪的。”
听她如此奚落,许言张口便欲反驳,可瞥见水玲珑说完之后便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生怕她后面还有什么嘲讽之言等着自己,心中一紧,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要不是遇到个蛮不讲理的丫头,我这只蛤蟆说不定早就死在地穴中了。”半晌之后他才含糊不清的嘟囔了一句,声音虽低,水玲珑却听了个七七八八,这话好像让她想起了什么,脸色一红正想发作,忽然看见许言伸出两指做了个噤声的的动作,不由的眉头一皱回身望去。
数里之外,几个高大的身形在雪地上飞奔,积雪被卷起数尺后又落向两侧,眨眼的功夫,这行人便来到许言身后数十丈处,一直鬼鬼祟祟尾随在后的那个泼皮终于精神抖擞的跳了出来,大模大样的伸手朝前一指叫道:“大当家的,就是前面那小子!”
“嗯!干的不错,等会少不了你的一份好处。”
来人正是谢彪,带着六个手下追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赶了上来。
几人迅速从腰间抽出兵刃之后便朝许言围拢了过去。
“小子!若是想活命就把怀里的东西放下,再趴地上磕上几个响头,说不准老子一发善心便饶了你。”谢彪提着一柄钨金鬼头刀走在最前头,身后几个手下也是一脸阴笑,可是话音落了半天也没见许言有所回应,这让他有些恼火,面色很快阴沉下来。
“大当家的,这小子八成是吓傻了,让俺老胡给他来个痛快。”谢彪回头一看,是手下一个头目,名叫胡六,功夫不错,于是点了点头。
难得寻到个露脸的机会,胡六嘿笑一声,右足一点地,身子如离弦之箭飞纵而去,手中一把短剑带着风声直指许言的背心,就在众人认为眼前这小子马上要成为一具尸体的时候,突然异变横生,急速前冲的胡六好似猛然间撞上了一块通明的铁板,手中短剑瞬间断为几截不说,整个身体也重重砸在上面,清脆的骨头断裂声传来,胡六惨叫一声之后便如同一坨烂肉摔在雪地上,身子抽搐了几下之后便再也没了动静,竟是断了气。
“啧啧啧,真是令人失望,没想到等了半天,等来的却是一群废物!”许言这才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尽是嘲讽之色。
谢彪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急忙止住了步伐,双手把那柄鬼头刀护在胸前心中才稍稍镇定了一些,几个手下也是被刚才的情形吓的不轻,急忙聚拢到一处,只是有意无意的把谢彪顶在了最前面,显然是打算见势不妙拔腿就逃。
“天色已晚,我还要赶路,不如诸位一起上吧,也好节省些时间。”许言说罢便朝前跨了一步,谢彪与几个手下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一步。
见此许言眉头一皱,讥笑道:“各位好歹也这么多人,难不成还怕了我这个手无寸铁之人?”
金柳帮平素在阳山城作威作福惯了,从来都是欺负别人,哪会想到今日在一个年轻人面前吃了亏,而且是一照面便死了一人,死的还是那样诡异。胡六的底细众人都很清楚,虽算不上一等一的高手,可一身硬功夫也是了得,竟然连对方的皮毛都没摸到就断了气,怎能不让这群人心惊胆寒。
谢彪心思急转,度过刚开始的惊恐之后又慢慢镇定下来,片刻后忽然冷笑道:“装神弄鬼,控师的微末手段而已,真以为我会怕了你。”说着便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只木匣,略显肉痛的从里面取出一片火符,两道淡淡红光流淌其上,显然蕴含着十分狂暴的力量。
“入道境火符,想必你也该知道此符的威力,若不想死,就赶紧滚吧。”谢彪一手提刀一手高举那片火符,只是这片火符得来不易,这些年来一直小心带在身边当成保命之物,此刻眼见形势急转几下,无奈之下才拿出来,不到万不得已他可舍不得用,于是才说出这番恫吓言语,寄希望对方能知难而退,可惜片刻之后他的如意算盘便落空了,
“哦?那我更想领教一番。”
谢彪瞳孔霍然收缩,只见一道银光划过,那道年轻的身影已然跨出十余丈的距离,极度惊惧之下他急忙捏碎手中的火符,骤然间一道炙热的气息从掌中生出,入道境的火符刹那间释放出狂暴无匹的能量,谢彪周遭数丈范围内的积雪瞬间化为清水,紧接着热浪掀起一条两丈多长的火舌猛然间朝许言扑去。
眼见避无可避,许言眼中精光一闪,身形如电,径直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