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烟是一家深藏不露的日式酒吧,沉静的隐匿在这个城市的中心。它的特别之处在于,花烟不止提供美酒,还会提供足够让客人满意的美人。
朱太太在牌桌上曾不止一次的提起,最可恨就是这种地方,看着正经的场所偏偏做着带坏男人的不正经生意。所以当苏宝宝听到花烟这个名字,心里的寒意一点一点开始蔓延,直冷的她连握着水杯的手都开始颤抖。
乔珺唯放下电话,略带歉意的看着阿宝,只觉得这一刻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他的无可奈何是那么的明显。
“阿宝,这只是个应酬。”他想了半天只好说着连自己都觉得勉强的理由。
苏宝宝不说话,只是对他点点头,好像是想要说服自己去相信这么蹩脚的借口。可是她的心事,虽然没有开口说,却从眼睛里变成眼泪掉下来,滴在那杯水里,变成一个又一个小漩涡。
乔珺唯把她的伤心看在眼里,唯一能做的只是把纸巾
递给她。
阿宝抬起头望着他,眼泪却没有停下来,“珺唯,谢…”
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完全被乔珺唯接下来的一个动作打断了。他并没有让她接过纸巾,而是温柔的替她擦去了眼泪。
“你的眼睛很漂亮,不应该流泪。”乔珺唯这样对她说。
这样的乔珺唯让苏宝宝惊慌失措,除了离开这里,她似乎别无选择。
那张带着眼泪温度的纸巾还在乔珺唯的手里,可是眼泪的主人已经离开了。他静静的坐在苏宝宝坐过的位子上,看着桌上的菜慢慢变冷,突然没了胃口。
门铃响了,并不是回来的阿宝,这一次真的是外卖。
乔珺唯苦笑一下,把迟到的外卖放在桌上,端起已经冷掉的白粥,一口一口吃下去。
阿宝只是开着车,却不知道该开去哪里。她被慕森的过分伤了心,乔珺唯亲密的举动也让她无所适从。胡思乱想,把她逼到了绝望。她狠狠的踩了刹车,不去管车子停在马路中央。然后,她趴在方向盘上,放纵眼泪的肆意妄为。
这个世界怎么了…
她最后还是回到和慕森在一起的家,因为她发现,这个城市除了这里,她竟然无处安身。而另一个原因是,她还对慕森有着小小的希冀。
慕森打来的一通电话,让这件事情有了最坏的一个结果。
“宝宝,晚上我要看报告,今天你自己吃饭。”慕森说起谎话原来是那么的轻松。
“恩,好。”阿宝掩饰着心里的失望。
“不是真的看到,就都不是真的到最后。”她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却难过的哭了一整夜。
而在花烟的慕森,他的开心和苏宝宝的悲伤正相反。
花烟因服务周到而在这个行业崭露头角,接待的都是这个城市财富顶尖的客户。因为是会员制,所以绝对不会让客户随意被打扰。花烟的妈妈桑也特别会做生意,客户的存酒只需要留下一个姓氏,写在木质的酒牌上挂在酒柜里。即使是不经常光顾的客人,妈妈桑的记忆力超好,可以马上认出并迅速找出酒。而妈妈桑还会清楚记得的另一件事,就是客人喜欢哪一类的女孩。所以,花烟在这个行业里,并不是徒有虚名。
慕森和乔珺唯刚走到门口,已经有穿着和服的女孩在里面把门打开。
眼带笑意的妈妈桑立刻过来迎接两位的光临,“慕先生,乔先生,好久不见。
“妈妈桑记性还是这么好。”慕森客气的回答,乔珺唯也对妈妈桑礼貌的点点头。
“里面请,两位没有订台,有指定的女孩么?”花烟的妈妈桑很明白来这里的人是为了什么。
虽然乔珺唯摆了摆手,可慕森还是颇有兴致的说:“你安排就好。”
花烟并不吵闹,和室之间也相隔甚远。慕森惬意的靠在榻榻米上,看起来心情很好,他很期待今天晚上的节目。
一旁的乔珺唯却并没有他的惬意,苏宝宝那双流着泪的眼睛始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你怎么和阿宝说的?”他略带一点不安的问慕森。
“我说我要看报告。喂,你不会也和曾黎说一样的理由吧!”慕森很有心情的和他开玩笑。
“怎么不直接告诉她?如果阿宝知道了会难过的。”乔珺唯可以想象阿宝听到这个谎言的伤心。
“她没有必要知道。”慕森似乎完全没有一点内疚,“我真的不应该介绍朱太和她一起打牌,听她说朱太总会讲怎么管住男人,也许那个女人和她说起过花烟,她知道了总是麻烦。”说起这些慕森的表情有一些不耐烦。
乔珺唯总算明白了阿宝为什么会听到“花烟”那么敏感,“哦,朱太太还知道花烟?”
“有一次她知道朱行长在花烟喝酒,来这里找被妈妈桑挡住了。她又不是傻瓜,看见这里这么多女孩子还不明白吗?”慕森笑的有一些**。
“打扰一下,我进来了。”他们的对话被和室外面的来人打断。
妈妈桑带了两个女孩子进来,还准备好了精致的料理和上次慕森存的酒。
其中一个女孩眼睛很大,黑色长发松松的挽成一个发髻,皮肤很白,水粉色的和服浴衣映出脸颊一抹害羞的红,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原本对这些没有什么兴趣的乔珺唯竟对妈妈桑点了这个女孩留下来,这让慕森觉得有些意外,也有些兴致阑珊。因为,他也想点这个女孩。
他示意妈妈桑这两个女孩可以,告诉她可以出去了。
“你今天有点不一样。”慕森没叫到钟意的女孩有一点小小的不爽。
“是有一点不一样。”乔珺唯没有让女孩要帮她倒酒,反而自斟自饮。
慕森看着他的眼光耐人寻味。
乔珺唯喝了杯里的酒,摇着冰块,慢慢的说:“我今天有一点发烧。”
慕森笑的歪到陪酒女孩的身上,“我说珺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讲冷笑话?”
“人生让你笑不出来的时候,就学会了。”乔珺唯在慕森的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旁边的女孩马上懂事的帮他点燃。
慕森已经没有在听他说什么,和身边的女孩闹做一团。
乔珺唯只觉得,香烟的辛辣呛得他心里有一些苦涩。
在慕森回家之前,阿宝已经洗了澡。洗掉脸上的泪痕,红肿的眼睛还是骗不了人。她下楼去厨房拿了冰块包在毛巾里敷着,她已经感觉不到冰块的温度,一个人躺在沙发上不知道过了久。她不想让慕森知道她哭过,因为他会误会她的眼泪是想起了另一个人,哪怕她说没有,慕森也不会相信。她是在为了过去而难过,只是这个过去,不是五年前,而是很近很近的几天前,她在沙发上看电视,慕森吃掉了她嘴边的冰淇淋。冰融化了变成水湿透了毛巾又流下来,和着眼泪,顺着敞开的衣领一直流到胸口的位置,那里是心窝。
看着对面慕森和女孩的放肆,让坐在乔珺唯旁边的女孩有一些不适应。乔珺唯只是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冰块融化,水晶玻璃杯的外壁挂成一层细密的小水珠,让他想起今天看到阿宝的眼泪,也一样的晶莹剔透。
也许是感觉到了女孩的尴尬,乔珺唯多倒了一杯酒给她。女孩陪着他小口喝着,酒的浓烈让她微微皱起眉头。
乔珺唯觉得,这更像她。
酒喝的多了,让还在生病的乔珺唯觉得有些恍惚。他好像看见了大学里的那个女生。
“知道我为什么会点你?”乔珺唯问身边的女孩。
“我不知道,乔先生。”她只是规矩的回答。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我喜欢女孩笑的样子。”乔珺唯又倒满了一杯酒。
“谢谢。”女孩对他笑了一下。
“你果然什么时候都是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我对你是真心佩服。”慕森突然插了一句话。
“我要是君子就不陪你出来鬼混。”乔珺唯并不接受他的佩服。
“这世上的事很容易就变得模糊,我只是想喝酒清醒一下。”慕森的眼睛已经因为酒精而有些迷离。
“阳阳这几天就回来了吧,你还没有和阿宝说?”乔珺唯还想提醒慕森。
“给她一个惊喜不好吗?”慕森不以为意的给他倒满了酒,“我还没清醒,陪我喝吧。”
他们离开花烟的时候已经很晚,慕森有一点喝多了,乔珺唯用最后的一丝理智阻止了他想带女孩出去的意愿,留下了足够的钱,他让妈妈桑叫了车送酒醉的慕森回家。
临走的时候,穿着水粉色和服的女孩来送他们出去。乔珺唯征得她的同意,在女孩的唇上轻吻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去。女孩目送这个难得遇到的客人离去,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来。
慕森回到家的时候,阿宝并没有睡。她什么也不问,只是扶他上楼,照顾他睡熟。
虽然昨天他带着一根陌生女人的长发回来,虽然今天他骗她说要工作又带着一身烟花巷的酒气回来,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却不能轻易放弃。因为过去的五年里,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即使她不爱他,即使她不要嫁给他。
“拥有的就珍惜,失去的就忘记。”阿宝在心里对自己说。可是她,此时还是不能躺在他身边入睡,她心已经设起了一道心防---因为欺骗而被伤害的,她那脆弱的安全感。
在隔壁的客房坐到天亮,她该去给慕森煮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