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赫然然的几行字句,给众人一种迫人的威压,来自国主的威严,小民不敢不从。八万四千里的百姓怎能想象,剥削者与被剥削者之间都隔着深渊般的壁垒。壁垒的左边堆金积玉,朱门绣户的堂皇瑰丽;右边的一寒如此,人间恰如地狱。
正当人们,哀怒愤懑各形于一色,各种对国邦和自身的苦衷不幸表于言语时。几十匹膘肥大马,呼啸飞驰般而来,每匹马上都有一位身穿铁甲,盛气凌人的士兵,高矮肥瘦都有。
其中一位戴着黑色头巾的什长,赫然跨下马来,大步向彰示檄文的地方走去,显得一副大义凛然样,侃侃而道。
“现今边关战事告急,大家也都明白我来此的目的。从明天起我将会强制户户抽丁,用以戍守边关,自然也会丁户殷赡、免其征赋。鳏寡孤独者,皆要充兵囤积,用于战时突变。”
“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乃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话完便扬鞭而去,途留下人们的一丝丝无处发泄的愤懑在此堆积膨胀。个人与国家的冲突,本就是对互相矛盾却又谁也不可或缺的存在,从本质上来讲也只关个人牺牲,无关任何荣耀。
此时,少年和老人正好在人群里目睹了这番场景。良久后,摇了摇头便悻悻走开。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皆是凡人都得难逃这一死。”老人望着染红半边天的霞晕,低头怅然道。
“晟叔,你我是不是也会死?”
“有的人天生为王,本就该入住属于他的盛世沉浮。这天地都是他的,又何惧这生死疲劳间。但又可惜,难渡这天道一劫。世间本就无情,成王败寇尽东流啊!”
“话又说回来,小宇啊。世间本就无情。天色要晚了再不快点讨些吃钱恐怕我们就要饿肚子了。”
“晟叔,你我皆凡人吃饭最重要。烤鸭的香味,我都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口水了。”
少年耷拉着哈喇子望着一大街的美食,差点钩起了味蕾的犯罪。有的人沉溺于天地万物间太久,却忘了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吃饭最重要这一必要性。
秋色如天,黄沙肆意弥漫,卷起千嶂里。西风凄厉,犹如鬼哭神嚎荡绝山谷间。那苍黄的夕阳就那么一点一点地沉落下去,几片晚霞在天空中漂浮徘徊,一只孤雁凄森地鸣叫着。
少年和老人相倚行走的影子被拉的很是憔悴和伤悲,步履蹒跚的在羊肠小道中。西方的天似乎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黑幕正渐渐吞噬着大地。正当他俩一筹莫展时,前方出现了一个小村子,可是意外地是家家户户大门紧锁,屋前屋后都杂草丛生,甚至连村前刻着的石碑也已模糊不清,只能看见字。
“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
既算是再出现如何毛骨悚然的景象,也无碍他俩蹋入了这座“死城”的决心与急切。好在,上天眷顾,终于在天彻底漆黑之时能找到一处投宿。
这是一座破败的房屋,窗户是用纸糊的,虽能挡风,但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丝丝寒意。接待的是位老人,房间虽小得可怜,但他们还是挤出一间小屋让给他俩,很是不胜感激。一盏忽明摇晃的油灯给整间屋子带来了些许慰藉。暗光折射在老妇人脸上,很容易就看清她面上留下的道道痕迹,头上布满了斑驳的银发,她那两道淡淡的眉毛下面,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中驳杂了说不出的黯然。
夜深了,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犬吠,叫得那么凄惨。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而猛烈的敲门声。惊醒了晟叔和小宇,紧接着晟叔起身透过窗户认真地看着门外局势地发展。
“快开门,什长来抽丁了,识趣地快交出你家的壮丁。”门外有一名男子粗暴地喊道。
正在这时,院子里正有个佝偻的背影,原来是老翁。老妇正焦急地催着他快逃,可是他毕竟放不下这个家,还在和老妇交代着家中的事情,门外的敲门声更响了。就在老翁刚刚翻墙逃走的那一刹那,门被踹开了。
几个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闯了进来,为首的一个一把把老妇推倒在地,恶狠狠地骂道:“妈的,你想把老子累死啊,这么迟才开门。快把你家的男丁通通交出来。”差役嚣张跋扈,瞪着眼威胁蛮横道。
“大爷,小民家里实在是找不出人了,尚有二子也在去年被排起戍守边关再没回来,只剩下我这把贱骨头了。”老妇怯怯而道,不时哽咽急。
“少啰嗦,老子管你家里有多少人口。滚远点!全部都给老子进屋去收,只要是个活人都押过来充数。”
一时间,几个差役如蜂拥般一股脑就往屋里挤去。老妇人见势不妙,忙拉住差吏的袖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大人,求求你。我跟你走,我跟你走就行。”
“抓你顶个屁用!给我起开,抓乱了我的衣服,小心断了你的胳膊。”差役拔出刀,狠狠蔑视道。
差吏杂乱的吵闹声和老妇的哽咽泣急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者之间也永远都隔着不可逾越的壁垒。晟叔刚想把睡梦中的小宇唤醒时,一群大汉鲁莽般冲开房门,撞了个正着。
晟叔低着头,任脏乱的长发遮盖住了双眼,双手耷拉垂放着,明知最终也束手无措了,挣扎也无济于事,喊人救命也是枉然。不用多想也知,老翁和小宇、晟叔三人被迫押去充数。
待到天微微放亮时,二三十号人走成一列,十几个官兵押送在其列旁。其中既有年青壮硕的壮丁,也有瘦骨如柴的老翁,更有父母双亡的孤露。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只道是这世间只是贵权者的天下,一切的荣耀无关你我,只关你我无限的抛尽头颅,洒尽热血,铸造出通往荣耀的血路。
千百年来人世间有一种处世哲学,那就是“民不与官斗”,这也成为几千年来官民关系的真实写照。由于强者的欺凌,一旦发生官民矛盾时,老百姓常常要面对官官相护的局面,正所谓“胳臂拧不过大腿”。更可悲的是,即使诉诸公堂,民众也往往会不得不面对“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的现实。
一切如所言:“夫民者,至贱而不可简也,至愚而不可欺也。”
“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为天!”
整个穹顶之下如流动的熔金,又像火山喷发的岩浆。晌午的太阳,眩惑人目地照射着下边展开的整个地带的炎热暑气,颤栗的抖动。一行人直接曝晒在太阳地下,仿佛都能听见皮肉绽裂的凄切声。拖着沉长的身影行尸般踉跄着,一摇一愰,空虚的眼神中折印着对死的焦灼与畏惧。
“师兄,这太阳真是毒辣,我们找个地方休息片刻在回门派如何?不然得热死了。”一位身袭青色的衣服、腰间配着一把清光剑。额前的刘海随意飘散,一头青丝仅仅用一根珍珠白色的宽丝带绾起,本来就乌黑飘逸的长发却散发出了一股仙子般的气质。
面容清秀的男子盯着远方,眉头一皱说道:“小师妹再忍一忍,我看看前面有没有蔽阴的地方可稍作休息,这天气也是做怪啊。”
袒胸露乳喘着大气的彪形大汉,猛的回头对着后面的一行人,疾言厉色道:“都给劳资停下来,劳资热的不行,就在这里休息片刻。水水……给劳资拿过来。”
“谁敢趁着休息的时候逃跑了,被劳资发现或者捉到了小心你们的狗腿难保。”说完后,拿起水袋如牛饮一般。
“晟叔,我口好干想喝水,感觉自己像鱼干一样了,干脆干脆的。”小宇由于曝晒严重低垂着头,眼神飘浮不定,有气无力的说道。
“好好……”晟叔跌跌撞撞的向前走起,在远处看犹如一具曝晒许久的干尸,脆弱不堪。
“官大爷,求求你能不能给我孙子一口水喝,在不喝水就要昏厥过去了,求求你了。”
“要喝水,很简单。一袋水十文铜钱,有钱就喝没钱滚蛋!”“官大爷,求你行行好就给一口水喝。我爷孙两人一直都在流浪乞讨,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身上确实分文没有。”
“这不关老子的事,一句话,有钱就喝没钱滚蛋。”
晟叔顿时瘫倒在地,哽咽不止,不停的乞求哀嚎那怕能得到一滴水也行。
彪形大汉一气之下甩开手中的水袋,怒目圆睁,立马起身一脚揣去。本就脆弱如干尸般的晟叔,随着一身惨叫,这时已经昏倒在地,不醒人事,嘴角血沫流淌不止。这一脚就如一根干柴被瞬间劈断,其威力可想而知。
半昏半沉小宇,听到熟悉的声音。费力的抬起头来,看到此时的景象,顿时崩溃不以,简直如天塌般。瞬间泪如泉涌,接着就失声,立刻又变成长嚎,像一匹受伤的狼,当深夜在旷野嗥叫,惨伤里夹杂着愤怒和悲伤。
“晟叔!――”一声撕肝裂胆的呼喊,恰似震动了整个寰宇。
四周的人一片沉静不敢言语,全都面感唏嘘,惊恐万状,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不远处…
“师妹,听见有小娃娃的哭泣声没有。就在不远处。”
“看,前面有一群人,莫非有盗贼在做苟且之事,越货不成还杀人。”男子狐疑猜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