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江湖风波恶,路见不平拔刀助。
龙木经过几个月的勤练,武功又到了一个新的境界。和新结交的好朋友胡斐两人收拾了一些必备行装匆匆下了雪山,展开他们的新旅程。
两人下山,白漫漫的大雪山,除了厚厚的雪之外,就只有零零单单的枯枝烂叶,没有任何人烟,远远望去,只有两个黑影一直在雪地上左右来回穿梭着,那两个黑影不是龙木他们还会是谁呢?胡斐和龙木穿上那天追雪狐的雪橇,快速地往山下急速的滑行着,不到几个时辰,已经到了山脚,山脚也是白漫漫的,只是雪层相对没那么厚了。
到了山下,雪橇也没有用处了,两人改用步行。不久,只见前方,远远飘着一面布旗写着:<有间客栈>。龙木和胡斐异口同声喊道:“有间客栈。”说完看到客栈的名字都哈哈大笑起来,名字取得果然确切,真是有间客栈。
走进客栈,龙木和胡斐叫了些酒菜,祭了祭五脏庙。胡斐顺便将带来的许多兽皮跟客栈老板换了一些银两和两匹马,骑上马,两人意气风发的开始南下了,前面将有什么事情发生呢?他们心情即兴奋又期待。
数日过去,两人茫无目的的一直南走,胡斐提议说道:“常听人说,广东富庶繁盛,颇有豪侠之士,左右无事,咱们不如去看看如何?”龙木本来就是地地道道的广东人,听说要下广东,心里充满好奇心,也很想看看古代的广东是不是也一样繁荣,开心的回答道:“好啊,我们就去省城广州吧,那里可是我的地头啊,但那是我那个时代的事啦!哈哈。”胡斐微微点头也道:“恩,那好,就这么决定了,说不定在那里你能找到回家的路也有可能的。走。”说完,拍了拍马背‘驾’一声,马儿快速的奔向前去。龙木紧随其后。
这一日到了广东的大镇佛山镇。那佛山自来与朱仙、景德、汉口并称天下四大镇,真的是民丰物阜,市集繁华。胡斐和龙木到得镇上,已是巳末午初,腹中饥饿,见路南有座三开间门面的大酒楼,招牌上写着“英雄楼”三个金漆大字,两边敞着窗户,酒楼里刀杓乱响,酒肉香气阵阵喷出。龙木说道:“这酒楼的招牌起得倒怪。”
胡斐一摸身边,只剩下百十来文钱,对着龙木说道:“今日喝酒是不成的了,吃一大碗面饱饱肚再说。”当下将马拴在酒楼前的木桩上,径行上楼。龙木也下了马,跟着走了进去。
酒楼中伙计见他们衣衫敝旧,满脸的不喜,伸手拦住,说道:“客官,楼上是雅座,你不嫌价钱贵么?”胡斐一听,气往上冲,心道:“你这招牌叫做英雄楼,对待穷朋友却是这般狗熊气概。我不吃你一个人仰马翻,胡斐便枉称英雄了。”哈哈一笑,道:“只要酒菜精美,却不怕价钱贵。”那伙计将信将疑,斜着眼由他上楼。楼上桌椅洁净。座中客人衣饰豪奢,十之**是富商大贾。伙计瞧了他的模样,料得没甚么油水可捞,竟是半天不过来招呼。胡斐暗暗对龙木说道:“他们如此狗眼看人低,要生个什么念头,白吃他一顿。”龙木也微微一笑,表示赞成。
忽听得街心一阵大乱,一个女人声音哈哈大笑,拍手而来。龙木正坐在窗边,倚窗向街心望去,见一个妇人头发散乱,脸上、衣上、手上全是鲜血,手中抓着一柄菜刀,哭一阵,笑一阵,指手划脚,原来是个疯子。旁观之人远远站着,脸上或现恐惧,或显怜悯,无人敢走近她身旁。只见她指着“英雄楼”的招牌拍手大笑,说道:“凤老爷,你长命百岁,富贵双全啊,我老婆子给你磕头,叫老天爷生眼睛保佑你啊。”说着跪倒在地,登登登的磕头,撞得额头全是鲜血,却似丝毫不觉疼痛,一面磕头,一面呼叫:“凤老爷,你日进一斗金,夜进一斗银,大富大贵,百子千孙啊。”
酒楼中闪出一人,手执长烟袋,似是掌柜模样,指着那妇人骂道:“锺四嫂,你要卖疯,回自己窝儿去,别在这儿扰了贵客们吃喝的兴头。”那锺四嫂全没理会,仍是又哭又笑,向着酒楼磕头。掌柜的一挥手,酒楼中走出两名粗壮汉子,一个夹手抢过她手中菜刀,另一个用力一推。锺四嫂登时摔了一个筋斗,滚过街心,挣扎着爬起后,痴痴呆呆地站着,半晌不言不语,突然捶胸大哭,号叫连声:“我那小三宝贝儿啊,你死得好苦啊。老天爷生眼睛,你可没偷人家的鹅吃啊。”抢了菜刀的那汉子举起刀来,喝道:“你再在这里胡说八道,我就给你一刀。”锺四嫂毫不害怕,仍是哭叫。掌柜的见街坊众人脸上都有不以为然之色,呼噜呼噜的抽了几口烟,喷出一股白烟,将手一挥,与两名汉子回进了酒楼。龙木见两个汉子欺侮一个妇道人家,本感气恼,但想这妇人是个疯子,原也不可理喻。
忽听得坐在身后桌边两名酒客悄声议论。一个道:“凤老爷这件事,做得也太急躁了些,活生生逼死一条人命,只怕将来要遭报应。”胡斐和龙木听到“活生生逼死一条人命”这九个字,均心中一凛。只听另一人道:“那也不能说是凤老爷的过错,家里不见了东西,问一声也是十分平常。谁叫这女人失心疯了,竟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剖开了肚子。”胡斐听到最后这句话,哪里还忍耐得住,猛地转过身来。只见说话的二人都是四十左右年纪,一个肥胖,一个瘦削,穿的都是绸缎长袍,瞧这打扮,均是店东富商。二人见他回头,相视一眼,登时住口不说了。
龙木知道这种人最是胆小怕事,若是善言相问,必定推说不知,决不肯坦直以告,又知胡斐性格也不会婆婆妈妈,当下也站起身来,作了个揖,满脸堆笑,说道:“两位老板,自在广州一别,已有数年不见了,两位好啊?”那二人听他口音是本省人,却素不相识,心中均感奇怪,但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当即拱手还礼,说道:“你好,你好。”龙木笑道:“小弟这次到佛山来,带了一万两银子,想办一批货,只是人地生疏,好生为难。今日与两位巧遇,那再好也没有了,正好请两位帮忙。”二人一听到“一万两银子”五个字,登时从心窝里笑了出来,虽见他衣着不似有钱人,但“一万两银子”非同小可,岂能交臂失之?齐道:“那是该当的,请过来共饮一杯,慢慢细谈如何?”龙木正要他二人说这句话,哪里还有客气,当即走将过去,打横里坐了,开门见山的问道:“适才听两位言道,什么活生生的逼死了一条人命,倒要请教。”那二人脸上微微变色,正欲推搪。
胡斐这时也坐了下来,二话不说,伸出左手,在桌底自左至右的一移,已将每人一只手腕抓住,握在手掌之中。略一用劲,二人“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立时脸色惨白。楼头的伙计与众酒客听到叫声,一齐回头过来。
胡斐低声道:“不许出声!”二人不敢违拗,只得同时苦笑。旁人见无别事,就没再看。这二人手腕被胡斐抓在掌中,宛如给铁箍牢牢箍住了一般,哪里还动弹得半分?胡斐不像龙木一样跟他们罗嗦,低声道:“我本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盗,现下改邪归正,学做生意,要一万两银子办货,可是短了本钱,只得向二位各借五千两。”二人大吃一惊,齐声道:“我……我没有啊。”龙木也插口道:“好,你们只要把凤老爷逼死人命的事,说给我们听。哪一位说得明白仔细,我们便不向他借钱。这一万两银子,只好着落在另一位身上。”二人忙道:“我来说,我来说。”先前谁都不肯说,这时生怕独力负担,做了单头债主,竟然争先恐后起来。
龙木见这个比赛的法儿收效,微微一笑,便指着较胖的道:“胖的先说,待会再叫瘦的说。哪一位说得不清楚,那便是我们的债主老爷了。”说着,胡斐放脱了二人手腕,取下背上包裹,打了开来,露出一柄明晃晃的钢刀,拿起桌上一双象牙筷子,在刀口轻轻一掠,筷子登时断为四截,要知道这可是闯王宝刀,刀锋尖利。这二人面面相觑,张大了口合不拢来,两颗心却是怦怦地跳个不住。胡斐伸出双手,在二人后颈摸了摸,好似在寻找下刀的部位一般,将二人更是吓得面如土色。胡斐点点头,自言自语地道:“好,好!”又将包裹包上。龙木看了差点没能笑出来,只能强忍着,默不作声反倒坐一边看笑话。
那胖商人忙道:“小爷,我说,保管比……比他说得明白……”那瘦商人抢着道:“那也不见得,让我先说吧。”胡斐脸一沉,道:“我这位兄弟说过要先听他说,你忙什么?”那瘦商人忙道:“是,是。”胡斐道:“你不遵我兄弟的吩咐,要罚!”那瘦商人吓得魂不附体,胖商人却脸有得色。
胡斐道:“酒微菜寡,怎是敬客的道理?快叫一桌上等酒席来。”瘦商人一听处罚甚轻,如逢大赦,忙叫伙计过来,吩咐他即刻做一席五两银子的最上等酒菜。那伙计见胡斐和他们坐在一起,甚是诧异,听到有五两银子的买卖,当即眉开眼笑地连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