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他尖着嗓子说这番话,渐渐的手心出汗,这人说话有条有理,脑子十分清楚,但是这副不男不女的妖异模样,令人越看越是心中发毛。待听他又道:“任教主,本派圣姑你可听说,她可是你的爱女盈盈。”
任我行恨恨说道:“东方兄弟,你把她照顾之好,老夫倒也要谢谢你了。”东方不败不领情继续说道:“我提拔她却不是因为你,只不过我一直很羡慕她。一个人生而为女子,已比臭男子幸运百倍,何况她那般千娇百媚,青春年少。我若得能和她易地而处,别说是日月神教的教主,就算是皇帝老子,我也不做。”
龙木笑道:“你若和任大小姐易地而处,要我令狐兄弟爱上你这个老妖怪,可有点不容易!”任我行等听他这么说,都是一惊。
东方不败双目凝视着他,眉毛渐渐竖起,脸色发青,说道:“你是谁?竟敢如此对我说话,胆子当真不小。”这几句话音尖锐之极,显得愤怒无比。
龙木明知危机已迫在眉睫,却也忍不住笑道:“是须眉男儿汉也好,是千娇百媚的姑娘也好,我最讨厌的,是男扮女装的老旦。”东方不败尖声怒道:“我问你,你是谁?”
龙木从容回答道:“在下龙木。想来你也不认识的。”
东方不败怒色登敛,微微一笑,说道:“啊!你便是龙木。我早想见你一见。”说完转身看着杨莲亭问道:“莲弟,上次有一群人直杀上黑木崖来,逼我教归降,并要我等追杀的人可就是龙木。”杨莲亭强忍痛楚点了点头说道:“恩,没错,他们武功神乎其技,好在教主神威,不忍神教灭亡,亲自出手,以一敌百,这才击退他们。”
龙木一脸惊呆,说道:“什么人那么大费周章,到处收罗人手,欲置我于死地啊,难道……吕成,没错是吕成。”
东方不败哼哼一笑:“没错了,他们口中的吕公,必定就是你说的吕成了,我见他们个个高手无敌,还以为你是什么了不起人物,哼,今天看来也平平无奇,比起我那莲弟来,可差得远了。”
龙木本看到他们男男相处,就已经大感不爽,现还拿自己跟他的‘相好’比较,气极笑道:“我龙木堂堂男子,岂能与你等这般恶心苟且,如叫我沦落至此,倒不如一死了之。”
东方不败突然大吼:“你……你这混蛋,胡说甚么?”一张脸胀得通红,突然间粉红色人影一晃,绣花针向龙木疾刺。龙木说那两句话,原也没要惹他动怒,只因自己气不过别人拿自己与同性恋者比较,谁知却也触动他痛处,但见他衣袖微摆,便即刷的一剑,向他咽喉疾刺过去。这一剑刺得快极,东方不败若不缩身,立即便会利剑穿喉。但便在此时,龙木只觉左颊微微一痛,跟着手中长剑向左荡开。
却原来东方不败出手之快,实在不可思议,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间,他已用针在龙木脸上刺了一下,跟着缩回手臂,用针挡开了龙木这一剑。幸亏龙木这一剑刺得也是极快,又是攻敌之所不得不救,而东方不败大怒之下攻敌,不免略有心浮气粗,这一针才刺得偏了,没刺中他的人中要穴。东方不败手中这枚绣花针长不逾寸,几乎是风吹得起,落水不沉,竟能拨得龙木的长剑直荡了开去,武功之高,当真不可思议。龙木大惊之下,知道今日遇到了生平从所未见的强敌,只要一给对方有施展手脚的余暇,自己立时性命不保,当即刷刷刷刷连刺四剑,都是指向对方要害。
东方不败“咦”的一声,赞道:“剑法很高啊。”左一拨,右一拨,上一拨,下一拨,将龙木刺来的四剑尽数拨开。龙木凝目看他出手,这绣花针四下拨挡,周身竟无半分破绽,当此之时,决不容他出手回刺,当即大喝一声,长剑当头直砍。东方不败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拈住绣花针,向上一举,挡住来剑,长剑便砍不下去。
龙木手臂微感酸麻,但见红影闪处,似有一物向自己左目戳来。此刻既已不及挡架,又不及闪避,百忙中长剑颤动,也向东方不败的左目急刺,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这一下剑刺敌目,已是迹近无赖,殊非高手可用的招数,但龙木所学的‘独狐九剑’经梅庄一役后已变得随意而发,招本无招数,他为人又是随随便便,素来不以高手自居,危急之际更不暇细思,但觉左边眉心微微一痛,东方不败已跳了开去,避开了他这一剑。龙木知道自己左眉已为他绣花针所刺中,幸亏他要闪避自己长剑这一刺,绣花针才失了准头,否则一只眼睛已给他刺瞎了,骇异之余,长剑便如疾风骤雨般狂刺乱劈,不容对方缓出手来还击一招。东方不败左拨右挡,兀自好整以暇的啧啧连赞:“好剑法,好剑法!”
任我行和向问天见情势不对,一挺长剑,一挥单刀,同时上前夹击。这当世三大高手联手出战,势道何等厉害,但东方不败两根手指拈着一枚绣花针,在三人之间穿来插去,趋退如电,竟没半分败象。
斗到酣处,龙木见任我行和向问天二人攻势凌厉,东方不败已缓不出手来向自己攻击,当下展动长剑,尽往他身上各处要害刺去。但东方不败的身形如鬼如魅,飘忽来去,直似轻烟。龙木的剑尖剑锋总是和他身子差着数寸。
忽听得向问天“啊”的一声叫,跟着龙木也是“嘿”的一声,二人身上先后中针。任我行所练的“吸星**”功力虽深,可是东方不败身法快极,难与相触,二来所使兵刃是一根绣花针,无法从针上吸他内力。又斗片刻,任我行也是“啊”的一声叫,胸口、喉头都受到针刺,幸好其时龙木攻得正急,东方不败急谋自救,以致一针刺偏了准头,另一针刺得虽准,却只深入数分,未能伤敌。
三人围攻东方不败,未能碰到他一点衣衫,而三人都受了他的针刺。旁边直看的杨莲亭欢喜鼓掌,全然忘了疼痛一般。东方不败此时虽胜,却也知道胜之艰难,轻声轻语说道:“莲弟且不做声,免的殃及池鱼,自己小心啊,莲弟,看我如何为你出气。”
任我行和龙木见东方不败临战还不忘关心杨莲亭,言语直叫人发毛。一齐挺剑而上,龙木一剑点地,腾空而去,任我行却疾步横扫而去,两人一前一后,一上一下,直攻东方不败身上诸穴。而这边的向问天刷的一刀,向杨莲亭头上砸去。东方不败不顾自己生死,反手一针,刺入了向问天胸口。
向问天只觉全身一麻,单刀落地,便在此时,龙木和任我行两柄剑都插入了东方不败后心。东方不败身子一颤,扑在杨莲亭身上。任我行大喜,拔出剑来,以剑尖指住他后颈,喝道:“东方不败,今日终于……终于教你落在我手里。”剧斗之余,说话时气喘不已。
龙木转头问向问天:“受伤不重罢?”向问天苦笑道:“死不了!”东方不败背上两处伤口中鲜血狂涌,受伤极重,不住呼叫:“莲弟,莲弟,这批奸人暗算你,好不狠毒!”
杨莲亭怒道:“你往日自夸武功盖世,为甚么杀不了这几个奸贼?”东方不败道:“我已……我……”杨莲亭怒道:“你甚么?”东方不败道:“我已尽力而为,他们……武功都强得很。”突然身子一晃,滚倒在地。任我行怕他乘机跃起,一剑斩在他左腿之上。东方不败苦笑道:“任教主,终于是你胜了,是我败了。”任我行哈哈大笑,道:“你这大号,可得改一改罢?”东方不败摇头道:“那也不用改。东方不败既然落败,也不会再活在世上。”他本来说话声音极尖,此刻却变得低沉起来,又道:“倘若单打独斗,你是不能打败我的。”
任我行微一犹豫,说道:“不错,你武功比我高,我很是佩服。”东方不败道:“龙木,你剑法极高,但若单打独斗,也打不过我。”龙木道:“正是。其实我们便是三人联手,也打你不过,只不过你顾着那姓杨的,这才分心受伤。阁下武功极高,不愧称得‘天下第一’四字,在下十分钦佩。”东方不败微微一笑,说道:“你二位能这么说,足见男子汉大丈夫气概。唉,冤孽,冤孽,我练那《葵花宝典》,照着宝典上的秘方,自宫练气,炼丹服药,渐渐的胡子没有了,说话声音变了,性子也变了。我从此不爱女子,把七个小妾都杀了,却……却把全副心意放在杨莲亭这须眉男子身上。倘若我生为女儿身,那就好了。
任教主,我……我就要死了,我求你一件事,请……你瞧在我这些年来善待你大小姐的份上……。”任我行问道:“甚么事?”东方不败道:“请你饶了杨莲亭一命,将他逐下黑木崖去便是。”任我行笑道:“我要将他千刀万剁,分一百天凌迟处死,今天割一根手指,明天割半根脚趾。”东方不败怒叫:“你……你好狠毒!”猛地纵起,向任我行扑去。他重伤之余,身法已远不如先前迅捷,但这一扑之势仍是凌厉惊人。任我行长剑直刺,从他前胸通到后背。便在此时,东方不败手指一弹,绣花针飞了出去,插入了任我行右目。任我行撤剑后跃,呯的一声,背脊撞在墙上,喀喇喇一响,一座墙被他撞塌了半边。任我行大叫一声。那绣花针带着几滴鲜血,挂在丝线之下。任我行怒极,飞腿猛向东方不败的尸身上踢去。尸身飞将起来,呯的一声响,撞在杨莲亭头上。任我行盛怒之下,这一腿踢出时使足了劲力,东方不败和杨莲亭两颗脑袋一撞,尽皆头骨碎破,脑浆迸裂。任我行得诛大仇,重夺日月神教教主之位,一时喜怒交迸,伸天长笑,声震屋瓦。但笑声过后,仰头一倒,身体僵硬不能动摇,胸膛微微起伏,却也没呼吸。原来刚才东方不败那针直刺入他右眼深处,已是伤了他脑中神经,加上他猛的兴奋,顿时血气上脑,以致立时毙命。
全场一片惨烈,到处血迹斑斑,只剩下龙木和向问天站立不动,一脸茫然。许久,向问天竟也支持不住,软倒下来,龙木急忙向前扶起,急问道:“大哥,你没事吧。”向问天微微挣扎苦笑:“兄弟,大哥恐怕也是不行了,东方不败那针伤及我心肺,神仙难救,现今教主也死,可谓神教从此群龙无首,大哥求你一件事,请你立时接掌日月神教。”龙木从没想接掌什么教,更不想做什么教主,不住摇头,全力往向问天身体注入真气,为求保住他性命。向问天硬撑站起来说道:“兄弟,大哥求你了,你不能让任教主的百年基业从此消亡啊,再说你不是还要找人吗,今听东方不败说起,看来你敌手强悍,非你一人能敌啊,还得借助神教之力才行啊,如不然,神教人员四散,江湖更会混乱,我想你也是不想见到的。”
龙木不知如何应对,突听外面赶来了许多人,皆是神教堂主香主,见到房内如此这般景况,无不下跪哭喊,向问天喊声说道:“各位堂主香主听好了,东方不败这个叛徒已被任教主处死,不幸的是教主也魂归西天,今在各位面前的是任我行的得意知己兄弟龙木,教主临终有命,要他即位本教教主,你们还不参拜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