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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清平乐

柳如眉,云似发,鲛绡雾縠笼香雪。

梦魂惊,钟漏歇,窗外晓莺残月。

几多情,无处说,落花飞絮清明节。

少年郎,容易别,一去音书断绝。

寒来暑往,斗转星移,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忽忽十五年已经过去。阳春三月,日暖风和。蓝田辋川辛夷坞青山逶迤,峰峦叠嶂,奇花野藤遍布幽谷,瀑布溪流随处可见。兰素心正坐在开满兰花小院的树荫下纺纱织布,大概坐得太久有些困倦了,又起身去给院子里的兰花浇水。不大一会儿,从门外进来一个挑着一担柴禾,约莫十五、六岁年纪的少年。这少年玉面朱唇,剑眉星目。一表人才,挺拔不群。虽着粗布素衣,却是气宇轩昂,落落不凡。

那少年进门喊道:“娘,我回来了。”兰素心回头迎了上去道:”吞儿,累坏了吧,先进屋去喝口水吧?“

这少年挑着柴禾放到墙根,回头应道:“娘,我不累。”

这少年就是吴人圣与兰素心之子吴吞,想当年吴人圣赴燕京参加幽州台武林大会一去不返,生死不明。兰素心生出孩子后,见是男孩,就依着吴人圣走时留言,取名为吴吞。兰素心含辛茹苦将吴吞小心抚育,转眼间十多年过去,吴吞已经从襁褓的小孩子长成了大小伙子。兰素心看着吴吞一天天长大,自是满心宽慰。

吴吞自小乖巧伶俐,听话懂事。趁着天色还早,他从屋子里取出斧头,将从山上砍来的木柴劈开,又拿到向阳地去晒了。

傍晚吃过晚饭,吴吞又将晒干的木柴收在屋檐下堆成垛,以备下雨天生火做饭。此时太阳还未完全落山,趁着这空档兰素心又教吴吞读书写字。吴吞早就到了该上学读书的年纪,可是兰素心一个柔弱女子哪有能力让孩子去上私塾,所幸兰素心小时候读过些书,也就勉强教吴吞识文断字。

兰素心问吴吞道:“吞儿,娘昨天教你文丞相的《绝命词》,你背的怎么样了?”

吴吞回答道:“娘,我昨晚就背过了,我现在背给你听,你看对不对。”兰素心会心一笑道:“吞儿真聪明!”吴吞朗朗背诵道:“《绝命词》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娘,你听我背的对吗?”

兰素心道:“吞儿,你背的好极了。当然读书不光是要记住这么简单,更要明白其中的道理。你可知道这首《绝命词》是谁人写的吗?”

吴吞道:“娘,这我知道,你不是说是文丞相写的么?”

兰素心微微一笑道:“吞儿,那你可知道这文丞相叫什么名字,他有什么事迹?”

吴吞轻轻摇摇头以示不知。

兰素心道:“这位文丞相姓文讳天祥字宋瑞,他可是南宋朝的一位科举进士。南宋末年,文丞相自筹粮饷,组织义军抗击元兵入侵,后兵败被俘。在宋亡后,被囚四年,元朝统治者虽多方威逼利诱,但他始终大义凛然,拒降不屈,殉难于燕京,就义前在衣服上留下这样的绝笔,故而人们称之为《绝命词》。”

吴吞听了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娘,我将来也要做像文丞相一样铁骨铮铮的汉子。”

兰素心看着吴吞,依稀有夫君吴人圣的模样,不免悲从心来,潸然泪下。却又不好在孩子面前发作,强忍悲痛道:“这就对了,吞儿真是个乖孩子。娘再教你一首文丞相的《正气歌》。”

吴吞兴奋道:“好,好。”

兰素心道:“《正气歌》: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

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

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

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

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嗟予遘阳九,隶也实不力。

楚囚缨其冠,传车送穷北。鼎镬甘如饴,求之不可得。

阴房阗鬼火,春院閟天黑。牛骥同一皂,鸡栖凤凰食。

一朝蒙雾露,分作沟中瘠。如此再寒暑,百沴自辟易。

嗟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岂有他缪巧,阴阳不能贼。

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

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兰素心在前边读一句,吴吞在后边跟着读一句。如此反复几遍下来,吴吞已经背的通熟了。兰素心又开始给吴吞讲这篇文章的意思。兰素心道:“吞儿,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娘给你解释?”

吴吞道:“娘,张良锥和苏武节是什么意思?”

兰素心解释道:“张良椎就是博浪锥,《史记·留侯传》载,张良祖上五代人都是韩国的丞相,韩国被秦始皇灭掉后,他一心要替韩国报仇,找到一个大力士,持一百二十斤的大椎,在博浪沙伏击出巡的秦始皇,但未能击中。后来张良辅佐刘邦反抗暴秦,建立汉朝,被封留侯。

苏武节就是出使所用的符节,《汉书·李广苏建传》载,汉武帝时,苏武出使匈奴,匈奴人要他投降,他坚决拒绝,被流放到北海边牧羊。为了表示对祖国的忠诚,他一天到晚拿着从汉朝带去的符节,牧羊十九年,始终贤贞不屈,后来终于回到汉朝。”

吴吞道:“张良和苏武都和文丞相一样是大英雄。”

兰素心道:“是啊,吞儿可要向他们学习啊!”说完不知为何竟莫名其妙地一声叹息。

吴吞问道:“娘,您怎么了?您哪里不舒服吗?”

兰素心皱着眉头道:“吞儿,娘没有什么不舒服。娘只是想吞儿你在一天天长大,可是娘读的书有限,知识浅薄,不能再教给你什么。娘又没有钱不能送你去私塾读书,你说这如何是好?”

吴吞道:“娘不用自责,您教给我的知识够多了。”

兰素心道:“吞儿,我看这样,在过几日便是四月四日晒书节,你就去外出去游学吧!”

吴吞道:“留娘一个人在家里,这可怎么行?我看我还是不去了吧!”

兰素心严厉道:“娘一个人可以照顾好自己。古人云:大丈夫行千里路,读万卷书。不出外交游,怎知天地之大?再说你那爹爹自从你出生前出去就音讯全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也好出去打听打听。”

吴吞惊道:“我爹爹?他在哪里?”

兰素心道:“十五年前你爹爹吴人圣跟一个叫翟长离的人去燕京幽州台参加武林大会,从那以后是生是死,杳无音讯。”

吴吞两眼放光,一阵惊喜。道:“娘,太好了,我要去找我爹爹。”

兰素心道:“你可得记准了,你爹爹叫吴人圣。世道险恶,人心难测,不要轻易与人提起你爹爹的大名。”

吴吞道:“娘,这些孩儿都记住了。”

四月初四日晒书节当日,吴吞便早早起床吃过饭,带着些盘缠告别母亲外出了。

日暖风和,绿阴春尽。吴吞未曾出过远门,看到一路鸟语花香,不免神清气爽。纵马疾驰,一路飞奔,行至忘忧谷,只觉口中干渴,浑身乏力。

吴吞驻马望去,好一个忘忧谷,沟前沟后、山上山下,漫山遍野,都是繁花锦簇,一片花海,站在谷口远望,似满天繁星,在阳光照耀下,熠熠闪光,晶莹夺目,无比耀眼。吴吞心想:此时倘若一个人寻一片花荫,坐在花荫下静静发呆,美美享受,偶尔微风过处,便洒落片片杏花,让人满头满身都是,好似沐浴花雨一般,那当真是清香宜人,清爽无比,让人心旷神怡。于是就在路边找了一树荫下马歇息。

路旁一辆马车迎面疾驰而来,赶车的汉子对驭马驾车似是驾轻就熟,一副心不在焉之状,不时回头向车厢望去,嘴里骂骂咧咧。

“你说你这小姑娘,就给这么点银子,我都拉了你这么长的路了,你还不下车?看你这情形,也是凶多吉少了,要是在我马车上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脱得了干系?”赶车汉子一边抱怨,一边拉紧手中缰绳将马车停在离吴吞不远处。马车里坐的人只是一阵干咳,并无答话。

车夫跳下马车,搭起帘子道:“我今儿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我的姑奶奶你就下来吧,车钱我也不要了,你就放过我吧,我叫你一声小祖宗。”说着从衣服里摸出一颗碎银,交到车里那人手里。车里的人似乎咳嗽得更厉害了,好像温声细语对车夫说着什么,可是车夫全然不理,定要那人下车。

这时从车里走出一个眉清目秀的妙龄女子,衣香髻影,美艳动人,双瞳剪水,楚楚可怜。身材纤瘦嬴弱,简直弱不禁风。让人遥看可及,望而心动。这姑娘刚下车没走几步就瘫倒在了地上,这车夫见了,指着姑娘对吴吞道:“这位公子,你是看着的,这姑娘是下了我的车才倒下去的,她要是有个好歹,可跟我没关系,你可是看着的哦。”说完就跳上马车,急匆匆驾着马车跑开了。

吴吞顿生恻隐之心,凑过去看这姑娘,却见这姑娘脸色一片煞白,像是脸上落了一层霜。吴吞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现在那里束手无策。待到那车夫驾车走远了,姑娘像打了鸡血一般又满血复活了。

“喂,你看什么看,没见过吗?”那姑娘拿出腰里挂着的酒葫芦,咂吧咂吧喝了口酒,有些刁蛮地对吴吞说道。

“我就是没见过,怎么了?我就是没见过才看,怎么了?”吴吞以为那姑娘是在耍酒疯,没好气地说道。

“你看就看了,我又没说不让你看,你凶什么凶?”姑娘道,说话的语气比刚才温柔多了。

“我哪里对你凶了?你刚才那样子,我怎么能不管不问?”吴吞道。

“我刚才怎么了?你是什么人?你想干吗?”姑娘问道。

“你刚下马车就晕倒了,让人看了好害怕啊!至于我是什么人,是干什么的,跟你没关系,你管不着。你先说说你是什么人?是干什么的?”吴吞道。

那姑娘道:“你不跟我说你的底细,我也不跟你说我的底细,现在世道这么乱,谁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我看你多半是个坏人。

吴吞道:“你看我怎么就是一坏人了?我虽然不知道你的底细,可你叫什么我却猜到了八九成。”那姑娘脸上微微变色,道:“我不用看就知道你是个坏人。你不是说你猜到了我叫什么吗?那你说说你是怎么猜到的?”

吴吞道:“我虽然现在嘴上不说你叫什么,可在我心里已经知道的清清楚楚啦。”那姑娘更是惊奇,问道:“你心里怎么已经知道的清清楚楚?”吴吞漫不经心抬起头道:“我抬起头来看天上少了哪一颗星,便知道姑娘是什么星宿下凡了。姑娘生得像天仙一般,凡间哪有这样漂亮的姑娘,一定是天上哪个仙女偷偷思春下凡。还有姑娘,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姓董,也不知道叫董永合不合适,不过我从小就给家里放牛,大伙儿都叫我牛郎。”

那姑娘听吴吞把她比作仙女,把自己比作牛郎,脸上一红,“呸”的一声,心中却十分喜欢,低声道:“你真没羞没臊的不正经,现在是白天,哪能看见星星?你这不是睁着眼睛瞎说八道吗?”吴吞道:“我是没看见星星,可我能看见你啊!”

俩人都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那姑娘对吴吞轻轻说道:“我的大名叫做翟枭,小名叫依依。我说给你听了,也不知道你以后会不会记得。”

吴吞道:“依依,这名字好听得很哪。可是翟枭就不好听了,听起来像是老婆婆。我还是以后叫你依依,如果你非要让我叫你翟枭,那我还不如叫你婆婆呢。”翟枭道道:“为什么?”

吴吞道:“依依二字,听着就是个可爱小姑娘的名字,自然不会是个老婆婆。”翟枭笑道:“我将来老了会真的成为老婆婆,到那时候也不会改名,仍旧叫作依依。”吴吞道:“你怎么会成为老婆婆呢?你这样美丽,到了八十岁,一百岁,仍然是个漂亮得不得了的小姑娘。”

翟枭道笑道:“那我岂不成了白骨成精的妖怪了吗?”顿了一顿,翟枭正色道:“我郑重告诉你,我把我的大名和小名都跟你说了,我以后可不许你随便乱叫我的大名,我的小名你可以随便叫。”吴吞道:“为什么小名可以随便叫而大名不可以随便叫呢?”翟枭道:“不许就不许,我不喜欢别人叫我的大名。我妈妈都一直叫我的小名。”

吴吞伸了伸舌头,说道:“这个也不许,那个也不许,那你有小名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有个大名?再说了,你不许我叫你的大名,不告诉我你的大名就可以了,可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你的大名呢?不过也好,那我以后就叫你傻鸟儿吧!”说到这里,吴吞见翟枭沉下脸来有些不高兴,当即住口不再说下去。

吴吞好意关心问翟枭道:“傻鸟儿,你刚才怎么晕倒了?你到底是怎么了?怪吓人的!”

翟枭对吴吞叫她傻鸟儿也不介意,柔声细语地答道:“是吗?我自己都见怪不怪了,我从小在关外长白山温凉泊长大,那里常年积雪不化,是极寒之地,我天生就患了“寒骨毒”之症,现下日趋严重。我妈妈听说水陆庵的云门师太懂些岐黄之术,或许能祛除我身上的寒毒,她就托五岳镖局的少镖头岳北恒带我来到了长安城,到了长安城之后岳北恒让我自己去水陆庵云门师太。”

“那个岳北恒也真是的,怎么不好事做到底,带你去水陆庵?”吴吞不忿道。

“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他一路上被我折腾得够呛,能带我到长安城就不错了。”翟枭得意地笑着说道。接着又问道:“喂,这是什么地方,请问你知道去水陆庵怎么走吗?”

吴吞道:“我不叫喂,我有姓有名,姓吴名吞,请你叫我名字好不好?”

姑娘道:“你的姓名真有趣,名就是将姓倒过来,真有趣!”

吴吞道:“吴是上口下天,吞是上天下口,不是倒过来好不好?”

翟枭道:“你说不是就不是咯,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姓翟名枭么?”吴吞道:“这难道不容易,你爹爹姓翟所以你也姓翟了。”翟枭深沉地说道:“我姓翟名枭是有原因的,我妈妈说,她当年跟我爹爹分别的地方在无为枭姬庙,我娘要我一辈子记着那个地方。自从我出生以来就没有见过我爹爹,所以我的小名叫依依,是相依为命的依。”翟枭在说“相依为命”四个字时,语气很重。吴吞也是自小与他母亲兰素心在辋川辛夷坞相依为命,对外面的世事知之甚少,所以对翟枭的生世遭遇也不以为然,不屑地道:“哦,我可没有小名儿。傻鸟儿,那你告诉我,相依为命的依是小鸟依人的依么?”

翟枭听出吴吞在作弄自己,害羞地说道:“我不知道。”接着打岔道:“吴公子,请你告诉我这里是哪里?你知道水陆庵怎么走吗?”

吴吞道:“这里是忘忧谷,我以前来过这里一两次,忘忧谷往南二百里地就是水陆庵。”

翟枭道:“那现在我要你带我去水陆庵,你愿不愿意给我帮这个忙?”

吴吞道:“可以,当然可以。但是我是有条件的,我答应带你去水陆庵,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翟枭气冲冲地道:“想不到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这么小气!”

吴吞反问道:“我很小气吗?这是礼尚往来好不好?投桃报李你懂不懂?”

翟枭挥起拳头生气道:“你,你。”却又无可奈何地放下拳头道:“好吧,你说你要提什么条件?”

吴吞抿了抿鼻子,然后抱起胳膊倚在树上道:“条件我还没有想好,不过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会想到的,你先不要急嘛!”

翟枭怒道:“看你也不像是什么好人,谁知道你会不会让我去干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吴吞笑道:“瞧你这娇滴滴的身子骨,我还能让你去杀人放火吗?”

翟枭道:“我看你就像是杀人放火的强盗。说不准你还真能让我去杀人放火呢?”

吴吞没好气地说:“既然你这么认为,别怪我没有告诉你,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个好人哦!”

翟枭道:“随便你咯!你赶快给我带路,别说那么多废话。”说着迈步朝南边走去,吴吞赶紧跟在身后。

两人走了不一会儿,天便黑了下来。吴吞道:“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办啊?”吴吞自小从来没有在野外过过夜,心里有些害怕。翟枭道:“咱们就就地夜宿呗,这有什么?”走到一块大石头旁,翟枭便靠着石头睡了。山里四下无人,吴吞既后悔又害怕,后悔自己不该答应带翟枭去水陆庵。翟枭靠在很快就睡着了,吴吞害怕的一点儿也睡不着,慢慢往翟枭身边靠近。

吴吞偷眼向翟枭瞧去,夜色朦胧中隐隐可见翟枭惨无人色地脸上有些晕红,翟枭好像知道了吴吞正在偷看自己,嘴里吐着梦呓将脸侧了过去。星月微光照映之下,翟枭苍白的脸庞上显现出柔和的光芒,眼眸紧闭,睫毛弯长,半边瓜子脸俏皮可爱,清风明月,树影婆娑,显得翟枭更加美艳动人,吴吞不禁心里一动:“真是一个容貌秀丽绝伦美人儿!这姑娘这么美貌,这么娇柔,我可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她。我要好好保护她一生一世。”

吴吞越看觉得翟枭越发美艳不可方物,心中一荡,便凑过去在翟枭脸颊上吻了一下。翟枭正在香甜的睡梦之中,一点也没觉察到,咂了咂嘴侧过脸去继续睡觉。吴吞感到又好玩又好笑,壮着胆子又吻了一下,没想到这一下用力过重,吓了翟枭一跳,吴吞自己也吃了一惊。翟枭突然生出一股力气,反过手来,“啪”地一声,给了吴吞重重的一个巴掌,跟着坐起身来道:“臭流氓,你个臭流氓,竟然敢非礼我。”吴吞又羞又愧,道:“我……我…我……”半天说不出话来。翟枭道:“你什么你?你有什么好说的?”吴吞道:“都是我不对,我错了。”吴吞羞愧的慌乱不已,两只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是好。

翟枭见了吴吞这副模样,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道:“瞧你这副模样,哪像个小伙子,倒像个姑娘家。”吴吞强词夺理道:“我……我怎么不像个小伙子了。”

吴吞说着便把翟枭扑倒在地上,双手摁住翟枭的头,嘴唇便覆在了翟枭的嘴唇上,翟枭嘴里“吚吚哑哑”着反抗,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翟枭无能为力,眼睛睁得老大,茫然不知所措。吴吞看着翟枭睁着老大的眼睛,道:“美人儿,快把眼睛闭上。”翟枭乖乖地听话闭上眼睛。

翟枭由抗拒变得顺从,开始迎合吴吞的舌头,开始嘤咛呻吟,直到浑身酥软。过了很久很久,吴吞突然“哎呦”一声,翟枭赶忙怎么问道:“吴公子,你怎么了?”吴吞到:“你怎么还叫我“吴公子”,从现在开始你应该叫我“吴哥哥”了。”翟枭道:“好好好,吴哥哥,我的吴哥哥。你说你“哎呦”什么?”吴吞道:“疼,好疼。”翟枭道:“你哪里疼了?”吴吞道:“我心疼。”翟枭问:“你心怎么疼了?”吴吞道:“是啊,我的心怎么会无缘无故疼了呢?”吴吞故作思考状,想了想道:“对了,是你刚才抽了我一巴掌,所以我现在心疼。”翟枭哈哈大笑道:“我打的是你的脸,你怎么会心痛呢?”吴吞道:“你没有听说过打在脸上,痛在心上吗?”翟枭道:“那你要我怎么样?要不你也打我一个耳光?咱们之间就算是扯平了。”吴吞道:“美人儿,你这么漂亮,我怎么忍心下得去手呢?”翟枭道:“那你说你要怎样?”吴吞道:“是啊,我能怎么办呢?”突然,翟枭主动凑过去在吴吞脸上轻轻吻了一下,道:“这下可以了吧?”吴吞道:“可以是可以了,只是诚意不够。”翟枭道:“那你要我怎样?难道要我以身相许?”吴吞笑道:“我可没有逼迫你,是你自己说的哦?”翟枭道:“那好吧,我不管了,我就要把我给你以身相许。”吴吞道:“既然你都以身相许,那我就陪你终老吧!”

两人卿卿我我,腻腻歪歪够了,才倒头睡去。

第二天清早,吴吞朦胧中睁开眼见翟枭正坐在溪边洗脸,又呆呆看着她洗脸完毕,用一只梳子梳头,皓臂如玉,长发落地,吴吞不由得看得如痴如醉。翟枭一回头,见吴吞在怔怔地呆望自己,脸上一红,笑道:“小懒虫,怎么这时候才睡醒?”吴吞想起昨晚翟枭说要以身相许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道:“是啊,这一觉醒来,早饭都省了,这样也好,我去河里摸几只鱼儿来,中午改善改善伙食。”翟枭道:“你真是好吃懒做,又懒又馋。你等我一下,等我梳好了头,咱们一块儿下河去摸鱼。”

翟枭梳好头挣扎着站起来刚走了几步,便感到手足酸软,稍一用力,胸口又是气血翻腾,心下好生烦恼,心想:“近段时间怎么越来越不中用了,要死便死,要活便活,这般不死不活,废人一个,别说人家瞧着累赘,自己也觉得自己讨厌。”

吴吞见翟枭脸色难看,安慰道:“你这寒毒未必当真难治,这里甚是僻静,左右无事,慢慢疗养,兴许会慢慢好起来?”

吴吞本来性情豁达开朗,但想到翟枭每一刻都会突然死去,对她更加意温柔,千依百顺的服侍,偶尔忍不住使些小性儿,也是立即懊悔,向翟枭赔礼道歉。

这一日吴吞吃了两个山果,即感困顿,靠在一棵大树下迷迷糊糊的便睡着了。睡梦中听到一阵哭泣之声,他微微睁眼,见翟枭正伏在身旁一块大石上不住啜泣。吴吞一惊,正要问她为何伤心,突然心下明白:“翟枭自认为自己快死了,所以非常难过。”

吴吞伸出左手,轻轻抚摸翟枭的秀发,强笑道:“别哭,别哭!你还有八十年好活呢,哪有这么快便要舍我而去。你若走了,我一个人在这世上怎么活得下去?”

翟枭哭道:“我体力一天不如一天,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撑到几时,却还要连累你,都是我不好,我……我……我活着也是累赘,不如让我现在死了算了,省得再连累你。”吴吞带着哭腔说道:“美人儿,快别这么说,你一定会好好的,我们俩会好好在一起,一直到一百岁。”翟枭听吴吞说得又是伤心,又是诚挚,不由得大为感激,胸口一热,只觉得天旋地转,心头不住有热血狂涌,一阵眩晕便人事不知。

吴吞抱着翟枭来到一个市镇,买了匹快马,抱着翟枭骑上快马,跃马扬鞭,不到半天功夫便到了水陆庵前。

水陆庵坐落在普化镇一座形似卧鱼的小岛尾部。三面环水,形似孤岛,后有青山耸立,周有河水环流,故称水陆庵。

水陆庵是一坐规模不大的四合院,前有五间山门,南北两边各有厢房十三间,院中有三间中殿,西有五间大殿,是一座完整的佛家寺院,整个院落清幽古朴。

此时,翟枭神志清醒了过来,吴吞掺扶着翟枭迎门走进大雄宝殿,只见大雄宝殿正中释迦牟尼佛、药师佛、阿弥陀佛端坐须弥座上。释迦牟尼佛左右侍立着迦叶、阿难。药师、阿弥陀两佛左右,也各有尊者侍立,均双手合什。最引人注目的是三尊佛像均有金碧辉煌的背光。释迦牟尼佛的背光上有四佛、八大菩萨、四大金刚、八部护法等。阿弥陀佛身后的背光左为观世音菩萨,右为大势至菩萨。另外尚有象征西方极乐世界的庞大的飞天乐舞。药师佛背光左右为日光、月光两菩萨。

这时,从后殿出来一位秀发披肩,温婉可爱的小沙弥走到吴吞和翟枭跟前站定,双手合什恭恭敬敬地柔声细语问道:“请问两位小哥哥、小姐姐来此有何贵干?”吴吞道:“小师傅打扰了,我们来此求见云门派云门师太寻医问药。请问这位小师傅怎么称呼?云门师太是小师傅什么人?”小沙弥道:“我的法号觉喜,云门师太是在下师祖,她老人家五年前已经故去了,现在云门派掌门是我师傅行慧师太,她老人家正在后殿闭关,不便见客,请施主见谅!”翟枭道:“可否麻烦觉喜小师傅进去给行慧师太通报一声,我不远千里前来寻医问药,请求行慧师太为我诊治疾病。”翟枭两句话说完,脸上已经是汗涔涔一片。

觉喜大惊道:“这位小姐姐似乎病的很严重,我这就去禀报师傅。罪过罪过!”觉喜正要转身去往后殿禀告师傅,只听见从后殿传来一老尼之声道:“觉喜,这两位施主所说之语我已尽听于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请这位女施主盘膝坐定,老尼给她诊治诊治。”这声音虽隔着十几丈远,却如面谈一般清澈响亮,毫无疑问,此人定是行慧师太。

翟枭听从行慧师太吩咐盘膝坐定,只听见嗖的一声,从后殿窗户里飞出一根丝线,这丝线竟像长了眼睛一般飞向翟枭手腕,缠绕了一圈之后稳稳的停了下来,没有一丝晃动。吴吞和觉喜都被这景象看呆了,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时,里里外外四下一片寂静,鸦雀无声,都等着行慧师太为翟枭把脉诊治。过了半响,行慧师太道:“这位女施主所患之症似为天然阴寒之症,胶缠固结根深蒂固,已是无药可救,除非大罗金仙才能救得了这位女施主。”

翟枭早知自己患的是不治之症,听了也满不在乎。吴吞却是一副救人心切的样子,激动大喊道:“师太,我求您了,您一定要救救这个姑娘啊!”行慧师太道:“这位女施主已经病入膏肓,非药石可以医治,贫尼也是回天乏术。”吴吞默然无语。

翟枭道:“吴公子又何必为了我低三下四地求人,我这病本来就无药可治,大不了听天由命了。”说着拿下缠在手腕的丝线,朝门外走去。那丝线又像长了腿一般,嗖嗖地朝窗户退了回去。觉喜不知怎了,也哭哭啼啼地道:“师傅,难道这位小姐姐的病真的就无药可救了么?师傅,我求求您老人家了,您一定要救救这位小姐姐啊!”吴吞也接道:“师太,您就救救她吧!”行慧师太道:“贫尼当真是回天乏术,任凭你们如何求我也是无济于事。”

这时翟枭还没走出大殿,又因为身体太过虚弱晕了过去。

翟枭这一昏迷,自己浑然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有时微微有些知觉,身子如在云端飘飘荡荡,浑浑噩噩。过不了多时,又晕了过去,如此时好时坏。有时感觉似乎有人往自己嘴里灌汤药,有时感觉周身如火烧燎,手足无法动弹,眼皮也无法睁开。

这会儿翟枭神智略微清醒,只觉双手手腕的脉门给人抓住了,有一股炙热之气分从两手脉门中注入,登时和体内所蓄真气激荡冲突。

翟枭浑身上下有说不出的难受,想张口呼喊,却叫不出半点声音,真如身受千刀万剐的酷刑。

如此昏昏沉沉的过了几日,翟枭觉得浑身上下忽冷忽热,这种感觉却比浑身上下如火烧燎般以为好了一些。身体也不如先前那般痛苦难熬。翟枭心下也明白,一定是吴吞求定慧师太为自己治病。翟枭有时也会因浑身发热乱说梦话,她在梦中着急大喊:“吴公子,你在哪里?你千万不要离开我。你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行慧师太也一时不知道如何安慰翟枭,每每醒来,也是胸口气血翻涌,不一会儿便又不知人事。

行慧师太每隔一柱香的功夫就给翟枭输送内力。一日输了真气之后,翟枭神智比以前大为清醒,说道:“多……多谢前辈,我……我是在水陆庵么?吴公子去哪里了?他在哪里?”缓缓睁开眼来,见到一张满是皱纹的脸,露着温和的笑容。

翟枭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迷迷惘惘的看了定慧师太好一会儿,见这人灰衣灰帽,容貌慈祥,隐隐约约想了起来,说道:“你……你是行……行……行慧师太……”

那老尼神色甚是欣慰,微笑道:“很好,很好!女施主,你认得我了,老尼就是行慧。”

翟枭道道:“是,是。你是行慧师太,吴公子他哪里去了。”这时翟枭察觉到自己处身于一间方丈之中,桌上青灯如豆,发出淡淡黄光,自己睡在榻上,身上盖着棉被。

行慧师太问道:“女施主,你现在感觉得怎样?”翟枭道:“师太,我感觉好些了。师太您告诉我,吴公子在哪里?”行慧师太道:“女施主,贫尼庵内俱是女流之辈,吴公子在此多有不便,故而老尼将他安顿在前院门房。”翟枭道:“师太,我要见他,我要见他。”行慧师太道:“施主刚刚转醒,妄动情思,与病无益,还是静养为好。”

已是夜深人静,吴吞在门房里却是坐卧不安,心绪不宁。他心里无时无刻牵挂着翟枭的安危,却又无从得知翟枭现在的病情如何,又不敢贸然去后院打探。躺在床上却也是辗转反侧,无心睡眠。

忽的,从院墙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吴吞警觉地竖起耳朵盯着窗外,看见有三个黑影闪了过去。吴吞跳下床,轻轻地拔开门栓,蹑手蹑脚走出房门,准备追上黑影去一看究竟。

突然,“啪”地一声响动,却见行慧师太破门而出,口中大喝道:“大胆毛贼,深夜来此有何贵干?”正是月圆之夜,三个人的相貌在月光下映得清清楚楚,三个络腮胡的彪形大汉,都是蒙僧打扮,一个手握降魔杵,一个手持金刚橛,一个手提拷鬼棒。云门派的弟子们听见响动,也都从后院赶了出来。

那个手提降魔杵的蒙僧道:“阿弥陀佛,师太不必动怒,我等深夜到此只是为了取一样东西?”行慧师太疑惑道:“什么东西?”那蒙僧道:“施主何必明知故问,十年之前,三妄和尚将他从天界寺带出来的那本《楞严经》赠送给了你们云门派,今天我们来此,就是为了取走这本《楞严经》。”行慧师太道:“这位大师好会说笑,这《楞严经》原本为三妄大师所有,心甘情愿赠予我云门派,与三位大师又有何干系?”那蒙僧道:“天下僧尼,俱是一家。佛法广大,普渡众生。明灭大师能把那本《楞严经》赠送给你们云门派,难道你们云门派就不能这本《楞严经》赠送给我们吗?”行慧师太道:“这位大师可真是贻笑天下,这本《楞严经》为我云门派先掌门所传之无上经典,怎可轻易外传?”蒙僧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师太既然不识好歹,小僧也只有得罪了。”说着对他旁边那二位蒙僧道:“天宝奴、观音奴动手吧。”行慧师太听这蒙僧让天宝奴和观音奴动手,随即从身后抽出一把拂尘,怒目而视三位蒙僧,道:“原来是“大漠三雄”,他们两个是天宝奴和观音奴,那你就是金刚奴了吧?”

三人也不答话各自舞动降魔杵、金刚橛、拷鬼棒把行慧师太围在中央。云门派弟子们也围了上来,又把那三个蒙僧团围了。两边人马立时混战在一起,那三个蒙僧并不把云门派弟子放在眼里,而是径直对付行慧师太,不到几个回合,云门派弟子都被三个蒙僧舞动兵器划出的一光圈隔在了外围,那光圈如一个铁桶一般把行慧师太箍在中心,行慧师太的拂尘是金属丝线所制,与三个蒙僧的兵器碰撞在一起,发出电光火石。三个蒙僧虽然恃强凌弱,却丝毫不占上风,四人相持不下。忽然,三个蒙僧增加功力收紧阵型,那个如铁桶般的光圈愈来愈小,愈箍愈紧,行慧师太手中拂尘的丝线纷纷断落,似乎拂尘已无用武之地。三个蒙僧步步紧逼,意欲瓮中捉鳖,手到擒来。岂知,行慧师太绝地逢生,如鹞子冲天,白鹤穿云般逃出了生天。接着又是反手一掌,如山崩地裂,穿云裂石,顷刻间三个蒙僧都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为首的金刚奴道:“你……你……云门派的“三绝掌”果然厉害,我们“大漠三雄”初入中原就栽到了你们云门派手里,都怪我们三人听不进去王公公的劝告,一意孤行,结果倒真是如他所料。我们后会有期!”说着三人从地上爬起来往门外走去。

行慧师太道:“王公公这个狗贼,他还活着?”三个蒙僧立时站住,回过头来看了定慧师太良久,金刚奴道:“你是……你是……难道你是……”行慧师太道:“不错,你们好眼力,没有认错人。你们回去告诉王公公那个阉人,他没死我也命不该绝。”金刚奴哈哈大笑道:“阿弥陀佛,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保重!”说完带着观音奴和天宝奴越墙而出。

云门派的弟子们围上去扶住行慧师太关切地问道:“师傅,你还好吧?”行慧师太口中鲜血从嘴角流出,但她还是摆了摆手道:“我……我还好,没什么大碍。觉喜呢?觉喜在哪?”她的大弟子觉法道:“师傅,觉喜师妹在房间里没出来,她那个小瞌睡虫估计还在睡觉呢。我现在就去把她叫醒?”行慧师太道:“不用了,就让她睡去吧,你们大伙儿也都睡去吧。”

吴吞被刚才的打斗场面吓得面无人色,这才回过神来,赶过去和云门派弟子们一起扶行慧师太回正殿。

行慧师太回到正殿,让弟子们都回去休息,自己独自静坐在蒲团上调息运气疗伤。吴吞问道:“师太,那三个蒙僧是什么人?”

行慧师太道:“那三个蒙僧唤作“大漠三雄”,是漠北兴圣宫的三个奴才,他们虽是出家人,却六根不净,难忘富贵功名,低三下四,任人驱使。”

吴吞道:“看他们也不像什么好人,师太刚才出手好生厉害,噼里啪啦就把那他们打的屁滚尿流,哭爹喊娘。师太,他们要《楞严经》,你给他们不就得了,何必大动干戈?”

行慧师太笑道:“你这年轻人,好生贫嘴。我云门派这本《楞严经》虽是三妄大师所赠,却也得来不易,又是我先师云门师太开山立派之信物,怎么能轻易送给他人。”

吴吞道:“师太说既是三妄大师所赠,为何又说得来不易?”

行慧师太道:“十年前,在南宫山八仙庵,三妄和尚为了一睹我先师三绝掌之风采,提出用自己随身所携带的《楞严经》为交换条件。三妄和尚的那本《楞严经》,为天竺神僧般剌密帝大师所传译之孤本,举世无二,为天下佛门弟子共所倾慕。况且三妄和尚为金陵天界寺起空禅师座下大弟子,佛学精湛,世所共仰。于是,我先师答应了三妄和尚,从此以后世间会云门三绝掌的就有了第二人,而《楞严经》也就归了我们云门派。”

吴吞道:“师太,那般剌密谛大师是什么人?”

行慧师太双手合十,毕恭毕敬道:“《楞严经》译主般剌密谛大师距今有八百年有余,他是天竺国的一位大德高僧。般剌密谛大师心包太虚,量周沙界。可以说是,性尽人已参天地,心同日月耀阳春。大师“剖臂藏经”的故事更是人所共知。

当时,天竺国国王将《楞严经》奉为国宝,禁令此经传出国外。般剌密谛佛法高深,应召赴王宫为天竺国王说法,由此关系,般剌密谛得以亲近《楞严经》。

先前,有位天竺僧人来到中国,听说东土有位号称小释迦的智者大师,于是前来拜访,相见之后交流融洽,双方都相见恨晚。这位印度僧人告诉智者大师,止观中三种观照的观点和《楞严经》中的意趣相符;智者大师一生弘扬天台止观,成就殊胜,自然对素未谋面的《楞严径》很感兴趣。因他研读《莲华经》时,对经中的六根功德来源心有疑念。于是就向这位印度僧人请教。印度僧人说《楞严经》中,关于这方面义理的阐述十分详尽。智者大师很想能尽快地拜读《楞严经》就殷勤珍重地启请这位印度僧人,希望他能设法将《楞严经》奉请来我们东土。印度僧人走后,智者大师求法心切,特地在他所住的天台山华顶上设置了一个拜经台,面向西方天竺的方向竭诚礼拜,矢志不移地拜了十八年,殷切盼望《楞严经》能早日传到东土来。遗憾的是一代佛门龙象智者大师直到往生,也没有见到《楞严经》西来。

由此,《楞严经》尚未传到中国,已是声名鹊起。

当时,天竺国国王将《楞严经》奉为国宝,禁令此经传出国外。般剌密谛佛法高深,应召赴王宫为天竺国王说法,由此关系,般剌密谛得以亲近《楞严经》。

般剌密谛偶然听说了东土小释迦智者大师为了求阅《楞严经》不畏寒暑,精进不懈,整整礼拜祈请了十八年。这令般刺密谛法师深深感动和钦敬。而且他也觉得《楞严经》和东土的众生,必定有殊胜的法缘。

于是,他偷偷将《楞严经》从王宫抄录出来,打算冒死藏匿着带到中国去,不料过边境时被驻守的官吏搜查出并且没收。法师无奈只好返回,但弘法之心没有丝毫动摇。后来般剌密谛想到把《楞严经》背下来,这样就不会被查收。他将《楞严经》背得通熟后,再次启程,好不容易到边境后,因旅途艰辛,奔波跋涉,疲劳至极的法师竟然忘失了经文。无奈之下,般剌密谛又只好再次返回,经历了两次挫折,般剌密谛法师的弘法之志愈加坚定。最后他采用了常人难以想象方法。先将经文写在一种极细的白布上,把自己臂膊的肌肉割开,塞进写好经文的白布,然后将创口缝合,等刀口平复后,再行出国,这一次般剌密谛法师成功地渡海来到中国。

那时正是武则天罢政后唐中宗皇帝继位的神龙初年。般剌密帝法师到达广州后,正好当时的宰相房融也在广州负责当地的政务。房融是佛教居士且受过菩萨戒,知道法师的来历后很重视。于是将般剌密谛法师奉请到制止寺住下。法师剖开了臂膊的肌肉取出经文。因时间太久,白布已经血肉模糊了,经文难以辨识,更不要说翻译了,大家正都处在忧虑之中的时候,奇迹发生了。房融身边有一位哑女忽然开口说话,她说用人奶清洗白布上的血肉,字迹就会显现。大家试了之后,果然现出了经文,真是皆大欢喜。

经过周密慎重的筹备,《楞严经》于神龙元年五月二十三日正式翻译。般剌密谛法师任译主,北印度弥伽释迦法师翻音,怀迪法师证译,房融宰相笔录润饰文采。因房融宰相学养渊博深厚,故而使《楞严经》的文字十分典雅优美。如此艰难地将《楞严经》传来东土并翻译成功后,般刺密谛法师开始去云游中土各地。房融宰相将此感人的事迹和译出的《楞严经》奏送入朝廷,但朝廷没有即时颁布弘传。房融宰相将此感人的事迹和译出的《楞严经》奏送入朝廷,但朝廷没有即时颁布弘传。后来禅宗北宗的神秀大师进宫弘法之余得知《楞严经》已被般剌密谛传来东土,神秀大师出宫之后立即造访房融宰相,得到了房融宰相的家藏原本。从此,《楞严经》开始在佛门流通。”

吴吞道:“既然天下有这么多《楞严经》,那三个蒙僧为什么偏偏要得到你的这本《楞严经》?”

行慧师太道:“施主有所不知,我云门派所有的这本《楞严经》,为般剌密谛大师亲传之孤本。当年,般剌密谛云游天下之时将这孤本《楞严经》传与弟子五荤和尚,五荤和尚又将它遗留在天南邛崃盘陀寺鹤林禅院。后为武夷山至止师所得,不久之后,宁波天童寺如净禅师上武夷山造访至止师,两人讨论佛法,切磋禅道,至止师自愧不如,将这本《楞严经》送与如净禅师,如净禅师圆寂之时又传与弟子起空禅师。起空禅师佛法精湛,为金陵天界寺主持,其座下有两名弟子,不二和三妄。我云门派这本《楞严经》,正是由三妄和尚所赠。贫尼先师自从得到这本《楞严经》就如获至宝,先师圆寂之时叮嘱贫尼,此经只可传本派弟子,切不可外传。”

此时,东方启明星升起,天色开始微微泛白。

吴吞道:“原来如此,晚辈打扰师太了,时候不早了,师太歇息歇息吧。”

这时翟枭扶着大殿门框有气无力地说道:“师太,吴公子,你们还好吧?”吴吞迎上去拉住翟枭道:“翟姑娘,我和师太都还好,你还好吗?”翟枭道:“吴公子,我现在好多了。”翟枭由于太过激动,又昏厥了过去。吴吞慌忙喊道:“师太,您快点看看翟姑娘。”行慧师太上前拉住翟枭的脉按了按道:“翟姑娘现下只是太过激动,身体并无大碍,还请吴公子放心。”行慧师太又摇了摇头道:“翟姑娘身患此病,凶多吉少,恐非药石可以医治,贫尼只能缓解却不能根除,请恕贫尼无能为力。阿弥陀佛!”吴吞道:“难道师太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吗?”行慧师太道:“办法有是有,就怕吴公子不爱听。”吴吞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眼前一亮,惊喜地喊道:“师太快说来看看。”行慧师太道:“办法就是贫尼先前提到的《楞严经》,《楞严经》为大德高僧所传,正知正见、正信正解、正修正悟。于人于己,有益无害。长期修持,可圆一身之脉络,系五脏之精神,周而不散,行而不断,聚而不凝,化而不结,气自内生,血从外润。练成此经后,心动而力发,一攒一放,自然而施,收放自如,不觉其出而自出,如潮之涨,似雷之发,随心所欲。”吴吞连连点头惊喜道:“这么说翟姑娘是有救了?”行慧师太喂喂一笑道:“法不孤起,仗境而生。道不虚行,遇缘则应。这《楞严经》却是非其人不传,非有缘不传。”

吴吞道:“师太此话何意?”行慧师太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贫尼自然愿意普渡众生,只是若无缘法,贫尼岂可强加于人?”

吴吞道:“师太的意思是翟姑娘没有缘法?”

行慧师太道:“非也,非也,翟姑娘算是有缘人。”吴吞惊喜交集,一时无法自抑,不知说什么是好。

行慧师太缓缓道:“若是此经在少林寺,即使翟姑娘有幸上少林,然而男女有别,翟姑娘自然修习不了此经,可现下此经在我云门派,翟姑娘又是女儿身,因此算是机缘巧合,此是一缘。翟姑娘千里迢迢从关外而来,一路跋山涉水,有幸得遇贫尼,这又是一缘。所以只能说是翟姑娘福缘深厚。”

这时,翟枭微微转醒,吴吞把自己刚才和行慧师太所说的话一五一十转述给翟枭,翟枭听了喜不自胜,连连点头表示愿意修习《楞严经》。

行慧师太道:“佛法广大,普渡众生,女施主既然愿意归入我云门派,那便是贫尼座下第八名弟子,贫尼赐你法号觉尘,传你《楞严经》。”

翟枭一脸诧异,问道:“我只是答应师太愿意修习《楞严经》,何时答应要投入你云门派了?”

行慧师太道:“翟姑娘有所不知,先师圆寂之时再三叮嘱贫尼,此经只可传本派弟子,不可外传。先师遗训,不敢不遵。贫尼可以再破一次例,翟姑娘可以代发修习《楞严经》,也是我云门派开宗立派以来第二个代发修行的弟子。”

吴吞和翟枭刚来水陆庵时见觉喜留着长发,其他云门派弟子都是光头戴着尼姑帽,这么说第一个先例一定是觉喜了。吴吞问行慧师太道:“师太,你说的第一个先例觉喜小师傅吗?”

行慧师太点了点头,没有再说别的。

翟枭道:“谢谢师太好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否容我考虑几日?”

行慧师太道:“翟姑娘,再过两天就是四月初八日佛诞日,是上上的黄道吉日,翟姑娘最好能在这天举行出尘仪式,归我佛门,那是最好不过了。”

按照佛教教义,出家就是远离世俗之尘,所以必须要有个出尘仪式。吴吞和翟枭对这些都是闻所未闻一无所知。

吴吞高兴地道:“这样也好,让翟姑娘好好考虑考虑。”

翟枭突然问道:“请问师太,出尘仪式之后是不是我就是出家人了?”

行慧师太道:“是的,出尘仪式之后,世间就再也没有翟枭翟姑娘,从此以后你的法号就是觉尘,你须与尘世做个了断,吴公子在见证你出家之后也需离开这里,与你再无瓜葛。”

翟枭听了一怔道:“如果这样,那我情愿去死,也不要离开吴公子。”说着眼泪涔涔而下,嘴角微颤,神情倔强,踉踉跄跄跑了出去。

行慧师太道:“姑娘自便,贫尼爱莫能助。阿弥陀佛!”

吴吞没想到翟枭一个弱女子竟然会如此倔强,在生死攸关之时想到的不是自己能否活下去,而是在乎能不能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吴吞想到此处,情不能自己,眼泪簌簌而下,发足狂奔去追了出去。

翟枭正蹲地上嚎啕大哭,吴吞过去抱住她道:“傻鸟儿,若是你不投入云门派,你还有几日可活?”

翟枭哭得更伤心了,捂着耳朵道:“我不听,我不听,你不要说了。”

吴吞一把将翟枭揽入怀里,哭着说道:“我宁愿离开你,也要你好好活着。”

翟枭道:“我宁可去死,也不愿意你离开我。”

吴吞道:“傻鸟儿,别傻了,我要你活着,要你好好活着,开开心心地活着。”

翟枭道:“我不,我不,没有你,我有什么开心的?”

吴吞道:“你好傻,离开你,我是不开心,可是,这个世上没有了你,我更不开心,傻瓜,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

翟枭道:“我就这么傻,就这么固执。反正说什么我就是不要你离开我。”

吴吞无可辩驳,哑口无言。两个人抱在一起放声大哭,哭的天昏地暗,直到两人都累了,又坐在地上说笑。

翟枭问吴吞道:“你说我要是现在已经死了,你会伤心多久?”吴吞道:“如果你死了,我会伤心一辈子的,就像刚才那样,天天哭,哭到眼瞎耳聋,哭到海枯石烂,哭到死不瞑目。”

翟枭破涕为笑,道:“安得世间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吴吞笑道:“有,如果我是如来,你不就有双全法了吗?”

翟枭笑着说道:“如果你是如来,那我愿意生生世世做尼姑。”

吴吞道:“你做得了尼姑,我可做不了如来啊!”两人哈哈大笑。

翟枭道:“我不管,反正不管怎样我也不去当什么尼姑,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我要你寸步不离的陪着我。”

吴吞道:“你要我怎样我就怎样,我就听你的。”

翟枭道:“我要你陪我去游山玩水,浪迹天涯。”

吴吞想到翟枭时日无多,又不愿意出家治疗,何不让她去游山玩水,以遣襟怀,说不定她心情好了,还会多活几年。想到此处,吴吞说道:“好吧,就随你吧,咱们这就去向行慧师太辞行。”说着两人手拉着手回到水陆庵去找行慧师太告别。

两人刚进大门走到门房,就听见大殿里有打斗声。突然,从大殿里的大钟传来“嗡嗡”几声巨响,翟枭由于病重体弱受不了钟声的刺激,软绵绵地倒在吴吞怀里晕了过去。吴吞慌忙把翟枭抱进门房安顿好,径直向大殿内奔去。

吴吞正要冲进大殿,却被一只手抓住拦住了去路。他正要挣脱,回头却发现拦住自己去路正是觉喜。觉喜“嘘”着告诉吴吞不要进去,然后拉吴吞蹲下,偷窥殿内情况。

吴吞从门缝看进去,云门派的弟子全都被刚才的钟声震得晕了过去,大殿里还站着五个人,除了行慧师太和昨晚的那三个蒙僧,又多了一个说话阴阳怪气的太监。

那太监道:“肖娘娘,别来无恙啊,咱家王不花给肖娘娘请安了,咱家找你找的好苦啊!想不到功夫不负有心人,今儿个《楞严经》找到了,你也找到了,真是双喜临门啊。”

行慧师太道:“大胆狗奴才,你今天休想得到《楞严经》。”

王不花道:“肖娘娘,你还真把自己个儿当娘娘啊?别在对咱家吆三喝四了。肖娘娘,你的美梦该醒醒了,咱家告诉你,咱家今天拿不拿得到《楞严经》无所谓,只要能拿了你的人头回去,皇后娘娘是会很高兴的,《楞严经》咱家也不要了,到时候放一把火烧了破茅庵,咱家得不到的,别人也得不到,咱家也就放心了。”

行慧师太道:“王不花,你个狗贼,真是心狠手辣。”

王不花道:“咱家不心狠手辣,怎么替皇后娘娘办事?替皇后娘娘办事,就要心狠手辣。肖娘娘,你是现在交出《楞严经》呢,还是不交呢?”

行慧师太道:“狗奴才,贫尼不交,你这阉狗能把贫尼怎样?”

王不花道:“肖娘娘问得好啊,交与不交你都得死,交出来晚死一会儿,不交你现在就去死吧。”说着王不花向行慧师太打出一掌,突然他耳朵抖了抖觉察到门外有人,又回身向门外打出一掌,殿门四分五裂,木屑簌簌落下,吴吞和觉喜吓得趴在地上不知所措。

王不花哈哈大笑道:“当年肖娘娘急忙出宫,目的就是为了生下肚里的孩子,娘娘的命真是好啊,如果娘娘当年没有出宫,那王子和公主现在应该在宫里过着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生活吧?怪就怪娘娘没有这等福分,得罪了皇后,皇后要让娘娘死,那可就怪不得咱家了呦。等会儿娘娘不在了,王子和公主可是金枝玉叶,他们怎么能在这穷乡僻壤的茅庵里吃苦受罪呢?这咱家说什么也不答应啊,娘娘您就放心去吧,黄泉路上您什么也不用担心,王子和公主怎么说也是大汗的骨肉,咱家会把他们好好地带回去交给大汗的。”

王不花见门外的吴吞和觉喜长相俊美,两人年纪又是相仿,以为吴吞和觉喜都是行慧师太所生。

吴吞和觉喜两人却对王不花所说的话听得云山罩雾,不明所以。

王不花回头对身边的金刚奴、天宝奴和观音奴三人说道:“你们还等什么,快去把王子和公主带走。”

三人听了,马上纵身过去将吴吞和觉喜抓住。

王不花对行慧师太道:“肖娘娘,束手就擒吧,伤到了大汗的骨肉咱家可担待不起。”

行慧师太道:“他……他……不是大汗的骨肉,他是无辜的,你们放开他。”

王不花道:“娘娘现在说这些,咱家会相信么?他们会不是王子和公主?”他指着吴吞道:“那他一个男子,怎么会在这尼姑庵中?”又指着觉喜道:“她一个女子,怎的没有剃发?娘娘还要狡辩么?娘娘真是命好啊,竟然为大汗生了一对龙凤胎,大汗要是知道了,哪得多乐呵啊!”

突的,王不花身子纵起,大袖飘飘,一掌推向行慧师太。行慧师太不慌不忙挥动拂尘,将掌力隔开。

王不花道:“娘娘好俊的身手,咱家不客气了。”行慧师太道:“王阉狗,废话少说。”

王不花“刷刷刷”接连打出三掌,循序渐进,掌风凌厉,力道一次比一次凶猛。

行慧师太岿然不动,凌空而起一丈有余,王不花那三掌打在大殿中堂佛像上,将佛像打的稀烂。王不花又朝行慧师太呼出一掌,行慧师太右手收起拂尘,左手化掌,凝气运功,接住了王不花这一掌。喀喇喇一声响,大殿梁柱被掌力打到,木屑纷飞。行慧师太右手的拂尘也被掌力震飞,行慧师太太大吃一惊,不敢再掉以轻心。

两人又同时出掌,波地一声响,双方掌力相互激荡,一时间屋顶灰尘沙沙而落,房顶木橼铮铮作响。两人还是难分高下,两下都暗喜吃惊。

王不花知道如此相持下去不是长法,于是喊道:“金刚奴,快来助我!天宝奴、观音奴快把王子和公主带走。”

金刚奴提着降魔杵上前来助阵,行慧师太一下子处于劣势。天宝奴和金刚奴提着吴吞和觉喜向门外奔去。

行慧师太双掌其发,一掌打向王不花,一掌打向金刚奴。这两掌突如其来,盛气凌人,王不花和金刚奴不得不纵身闪躲,王不花身如轻燕,轻松躲开。而金刚奴猝不及防,闪躲不及,受了掌力,手中降魔杵也被震到了一丈开外。

行慧师太飞身跃出大殿门外,向天宝奴和观音奴追去,王不花早就料到行慧师太出掌先发制人是假,金蝉脱壳救人才是真。马上纵身到殿门,拦住行慧师太去路。行慧师太见王不花拦路,当即双掌推出,向王不花击去。她出掌之时与王不花有三丈之远,力自掌生之际,两人近在咫尺。这次却不知为何,王不花竟然没有出手接掌。瞬息之间,行慧师太越是靠近王不花,越是感觉自己气息凝滞,而对方功力却是如怒潮狂涌,有如一堵无形的高墙一般压制过来。行慧大惊之下,又接连打出两掌,却发觉到对方之力也是骤然加强,竟如排山倒海一般向自己压制过来。

行慧师太这才明白对方是借力打力,自己出的力道有多强,对方反弹回来的力道也就有多强。行慧师太赶忙收力,飘身后退。

王不花哈哈大笑道:“娘娘,该咱家出手了。”说着右脚迈出,抡起右手发出一掌,一掌刚出,左手又发出一掌。后掌推前掌,先发后至,后发先至,双掌力道竟然并在一起,翻江倒海一般涌来。

行慧师太避无可避,战无可战,一时凶险至极。

忽的,有一身子挡在了行慧师太身前,只见这人凝运内力,双掌齐出,全力抵御。王不花发出的力道到了这人这里,也有如方才行慧师太对王不花那般,似有气墙挡在那人前面,那人运功将力道逼回到王不花那边,王不花又加力顶回。两人如此反复,鼎力相持。相持了有一柱香功夫,王不花有些体力不支,面额上的汗珠涔涔而下,与王不花相持那人面露喜色,继续用力,推向王不花的力道越来越强。

这时,躺在地上的金刚奴转醒过来,爬起来提起降魔杵向那人面门打去。行慧师太虽然有心帮助那人,却已是出手不及。

那人慌忙撤掌躲闪,只听见嘭地一声,王不花和那人同时弹出了出去,两人都口吐鲜血。

王不花惊讶地问那人道:“你是谁?你怎么也会天魔功?”

那人回头看了看行慧师太道:“师太没事吧?”行慧师太朝他点了点头。只见他面容清秀,身材魁梧,缓缓回过头怒目而视王不花,声如洪钟,朗声说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道衍和尚门下弟子,燕王府詹事马三保便是。”

王不花惊道:“你说你是道衍和尚的弟子?燕王府詹事?不可能,绝不可能,你一定老的沙的人,对不对?”

马三保也不辩驳,道:“你说是那就是吧!”

王不花道:“咱家就知道《天魔经》在这世上不可能只有一本,他老的沙老奸巨滑,当初诓骗咱家说这《天魔经》只有咱家这里有一本,他绝对没有修炼过天魔功。现在看来咱家还是被那沙老儿给骗了,他自己是没有修炼,可是他让你修炼了啊!”

马三保将错就错,道:“是的,沙老爹是聪明过人,所以当年在皇后娘娘帮你拿到《天魔经》之前,沙老爹就已经在大都的皇宫里提前抄录了一份。他早就料到你会帮皇后娘娘来杀肖娘娘,他也料到你会斩草除根杀害王子和公主,所以沙老爹特意派我前来保护娘娘、王子和公主。”其实,马三保并不知道老的沙是谁,但他猜测老的沙一定是跟王不花实力相当的厉害人物,所以他也就顺着王不花的意思胡乱编造。为了让王不花深信不疑,他还特意称呼老的沙为沙老爹,老爹是漠北人称呼自己尊敬的长辈时特有的称呼。

王不花道:“他老的沙要怎样?”

马三保道:“沙老爹会将我今日所看到王公公迫害肖娘娘、王子和公主的一举一动如实说给大汗。”

王不花道:“你……你……”

马三保道:“王公公,咱们做个交易,只要你现在放了王子和公主,我回去会告诉沙老爹,我在水陆庵什么也没有看见。”

王不花道:“好,你小子真是个聪明人。”

马三保笑着道:“王公公得罪了,带路吧!”

行慧师太交代弟子们照看好翟枭,自己和马三保跟着王不花和金刚奴去搭救吴吞和觉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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