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家老太爷的寿诞就在正月初十,我乖巧地坐在母亲身边,马车里很暖和,母亲坐的很是端庄——她一向如此,是标准的大家主母。
可是这样端庄的大家主母,却在我身边,得体的笑容中微微地露出些忧色:“羽儿啊,这次去史家,你定要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要乖巧一些,谦卑一些,更要懂得讨史家老太爷的欢心……”
我乖巧的应着,心中却明白了,这是父亲母亲,要将我嫁给史家嫡长子的前兆。
这就是家族嫡子嫡女的悲哀——我们在一出生就享受着锦衣玉食生活的条件下,就不得不对自己先天的优沃承担一些责任,亦或者,付出一些代价——这天下,确实没有免费的午餐。
人生啊,得与失,大体都是平衡的。
我很明白这一点,很能理解父亲和母亲,因为我在一出生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注定,是要嫁给史家嫡长子的。
曾经我一度以为,这就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使命和任务。
可是这个史家嫡长子,似乎和历代的嫡长子有点不一样。
我几乎是听着史子麒的神话长大的:八岁得拜隐世强者为师,十三岁出师回京,一举拿下文武两大状元,着实震惊了朝野,十四岁上阵杀敌,凯旋而归,圣上龙颜大悦,赏赐颇丰,十五打败万俟大将威武将军,被圣上委以重任,戍守边疆——西疆,自此西疆固若金汤,传言西疆异姓王西疆王的女儿玉息郡主对他是一见钟情,为了他甘愿收起爪牙,学了礼仪规矩,梳了汉人发髻,由刁蛮小姐变成了大家闺秀,积极地为嫁到中原做一切准备。
他十五岁时我刚刚十三岁,家里的丫鬟每日都要早早地跑到我房中,说一些宽慰的话,譬如“那些都是传言”之类的云云,还有专人守在我房外,怕我一时想不开——我哪里是想不开呦,我那时只是觉得,这样传奇的人物一定长的很帅,不然,怎么会这么不缺媳妇呢?
不过府里的奶娘说史子麒八岁离开之前我和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玩泥巴掏鸟窝,然后整天追在他屁股后面喊:“子麒哥哥——”,奶娘说到兴奋处一脸的桃花样,我只能呵呵的笑着应:“是啊是啊……”
其实我那时只有六岁,所以我现在,是一点都不记得了,哪怕还记得一点,但也在奶娘那强烈的颇具震撼效果的描述下,我自动将小时那个傻了吧唧的我给忘了。既然忘了自己,自然是忘了那个传说之前的他。
这么多年了,他也一定忘了我吧?
我只是很客观的判定,我的将来的这个可能的夫君,现在是一定很帅!
十五岁之后的他更是传奇,立了大大小小的战功,他虽天才,却不懂得藏拙,使得当今圣上很是忌惮,赏赐颇多,却未再加官进爵——据说自圣上登基,大大小小的公主皇子生了数十个,却无一例外的夭折于幼时,只传言还有一个十三公主活着,也因避祸离了皇宫,跟着隐士高人学习。
这让我颇为感慨,若史子麒是皇上的儿子,那就又是一番天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