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细地听皇上说完,心中的恨与怨,心中的疑惑与茫然,这一刻,忽然就有了一个归宿。
仔细说来,不过又是一出忠君爱国的戏码:
离国的建国皇帝初时意气风发横推敌手,可是因坑杀俘虏过多,犯了杀劫,天上的各路神仙或是心怀怨恨的敌民暗中给离国的皇室血脉种下了诅咒。
初时诅咒不显,可随着离国皇室血脉的延续,皇室人丁越发的单薄,各代的帝王也在暗中不断地寻找破解之法。
直到前些年,在当今圣上的十二皇子幼年夭折之后,有世间奇人从神圣山川下找到了一卷经书,经书中很是模糊的提到了破解之法:
需要找世间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凰血后人执掌凤印,登皇后之位,在孩子出生时便以母亲的生命为代价封印诅咒,推迟死期,还要将此人托付给别人抚养,取偷天换日之意。可这封印只能镇压一时却不能镇压一世,还需另选百年世家为炉火,待该公主及笄之日或皇子弱冠之时以全族人的性命献祭,从而可平息众神的怒火。之后再由得上天眷顾的灵童守护,自能平安无恙。
“我赵家,就是那个百年世家?”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赵丞相,是个忠君爱国的廉官。”
一句话,我便完全明白了——原来我赵家的灭门,竟是因为我?
“那灵童——”我欲言又止,我害怕听到那个答案,我怕我付出的是真心,而那人承担的是责任。
“这世间有两个人是当世灵童,可护你周全:一个是史家嫡长子史子麒,再有一个是万俟皇朝十一皇子万俟尚。”
我张了张嘴,又沉默了。
“羽儿,当初赵家灭门后我对外宣称无一人存活,是想着那时便把你接回来,可谁知你这一消失,就是两年,不过你现在回来,也不晚。”
我望着他解脱似得笑,心底略略不安。
“羽儿,这离国,是为父留给你的。”
我霎时惊恐:“不行,我做不来的,我——”
我的声音被皇上的声音打破:“羽儿你不行也得行,因为你是离婚的公主,因为你活着,死了那么多的人。”
我一下子安静下来,眼眸间是深深地痛,可皇上还是没有停下来:“你以为凭什么赵家以全族人的命换你一命,你以为凭什么史子麒早不会晚不回偏偏在你将要及笄时回京陪在你身边,你以为凭什么你母亲生产时难产而亡,你以为——”
“不要说了——”我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声,吓得太监公公身子一颤,而后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般轻轻呢喃:“是我害死了他们,是我。”
“不是你,”皇上的眼睛眯了一眯:“是他们自己选择的死亡,他们为我离国做了这么多,就是等着盼着将来你登基为皇的那一天,就是希望你再创离国的盛世,还希望你好好的活着——你的身上,不只有一条命那么简单,就算为了他们,你也得接手离国啊。”说到最后,他似乎都在叹息了。
我也彻底安静下来,看来我活着,真是不容易。
我其实没有什么野心,也没想过我会当什么公主,更没想过有一天,我会拥有一个国家,我只是花了几年爱了一个人,又花了十几年享受亲人对我的爱。
我以为爱别人和被人爱这种对常人来说最平常的东西对我也最平常,没想到不是;我以为做皇帝掌管天下这种对普通人来说天方夜谭的事对我来说也是天方夜谭,没想到也不是。
史子麒一直在骗我,我也一直在骗我自己。
“羽儿,你有这个能力,只是你想不想。”父皇说完后有一次咳起来,比上次还厉害。
我闭了闭眼睛,待他咳嗽停了,说了句:“好。”
我想笑,结果扯了扯嘴皮,没有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