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晚,只有那花街柳巷灯火通明,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寻常的百姓之家皆已沉入睡眠之中。
一条黑暗的小巷中,一个黑影一闪而过,闪转腾挪间,不过片刻便来到一座大宅的高墙下,脚蹬了一下高墙边的大树纵身一跃已是上了高高的围墙。
伏在围墙上放眼望去,只见庭院深深暗影丛丛,整个大宅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黑衣人双手在围墙上一撑,人便如一只黑色大鸟般轻轻落地,无一丝声响。辨认了方向后便朝一个方向掠去。
来到一间房子前,拿起门锁轻轻摆弄,片刻间便打开锁推门而入。关上房门来到里间,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发光的蛋黄大小的珠子,借着珠子的光芒来到一个大箱子前,打开箱子顿时露出金灿灿的光芒,这一大箱子的银子足有好几千两银子。
黑衣人环顾四周,大大小小的箱子摆满了整个房间,她心中冷哼一声,看来这个当官的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接着从怀中拿出一个袋子快速装入银子,系好袋口往肩上一甩,又沿原路返回。
出了原先的巷子,向西行了约有两三里,这里有一片低矮的茅草房,黑衣人快速穿梭在茅草屋之间,不时的往每个小院里扔一锭银子。
待转了一圈后,袋子里的银子已所剩无几,她把袋子往怀中一揣出了这片贫民区。走边脱身上的夜行衣,把脱下的夜行衣用袋子装好,不一会儿来到一座监牢门前,她飞身跃起把装有夜行衣的袋子飞快塞如写着“易州监牢”的牌匾后面。然后拍拍身上的灰尘,随意的走了进去。
监牢本来就阴暗潮湿,黑夜之下的监牢更加阴森,黑衣人若无其事的绕过正趴在桌上打瞌睡的狱卒,打开一间牢房的门走了进去。把铺在土炕上的半旧被褥抖了抖便躺上去睡了。
易州在栖凤国虽不是一等大城,但在二等城池里也算拔尖了。它地处栖凤中部偏东,因临近渭河,商业还算繁盛。
眼下正是春末时分,早上还有着淡淡的寒意。随着朝阳缓缓升起寒意渐去,易州城的各个街道便热闹了起来,小贩的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夹杂着喝骂声远远传开。
不过这一切都与易州监牢里的人无关,此时牢里的犯人还都在酣睡,看管牢房的狱卒睡眼惺忪的边系衣带走向洗漱房。
等她从洗漱房出来时从外面走进来两个提着食盒的中年妇人,其中一个略胖些的妇人对着走出洗漱房的狱卒招呼:“赵姐,快来吃饭,有刘记的包子,正热乎着呢。”
“来啦,来啦。”
招呼赵姐吃饭的妇人名叫李香云,与她一起进来的叫王小兰,赵姐名叫赵灵芝,三人都是此间牢房的狱卒。
三人坐下开吃,王小兰拿了个包子咬了一口,眼睛往上等牢房扫了眼问另两人:“要不要给凌然留一份?”
李香云扭头看了上等牢房内,被子盖的严严实实只留一头黑发散落在外的人一眼轻笑道:“她呀,不睡到晌午定是不会醒的,留也是白留。”
赵灵芝用筷子的另一头敲了下桌子朝二人眨了眨眼睛“午饭有加餐还吃什么包子?”说完朝上等牢房那边努了努嘴。
李王二人露出了解的表情,眉眼间流露出喜色。王小兰人瘦小吃的也少,她吃完饭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对还在吃的二人轻声道:“这凌然看着倒也是个不错的人,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啊?更不像是会弑母的人,你们看呢?”
李香云咽下口中食物嗤道:“还不是大户人家的那点子事,打量人家都不知道呢?表面看着光鲜,内里腌臜事儿还少吗?”
“没错”赵灵芝接口道:“我小叔不是嫁到康城去了吗,年节时来家走亲戚,说他们那儿有一家富户为了争家产,大房的人撺掇二房的女儿上**,然后给她下药,造成那二房的女儿纵欲过度而死,哎!真是太惨了!”
“什么?死了?”王小兰惊道:“我朝律法,女子三十五岁之前死亡的一律严查死因,况且害死年轻女子更是罪加一等,他们怎么敢?”
赵灵芝嗤笑道:“没有人在背后撑腰,他们怎么敢那么做?”然后压低声音说:“据说那大房的儿子是城守大人的弟弟的女儿的侧夫。”
“天啊!真是恶毒。”王小兰拍拍胸口一副受惊不小的样子。
李香云白了王小兰一眼:“大惊小怪的”。她朝上等牢房内努了努嘴“眼前这还有一桩呢,只不过是继父害嫡女。”
“看她高来高去的不像那窝囊的,怎么就成了这般?”赵灵芝有些不解。
李香云一边收拾杯盘一边说:“再厉害的人,一包药下去俱是无用,你没看到她刚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眼看就要不行了,我还以为她撑不了几天呢,没想到又好了。好了,吃饱喝足开始上工喽。”赵王二人点点头各自走开忙自己的事去了。
凌然左手撑着头,身子没骨头似的斜靠在牢房内半旧的椅子上,右手拿着酒葫芦放在大腿上,眼睛微微眯着偶尔喝上一两口葫芦中的酒,整个人慵懒而随性,给人一种她不是坐在牢房里,而是坐在自家花园里的错觉。
正在给犯人分发食物的赵灵芝和王小云见此对视了一眼:此女绝非池中之物。
“凌然,你这小日子过的可真惬意啊!”赵灵芝打趣道。
“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还有美酒喝着,这里的生活多好啊!我都不想走了。”凌然喝了一口酒懒懒的道。
赵灵芝听了不禁失笑,干这一行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人说在牢房里住得不想走的。
其实凌然说的也并非全是玩笑之言,前世的自己虽然睡得是宽大而又柔软的席梦思床,住的是花园洋房,但是整天活在复仇之中的自己,每天想的都是阴谋阳谋,哪有心情体会其它。
前世的一生是一场复仇之旅,所有的美好愿望和理想都随着母亲的去世而化为泡影。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这里,但如今这白得的一世就让自己活得恣意些吧。
这具身体的前身早在进了这个牢房没几天就翘辫子了,换了自己这异世之魂,不过自己会为她讨回公道的,算是对占用她身体的补偿。
来到这个叫栖凤国的女尊国度已有一个多月了,这几天过了下劫富济贫的女侠瘾,这是自己小时候的愿望,没想到在这异世竟实现了。下面就该办正事了,这牢里虽然住的还算惬意,却也不能再待了。
再过一个月这具身体就满十八岁了,到时刑罚就要执行了。对于这里的刑罚二十一世纪的地球人怕是想破脑袋也绝对想不到的。这里男多女少,男女比例严重失衡,不知道是水土还是其它什么原因,这里的人不容易生女儿,男孩倒是一家好几个。
谁家要是有一个女儿,朝廷是要给奖励的,如果有两个,不但奖励翻倍,还可以到朝廷公办的学堂免费念书。
犯了事儿的男子不是挖矿采石头就是被卖入**;女子犯了事儿凡年满十八周岁就安排进“圣园”,这圣园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那些有钱的人家没能生出女儿或是不能生育的就会到圣园挑选一个合意的,再从家族中挑一个不受宠的男子与那女子**,待生下女儿就交给家主抚养将来继承家业,而生出的男孩儿就不被承认只能入奴籍。
完事后女子刑罚没到期依旧回圣园,男子就会被家族给远远的嫁出去,不愿意嫁的只能出家为僧。
凌然第一次听说这里的刑罚时,惊讶的下巴掉了一地,这也太恶搞了吧!这里的人对刑律也太儿戏了吧!后来了解到这个世界女婴的出生率之低,简直不可想象。男女比例大约是10:2,如此严重的男女失衡,也难怪掌权人想出如此古怪的刑罚。
虽然如此凌然对此依然不敢苟同,刑罚太轻犯罪就会增多,果然不出她所料。据赵灵芝讲,就易州这么个不大不小的城市,每年牢房都不会有太多闲置的地方,偶尔还会有安置不下罪犯的情况,可见犯罪率之高。
这具身体据说是犯了弑母的大罪,进了圣园终身都不能出来。所以凌然的身手练回来一些之后就准备去翻案,不管前身是不是真是弑母。
不过通过赵灵芝她们几个的聊天,凌然判断这应该是起冤案,多半是这具身体的继父丁城所为。
凌然正思谋着晚上的事情,赵灵芝走过来朝她眨眨眼道:“那个俏郎君又来了,这次见不见?”
凌然略作沉思道:“让他进来吧。”上几次不见他是因为自己的身体没养好,怕被人看出破绽,如今自己正想翻案而又不知先打哪儿下手,正好可以探探底细免得自己多费工夫。
赵灵芝朝她**的笑了笑出去了,不一会儿领进来一个头带幕篱手提食盒的男子。
凌然眼睛盯着那男子又抬起拿酒葫芦的手,喝了一口酒。赵灵芝打开牢房的门便出去了。那男子被凌然盯得有些不自在,他犹豫了一下拿掉了幕篱。
男子长得很俊俏,头戴玉簪、剑眉星目、鼻梁挺直、菱唇轻抿,光这样站在那里就有一股温和的气质,这是一个既俊又有气质的男子。
男子被凌然打量的目光看的红了耳尖,他抚了抚头上的碧玉发簪轻咳了一声开口道:“大小姐近来可安好?二小姐不能亲自前来,就派子安来探望大小姐。”
说着打开牢门把食盒放到牢房内的桌子上,接着又打开食盒一一拿出里面的食物,摆好之后提着空了的食盒退到一边微低了头道:“这些都是二小姐特意为大小姐准备的,大小姐请用。”
凌然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全是大鱼大肉,她拿起自己的酒葫芦喝了口酒看向叫子安的男子漫不经心的道:“我的人可是都被丁城那厮撵走了?”
子安怔了一下惶然道:“大小姐误会大爷了,大爷并没有撵大小姐的人,云竹他们只不过另外安排了差事,等大小姐回来再回昕院服侍。只有云楚因犯了错被大爷安排到庄子上去了,不过请大小姐放心,二小姐经常让人捎些银两过去,云楚不会受苦的。”凌然佯装放心的点了下头。
子安又道:“大小姐请用饭吧,二小姐说还请大小姐稍作忍耐,她会想办法救您出去的。”
凌然以手支头瞄了那桌大鱼大肉一眼又看向子安故作轻佻的道:“这样油腻的食物怕是不好消化,你这样的才是我现下想吃的。”说着还向子安招了招手。
子安往后退了一步,眼中闪过一丝恼意,“大小姐请自重,以前大小姐对子安所做的事子安就不计较了,但如今子安已是二小姐的人了,还请大小姐不要再拿子安开玩笑了。”子安说完转身走了出去,独留目瞪口呆的凌然大小姐。
本想着在牢里待的无趣,好不容易碰到个帅哥来看自己,不**一下怎么过得去,没想到竟是有前科的,这下好了,被嫌弃了。
哎!自己的魅力什么时候这么差劲了?不过好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总算稍稍安抚了一下她受伤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