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主事之人纷纷忙碌起来,李琦换了身华贵的衣裳,晃晃悠悠出现在约好的酒楼包间。
曹、高、向和数家豪门的主事人都已来到,李琦特意相邀,就为解决银钱一事。这次他打算多拖些人下水,前车之鉴不远,他的根基还差的太多。
“想来我接手裁汰一事诸位都已尽知,今日相请,我先说一条,外城土地上建设剧院一事,我不会参与,这百余亩土地由在坐诸位相商,如何进行想来不难。”李琦轻咳一声,开门见山先亮明了自己的态度。
曹、高、向和数家豪门大佬闻言喜笑颜开,看来李琦很识时务,几人纷纷开言道,“都尉高义,这土地如何发卖还请说个章程,某家必不使都尉为难。”
话虽说得漂亮,李琦却知道做不得数的,自己要真敢卖个天价,这些人立马就会翻脸。他看看众人道,“我这里先恭祝几位财源滚滚,那梨园新规想来诸位应不会反对?”
曹、高、向和数家豪门大佬本以为建戏院一事黄了,最多李琦拿出点好处众人分润。如今却是全让出来,自然没有意见,纷纷点头同意,讲定过几日便买好人选送入梨园,由顾惜惜教授。六成的票房收入也是块肥肉,别忘了还有戏院其他的收入和周边商铺的进项。演戏之人拿两成自立门户,一成算那甚的“专利”转让费,一成交与皇家,让他们想来不过是皇帝参了一股哪个又会多嘴。
李琦彻底放了心,也不管众人懂不懂所谓“专利”转让,总之不反对就好,反正将来卖票之事内侍会轮换派人监督,演戏之人也不是傻子,想偷瞒也瞒不了多少。
“诸位,这外城之地,我打算以地易地,一亩折算十五亩,诸位在城外那一处给我补足,戏院便可立即开工建设。”李琦紧接着说出方案。
数家主事人闻言一愣,随后大喜,李琦还真仗义,十五亩城外的土地,算下来贵的不多,确实是有心了。众人忙不迭的应下,二话不说就吩咐人去买城外之地,恨不得立时凑够。
搞定头一件事,李琦转过脸道,“去年有人跟着我挣钱之事想来对诸位已不是秘密,眼下这最好的发财机会我已让出,那些裁汰之人却还需安置。诸位曾有言鼎力相助,某家厚颜,请诸位通融一、二,挪用些银钱以做后用,息钱算我少点,年利一分五,必不使诸位折本。”
曹、高、向三家的主事人略一对眼神,高家的主事人先起身道,“驸马安置兵士的善心没得说,这样,俺多帮扶点,拿出三千两交予都尉,息多息少无所谓,不折本就中。”
曹家和向家也先后表了态,每家三千,算是给李琦长个面子,有利息拿更好,没利息三家也吃不了亏。
这一番动作,那几家豪门脸上挂不住,占了李琦好大的便宜,戏曲还指望顾惜惜认真教授,当先也表示出个几千两,给李琦以壮声势。这银钱年息才一成五,不过是众人给个面子通融,有着厂、窑和剧院,这些人也不担心他将来还不出。其实这数家豪门可比曹、高、向三家有钱,后者不过占了宫里的光,各家让着三分,想当年刚成为皇亲国戚时光景也就比刚穿来的李琦家强点。赵家皇室的规矩摆着,根本不会跟豪门结亲。
前后一算合计两万余,李琦还是发愁,光修那条六百多里的路连工带料就得近三十万贯的银两,这还是那条路本就不错,碾轧平后直接便可铺设混凝土,省了许多麻烦。看看眼前众人一幅已经很给面子的态度,他恨不得伸手去对方家里抢,一个个都是巨富之家,少拿点利息给自己借上三、五十万贯会死啊?他暗叹了口气,指望这些人发善心估计得等太阳从西边升起。
找皇帝化缘彻底没戏,内府要有钱也不会如此为难。除非他摆明车马跟王大牛讲清自己的计划,走朝堂的正式渠道要钱。可那样一来,各项产业就会被朝堂把持,官吏参杂进来弄到最后麻烦更大。
去年一年,满城的人看着李琦发了财,他真正落下的其实不多,给雇工修砖房花了一大笔,学堂更是一笔巨额支出,再给家老和顾惜惜等人分出去不少,满打满算能动用的不足十万,比起去年卖金瓷时的近三万贯没增加多少。要没有水泥厂和玻璃厂时刻流水资金的注入,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接手裁汰之事。
启动资金不足,李琦暗藏着心事回了家,正遇上来访的两队人员。一队是辽朝派来祝贺新春的使节萧惟禧,这同天节都快到了竟然还未回转,悠哉悠哉的在汴京耍玩。另一队是交州前来入贡的使者李定,得等到黄河水运彻底畅通了才能起行。
李琦满头雾水的将两人请进正堂,沏上茶待客人坐定方道,“不知两位使者来访,多有怠慢,还望海涵。未知两位贵使寻某家何事?”
满脸络腮胡的萧惟禧一听李琦快人快语的说法,顿觉心中爽快,哈哈一笑的,“都尉凭地多礼,说甚的贵使。这些时日观都尉所创戏曲,惹得我归心全无,这一番回去北朝怎生快活,想来便是心如抓挠。此番来寻,实是有所求恳,但求都尉能创个北戏,以全我这迷恋戏曲之心。”
宋辽约为兄弟,交州只是大宋藩属,李定自然不敢抢大辽的话头。萧惟禧一顿诉说,倒让李琦纳了闷,汴京城里都把豫剧称北戏,黄梅戏称美(梅)戏,去年底演出的越剧称南戏,这萧惟禧一番话难不成想让自己再弄出京剧?
看看眼前这位,北方口音又夹着些汴梁味,李琦暗暗生疑,不知对方怎么听懂戏的。说来李琦对辽国好奇多于厌恶,这个契丹人组建的国家也未逃脱覆灭的命运,关于燕云十六州的争执也是后世水军常常喷来喷去的话题。原想着宋辽间肯定不睦,却发现百姓对辽人并无太多愤恨,反而对西夏人颇多怨言。士林之间倒是有许多人对燕云之地念念不忘,可是李琦发现两国使者往来频繁,似乎并没有擦枪走火的架势。
李琦顾不上想太多,向辽国使者笑笑道,“辽使豪爽之人,我却迂腐了,假有时日,能去北朝一观,定当满足贵使所请。”
萧惟禧哈哈大笑道,“那我便记下都尉这份心意,但有时机使往北朝,我在折津府隆重款待与你。”
李琦拱手称谢,以他驸马的身份,想要出使辽国根本没戏,不知这位辽国使臣可听出自己委婉的拒绝之意。
李琦转向交州的李定望望,对方一身儒衫,头戴窄翅的横帽,不仔细分辨还以为是宋人。
李定见两人都望过来,忙拱手道,“上国驸马,外臣此次朝贡,与坊间见那水泥,用来砌屋不惧风雨。不知造价几何?”
李琦皱皱眉,猛然间他连交州在哪都不知,踌躇片刻道,“贵使一路而来,所费多少时日?”
“下臣自升龙府出发,经广南西路一路跋涉,近半载来至上国都府。”李定略一回想答道。
李琦还是没搞懂这交州在哪,不过对方走了半年才到,即便自己按成本价供应,对方也不划算。他实在忍不住笑道,“如此徒费数月,贵使即便买回水泥,怕也成了天价,根本不值。”
李定见李琦误会了,急忙解释,“下臣之意,望上国驸马能将水泥制法赠予我国,上至国主下至黎民,当对上国及驸马感激不尽。”
李琦缓缓的停下目光,刀子般直接盯向对面之人,这谁啊?屁大的藩属国小使,高抬一句称声贵使,真把自己当癞蛤蟆了,好大的口气。
交州感不感激关李琦屁事,赵顼都没说要水泥制法,这位巴巴的上门就敢来求,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架势。他冷下脸直接摆手道,“此是我家自产物事,与朝廷无关,你怕是找错了地方。”
李定没想到李琦说翻脸就翻脸,哪有点上国之臣的风范,脸色一青,拱手说了几句客气的场面话,气呼呼的告辞。
萧惟禧在一旁看得嘴角带笑,等李定一走,他忍不住冲李琦呵呵笑道,“李都尉好风采,颇有我北朝气势,些许下国藩属,偏你等南朝以礼相待,破烂的礼物也来朝贡,不过想混些好处。想我辽主,直把看上的东西一发索来,何必与这穷酸藩国客气!”
李琦正满肚子气,还以为是大主顾,却是个混赖打秋风的,听到萧惟禧一说,想想又觉好笑,跟个番邦的小使臣置气,实在不值当。
“萧使说的好,对这些自以为是的厚颜之人就该报以颜色。”李琦笑起来,这萧惟禧倒是知情识趣,有机会的他还真想去辽国看看。
“李都尉豪爽,我一向认为南人软弱,这次看走了眼,哈哈哈~”萧惟禧畅快大笑。
“辽使难得登门,相逢就是有缘,不如今日便留此共谋一醉。”李琦招呼人制备宴席,对方冷不丁的以戏迷身份上门,他却无法全信,倒要看看对方还有何意。
萧惟禧摆手道,“我知你驸马身份,府中不好久留,都尉不必客气,待有缘会聚南京,你我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