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出狱后,就带着我去了上海,他开了家小小的包装公司,开始接些小生意。而上帝页似乎特别眷顾他,明明我们初来上海,却总有客户来找他,还说是熟人担保介绍,老宋的生意越做越大,房子也越换越大。
我越觉得老宋瞒了我许多事,他哪里来的钱当初始资金,我心里隐约觉得,那些钱和之前的车祸有关。
我和老宋的关系闹得很僵,他出狱后我就没和他说过一句话,他跟我说话我从不理睬,真有事要说,就找他的下属转告。
在上海做了差不多一年时间,老宋就带着我回到了福川,他用在上海赚来的钱在福川投了几块地,盖楼炒房,成为经常出入上流场所的人。
老宋为了讨好我,时常给我买许多昂贵的礼物,有一次他将从泰国求来的玉观音送给我时,我一把摔到地上。
我瞪着那些碎片,说:“你干的那些事,以为拜观世音菩萨就能给你抹去?”
老宋颤抖着唇,眼泪滚下来,还未说话,我就被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的王阿姨冲进来扇了一巴掌。
她颤着声说:“小慈,你以为你爸爸是为了谁?你在医院的化疗费,你爸一个司机能出得起?
不是他老板出钱,你以为你现在会在哪?你爸是为了报恩才帮人顶罪,所有人都可以当他是坏人,认为他的钱来得不干净,偏偏你不能这样认为。”
老宋之前做的是威旭集团总裁的司机,我住院的时候,那个顶着大肚子面目很和善的老总来看过我几次。
老宋出狱后不做司机,去了上海后,我也曾见过他来找老宋。我才知道,当年我的化疗费,以及老宋出狱后做生意的启动资金,还有那些客源,都是那个老总给的。
其实出事那晚,老宋根本就没开车,是老总开车撞了人后逃逸,束手无策地回到公司后,将事情说给老宋听,老宋为了报他的恩,自愿顶罪。
我和老宋重归于好,我不知别人如何评价他。但在我心里,老宋是个好人,即便他做错了事,他仍是那个顶天立地的老宋。
他是我的大山,我的天和地,在他的保护下,我永远那样无忧无虑,而有些伤害,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就被他挡在了外面。
我们守着这个秘密,像浇灌着心中的一根刺,年岁越久,长得越尖锐,就像埋葬在程靖夕心中的仇恨,也越大。
老宋曾暗中找查过程靖夕几次,想化名给予他经济和事业上的补偿,但是一直没找到,后来听说在老宋服役期间,他妈妈就病逝了,随后他也出国了。
再次见到程靖夕时,已经是我回到福川的四年后,我是刚入大学的新生,他是叱咤商界的新贵海归。
我遇见他时,是在他捐赠给我们学校实验楼的剪彩活动上,学校安排我们新生献花,我在后台往前偷看他,我激动得手都在颤抖,忍不住尖叫了声。
被工作人员簇拥着的程靖夕朝我的方向扫了一眼,又别过头继续谈话。我十九岁了,早就不是因病发胖的丑姑娘,他没有认出我。
我捂着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脏神思混沌地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就一脚踏空悲剧了,久别重逢的激动让我摔了个大马哈,花还没献上,就头破血流地被送去了医院。
送我去医院的是后台负责灯光的男生,满脸青春痘,跟月球表面似的。
我从台上摔下去时刚好摔在他脚边,我当时特别激动,没注意到疼,就感觉到有液体从头发里往下流,我豪迈地一抹就要重新爬上台,然后就被人拉住了。
谁这么大胆居然阻止我和男神重逢,我转过头就要骂人,可估计用力过猛,我瞬间就眼花了。
但还是指着面前晃动的“月球表面”放狠话:“放手,给我站好!别晃!否则卸了你胳膊信不信!”
可“月球表面”说:“同学,你、你流了好多血,得赶紧去医院啊。”
我眨了眨迷糊的眼,又抹了把额头上的热流,觉得他很碍事,也懒得和他说话,推了他一把就要走,然后我就被“月球表面”给抱了起来,他边跑边说:“你看你都不清醒了,是不是撞坏脑袋了。”
我估计是流血过多,头晕得连挣扎都不会了,只能用一副与爱人生离死别的模样朝程靖夕的方向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