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默开始解石了，切石机的锯齿轮摩擦在原石上，发出嗤嗤的声响，这声音严格说来很不好听，就像铁锹铲沙子似得，是那种让人一听就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声音。
但众人却都充耳未闻般，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切石机摩擦的地方，神情紧张而又兴奋。
“滋滋”
费默忽然抬起切石机，齿轮转空在空中发出滋滋的声响，众人还以为出绿了呢，忙垫着脚伸着头向里观看。
“浇点水”
却听费默沉闷道，声音沙哑，显然也是因为过度紧张，唾液发干所致。早等在一旁的富有闻言，忙将手中喷壶嘴对在切口处，浇水冲掉碎屑。
费默随即取出一把小刷子，小心刷了起来，然后蹲下身，仔细观看，眼神，叫个望穿秋水啊！
但他显然失望了，底下面相很不好看，花白一片，毛绿的影子都没有。
“切垮了？”
“不应该啊，这么好的松花皮相，底下不该没有绿啊”
“谁知道呢，赌石有风险，一些表面看上去很好的东西，结果往往出人意料，难说啊”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议论起来，这些都是赌石界的行家，见多识广，说什么的都有，乱糟糟的。
费默面色也有些不好看，不过，他赌的起，也输的起，未到最后一刻，神仙也不知道结果，站起来，拿起切石机继续解石，不过这次动作幅度明显比刚才利索。
手上用力，只听咔嚓一声，原石一分为二。
“唉……”
人群中随即传来一连串的叹息声，给事先约好似得，此起彼伏，众人的神情也变的有些五味杂陈，捉摸不透起来，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暗感可惜。
没绿啊，两边全是灰白的石头。
费默好像还有些不死心，转动切石机，又将那石头一分为二，随即二变四，四变八，但结果还是那个结果，石头就是石头，切成无数块，也变不出玉来。
“嘿，看走眼了，废料”废默故作轻松，但从他微微颤抖的手，任何人也看出他心底的郁闷和失望。毕竟九十多万，就看看石头的内部结构，就打水漂了，这放在谁身上，谁也不好受啊。
而且众人知道，费默虽然是赌石界的一个传奇，但他的家底并不富裕，他以前是切出过很多好玉来，但那是以顾问身份帮助帮助珠宝商人切的，切的再好，那是人家的，他只能跟在后面喝口汤水而已。
这次估计也是觉得自己这么好手艺，却总替别人做嫁衣裳，心理不平衡，想自己搞一搞的。
但是他没有人珠宝商人的家底啊，人家珠宝商人，别说切出一块废料了，就是切出十块八块，扔个几千万，也承受的起，因为只要切出一块好玉来，就能就能弥补损失，就能回本，财大才能气粗。
可他，底子薄，赔不起啊，估计这近一百万的水漂，那够他心疼好几个月的。
“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这块是废了，不是还有3号的吗？那可是露了天窗的，只要切出好玉来，不就都回来了嘛，要不再试试3号？”有人提议道。
费默一想也是，终日打雁，不免有被大雁啄了眼的时候，这赌石想一切一个准，那神仙也不成。对，看看3号，那都露出玉来了，就不信里面还是败絮。
便过去把3号石头搬了过来，那是一块砖头大小的石头，虽然不大，但露出的那点绿意，可是糯种，只要切出巴掌大的美玉来，这买石头的两百多万不但全回来了，甚至还能大赚不少。
费默平静了下心情，摆好石头，顺着绿色沿上切去……
“有绿，有绿……”
一刀下去，费默迫不及待的向切面看去，声音带着惊喜的颤音，但转瞬这声音就越来越小，直至闻不可闻。
“怎么会这样？这不科学啊”
围观人中有个人眼尖，看到情况，也吃了一惊，有绿是不假，但那绿色呈现一个个斑点的样子，不但不均匀，而且色泽极其差，连干青种的程度都达不到。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它散乱啊，给一个个玉米粒似得，刨出来就完蛋。
这糯种变干青种也就罢了，但你无面不成线是几个意思，这样的玉别说大件了，连个玉石吊坠都做不出，要知道玉可不是钻石，可不是金子，可不是珍珠，它只有先具备一定面积而后才有价值啊。
费默脸都白了，急忙继续切。
但接下来的结果让这位近六十岁的老人无法承受，没绿了，无论他横切竖切，刨成两半看，都无绿了，全是灰白的石头，全是废絮。
也就是说这一整块石头，只有露出来的那一厘米大，指甲般大的糯种玉片以及其周围零星几个干青种斑点，其他就全是石头。
全是石头，这你不坑人吗？
这不会根本就是一些歪心商人造的假吧？不然为什么别的石头都无切口，就这块有？而且露出还是糯种玉片，而切出的结果却天壤之别，相差万里？
富有也有些吃惊，他甚至感觉众人看他的目光都有些古怪了，慌忙辩解道:“费老，诸位同道，你们是知道我富有的为人的，我是绝对不会用造假的石头来坑蒙各位的，不然，我的店也不可能做这么大了。
我只能说，这不可思议，这纯属巧合，我这些石头真的是刚从缅甸老坑运过来的。而且你们也都是赌石的老行家了，是原石还是造假的石头，你们也一眼就能看的出来。
这绝对纯属意外，而且你们看这块石头其他部分的松花皮相，也不该是这个结果呀，我也觉得不可思议，这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唉，十赌九输，十赌九输啊”费默一瞬间好像苍老了两岁，他自然知道这石头不是后天造的假，但这结果，实在让他没办法接受。
二百万，就这么扔了。
“那不还有58号的嘛，要不再切切那块看，也许里面是快璞玉呢”有人怜悯的道。
但也知道不大可能。这三块石头中，要说色相，那是8号最好，但切出一地的废絮。要说最可能出玉的，那是3号，都露天窗了，可结果呢，大家也看到了，估计连两万都卖不回来。
而58号，从面相上看就不太好，甚至大家都不理解为什么费默会选它，起初还以为费默有眼光，看到了大家没看到的东西，但现在，却是谁也不信费默的眼光了。
费默闻言却是心中一动，拱手道:“诸位，我费默平常的眼光大家都是知道的，在我手中出了不少好玉，很少会有看走眼的时候。是，这两块是看砸了，但第三块，我有一种直觉，里面肯定有极品翡翠，不如哪位买了它，自己切开看看。实不相瞒，我不是觉得第三块不好，不敢切了，而是我的家底实在比不上诸位，眼看着孩子就要结婚，房子还没着落，我不能把孩子的老婆本都赔光了啊。
但我敢保证，这58号石头肯定有玉，各位买了，肯定不亏，你们看，谁有意思愿意接手？”
众人默然无语。
心想:你费默是很少失手，但今天估计是出门出的急，忘记看黄历了。前两块那么好的原石，都切废了，这第三块，我们都不看好，你说有玉，那你为什么不敢自己切？
有钱谁不想自己赚，会便宜别人？
而且从你切玉的顺序，也知道这58号石头，在你心中没有多高的地位，要是地位高，你为什么不早切，博个好彩头，估计，你心里更没底。
是，你费默家底不充实，资金紧张，底子薄，可大家伙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谁闲着没事，会随便扔啊，七八十万呢！
都沉默不语，甚至觉得，富有这堆石头里，出现好货的几率也微乎其微了，看来，今天不可随便出手。
“诸位，这58号石头，真的是块好石，你们相信我啊”费默有些急了，这要能卖出去，多少还能剩下点钱，给儿子结婚用，要是也赔了，那儿子就算能娶得媳妇，估计儿媳妇也不会多待见自己。
老实说，费默这一刻有些怂了，这拖家带口的，不给小年轻一样行事就凭一股冲劲，费默思虑复杂，想的比较多，他不想一次弄个血本无归，想留一把，留个本金，这样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费默一脸希翼的望着众人，盼望当中能有一个好心的拉他一把。
但这年头，你掉沟了，我不往里面扔块石头就算我是个好人了，还拉你，拉你，我要是也被你带沟里了呢？
不拉，坚决不拉，就当没看见。
无一人回应。
费默便一声长叹，心想:赌场无父子，钱上没兄弟，古人诚不欺我呀。
心一横，撸起袖子就准备拼了，再赌一次。
一个仿若天籁的声音，忽然在他耳畔响起:“这块石头75万吗？我要了”
正是方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