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竹,你不懂的,我就算装得与你们一样,努力去适应这里,可我的想法还是与你们不同的。原本,我是没有那么快决定的,我真的是有些柔弱了呢,要不是那双眼睛,那双眼睛的主人,给了我勇气,我想,这一辈子过去后,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可是,在女尊国居然有这样的男子,他所承受的压力应该也比自己大,而且还处于弱势,人家能够做到的,我也可以!我可能迟钝,可能反应慢,可能笨,但是我看见别人好,我会羡慕,我会学着如何变好。
一如欧阳梓玥,那么耀眼,我不求跟她一样,我就希望有一天我可以站在众人面前不会那么紧张害羞,希望那时候的自己是神采飞扬,口若悬河吧。或者如那个男子一样,接触异性之时,显得大方一点,不要再那么害羞了。现在这样子的我,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其实很弱呢。
我想要变强。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穿越,但是我想,这应该是一种修行、一种历练。那么,就当是考验好了,人生路上选择阶段第一步!
天色一直黑到了夜里,云素锦仍然久跪不动,坚持着自己所谓的坚持。而,云母,也仿佛不曾有过这个这个女儿一般,不动、不理。
最后还是云卢氏支持不住,生怕自己的宝贝女儿一个不好,自己下半生没了依靠,偷偷瞒着自家妻主给云素锦送了被褥,希望女儿夜里不要着凉。
膝盖以下早就从麻痹到没了知觉,大腿已经不再像是自己的了,云素锦眨眨眼,不敢用力甩头,生怕自己支持不住。绿竹小心地扭了扭跪麻了的身子,陪着自家小姐受罚。
“小姐,还是披着被子吧,要不,您就跪在被褥上?这样多少软和点……”绿竹小声地劝解,看到自家小姐一声不吭,也知道这是拒绝的意思,便住了口,不再说话。
初春的天气,还是寒意森森,晚上尤甚,仿佛冰霜之气都渗进了骨子里。绿竹打了个寒噤,缩缩膀子,双手互相揉搓,抱紧了自己,看看自家小姐,依然是一动不动。绿竹此时忽然觉得,平日的有些淡然,平日的宽厚不甚计较,也许都不是自家的小姐,这个不甚伟岸的身影,却带着无比的坚持,才是,自家小姐真正的面容!
铜壶转银漏,更声次第长。
绿竹打了个哈欠,好不容易抬起沉重的脑袋,望向自家小姐,还以为自家小姐睡着了,却看到自家小姐眼中晶晶亮的光。绿竹刚要开口说话,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错啊,小妮子。”带着调侃的语调,飘飘然落地,一点声响也无。
云素锦使劲睁大眼睛,还是只能看见大概的轮廓,心中好奇这人是怎么进来的,一时想到这是女尊世界,自己大概不会有什么“清白安危”,略略放下心来,边慢慢揉动自己早已酸胀的肌肉,试着直起身来,边道:“足下是哪路高人?若是劫富济贫,还请不要闹得大了,母亲书房并不曾有何好东西。”
黑影听闻此言,更乐:“当官的有哪个是两袖清风?不过这工部侍郎的确是个清水衙门罢了。妮子,这等试探还是免了吧,你说呢?”
“那,我的丫鬟可是睡过去了?”
“呵呵,妮子,你倒是仁义,自身难保了还不忘关心别人。”
云素锦微微皱眉,敏感察觉到眼前这人语气里的嘲弄与不屑,心思百转,最后决定赌一把:“呵,也不是仁义,毕竟丫鬟可是云府的人,怎么着也算是我的财产哪。足下看上去不像是觊觎他人这略微薄产之人,看来也是我多心。”
黑影桀桀怪笑几声,也让云素锦琢磨不定此人想法。
“老夫倒不至于对这么个小丫鬟下手。哼,都是假仁假义之辈!”声音用了自称,也恢复了老年男子的腔调,看起来他是不准备再装神弄鬼了。
云素锦此时还在慢慢起身,听到这人的语调变化也不在意,此人是愤世嫉俗还是心思莫测,都跟自己没什么关系。最多,也就是性命拿捏在人家手里罢了。想到绿竹没了什么危险,云素锦慢腾腾地改变了姿势准备起身回话。起来之时,由于长时间的跪着,双腿还没有恢复知觉,云素锦一个前扑,标准的“狗啃泥”式摔在了那个自称“老夫”的黑影跟前。
“噗嗤”,綦宁一看,更是乐不可支,他此时现身一见,也是为这妮子想要从医的坚决念头所动,想到现当下风气都是流俗的步入朝堂,摒弃医、工之业,再看到难得不一样的年轻人,他倒是动了指点一二的念头。现在再看到云素锦这般狼狈模样,綦宁也是被逗笑了,便道:“既然你行此大礼,也算得上是我十全美人的半个徒儿。老夫有心指点你一二,妮子,还不赶紧拜谢。”
云素锦在听到“十全美人”之时,忽然感觉一阵“不靠谱”扑面而来,这人看着像是功夫高深,避开了云府守夜的侍儿仆从,但是从这自卖自夸的语调来看,确实不容易让人信服。云素锦挣扎着起来,却被一股大力按在了地上不得,只听得上头声音传来“妮子,你这是不满意?啧啧,不过没关系,老夫要办的事情还没有办不成的。”说罢,强行按着云素锦的脑袋在地上“砰砰”磕了三个头。
做完这些,綦宁非常自然地高高飞起,一脚踏在了书房桌子上,对于黑暗习以为常一般,口中又指摘了一番书房摆设,居高临下:“礼成。虽然工部是个清水衙门,不过这陈设倒还是像个文人。很好,看你也是个书生,既然如此,老夫就开始讲解了。方技之书,大要有四:经、脉、方、药而已。经阐其道,脉运其术,方致其功……”
方致其功,药辨其性。四者备,而方技之事备矣,云素锦脑中跟着默念,这教导的内容与小云送给自己的东西一模一样,难道?
“师父。”云素锦低头,对这个莫名其妙的老头的怨气也消散了,对原主有传道授业之功,那也算得上是她的师父了。更何况,对方还是个老人。不论怎么说,这声“师父”叫的也不冤。
綦宁讲了半天,见这小妮子低头,心中为她的识时务还是有些满意,道:“虽然行了拜师礼,但是日后江湖行走,不许报出老夫的名号来。”
“师父,您曾经指点于素锦。”云素锦躬身行礼,姿态做得足足的。
綦宁倒是记不清了,打量半天才想起来这还是黑夜,伸手“啪”地一声,笔架上一只狼毫笔就这么被飞出去,砸到了云素锦脑门上,怒道:“小妮子,师父说话岂容你打断!哼,你们女子果然是泥做的,一股子污浊味。”
云素锦被这红楼宝玉的即视感打败了,自动接道:“男子便是水做的,一股子清爽味。师父,素锦不敢妄言,您真的指点于素锦。”对于这个看上去喜怒不定的高手,云素锦只能恭恭敬敬,就怕他一个不高兴,杀得云府血流成河。事实上,她可以相信,府上应该没有人能敌得过这人。
綦宁对于这话大为满意,放下了手里拿着的第二只狼毫笔,淡淡道:“既然指点与你,那也算全了你我一场造化。你既已选择从医,老夫也就教你医这项吧。想当年,老夫这个十全美人,可是于武、医、卜、厨、裁、冶、兵、工、艺这些小道,还是略有精通的。”言语间,颇有自得,想来这只是这谦虚也只是那么一小会罢了。
云素锦不知道原主当时是怎么跟这个师父相处的,根本没有记忆,只能顺着毛摸,真诚开口:“师父真厉害。”虽然不知道黑暗里綦宁能不能看见,但是云素锦摆出了真诚的笑脸。
显然,綦宁这人说这话就是需要人夸奖的,故作淡然状开口:“这是自然,既然你我有一番造化,自是最好。罢了罢了,老夫与你这小地方多留几日,以全师徒名分吧!”
留下来?
云素锦还没搞定云母的怒火,就得考虑这个主动现身收徒的“师父”怎么安置,真是愁得一个头两个大。不过好在等到第二天天明之时,府中好像一切如常,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就连那只被掷飞的狼毫笔也安安静静地搁置在笔架中。
云素锦可不认为年纪轻轻的自己就因为被罚跪了一晚上而出现了幻觉,分析罗列了种种可能,只得把不解的地方放到脑后。
第二天一早的时候,云母就得到丫鬟报告,自然知道了云素锦一晚上没有用那被子褥子,甚至云卢氏把那被子送过去也是云母默许之下的事情。可是对着自己这个倔強的女儿,云母实在没了办法,平时看着聪明伶俐,读书上进,也不去眠花宿柳的,可是怎么就突然想要从医,她就闹不明白了。
“去把那臭丫头叫过来!算了,还是我自己过去教训吧,哼!还不反省!”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云母也是心疼不已,嘴上不放松,脚下却急匆匆地想要看看自家女儿会不会落下什么毛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