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水寺内门上下沉浸在绝望与悲痛之中时,白水寺外门已无人能够阻挡严妙。
张鸢与严妙携着那位圣女,一路突围到山下,终于走出了白水寺的势力范围。
三人来到岔路,严妙双手合十,对圣女行了一礼,道:“圣女,我们就此别过。”
那圣女摇头道:“我说过了,我跟你走,不回村子了。”
严妙和张鸢俱是一愣。
圣女道:“你先前是否奇怪为什么其他圣女不随你一起逃走?”
严妙点了点头。
“如果圣女们逃下了山,你让她们去哪里呢?”
严妙道:“她们都自由了,难道不想回家吗……”
圣女苦笑道:“我们哪还有家?村子里的人们将我们献给白水寺做圣女,对他们来说,那是件光宗耀祖的事。如果他们发现我们抛弃了圣女的身份,逃回了村子,他们会怎么看待我们?又会怎样对待我们?”
严妙摸着脑袋,呐呐地道:“严妙没有想过……”
“圣女们住在寺里,至少还能受到村民们的尊重,还能有口饭吃……”
严妙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他感到无比的悲哀。原来他根本解救不了白水寺的圣女,她们的命运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
……
在一旁的张鸢终于忍不住开口:“喂,你可别跟我们走。我们住在悬崖峭壁上的一个洞中,特别危险,你不敢上去的。”
严妙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师父。
张鸢委屈地道:“洞已经够小了嘛……”
……
……
圣女名叫沉云,正如张鸢所料,当她发现自己要上那百米多高的洞时,脸刷的就白了。
好在有严妙。沉云死命地搂住严妙的脖子,双眼牢牢的闭住,不敢看一眼。忽然身子一轻,只觉自己如腾云驾雾一般地升起。
过了没多久,升势停了下来。耳旁温柔的声音响起:“到了。”
沉云睁开眼睛,看到眼前一个简陋的洞窟,深不过十米多,宽仅三米左右,洞内被打理得有条有理,还有藤草作为帘子将空间隔成左右两个部分。
“这……便是你们的……仙洞?”
忽然一个女孩儿从其中一个隔间里走出,她红肿着一双眼睛,咬着嘴唇看向严妙。
“香儿,你怎么啦?”严妙关切地问道。
香儿眼巴巴地望向洞外,突然见到一双手趴到了洞口,费力地爬了进来,她这才破涕为笑。
“呼……呼……哎哟妈呀累死老子了……”张鸢连喘了几口粗气,这才指着严妙骂道,“喂,傻子,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我俩都回不来了,香儿可怎么办?等着饿死在这洞里?”
严妙听师父这么一说,这才想起这事,自责不已:“严妙脑子不灵光,想事情老是想不周全……真是该死、真是该死……香儿,你尽管打我骂我吧……”
香儿只是朝他微微笑了一笑。
张鸢照着严妙的脑袋?了一巴掌,骂道:“咱们香儿是个哑巴你还不知道?”
严妙喏喏。
沉云怒道:“你这小子能别动手动脚的吗?!”
张鸢气道:“你算哪根葱?老子教训徒弟,你管得着吗?!”
……
……
折腾了一晚上,回来后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房客,自己作为一洞之主,居然还要受这房客的鸟气,张鸢简直就要气炸了!他窝在香儿给他准备好的干草堆上,气呼呼地翻身朝里睡了下去,一肚子火只好做梦的时候再去发泄了。
香儿服侍完张鸢躺下,轻轻走到洞口。严妙和新来的那个女子正在说话。
“严妙小师傅,那小子怎么是你师父?”沉云问道。
严妙答:“你可别小看我师父,严妙的一身本事都是师父传授的。”
沉云半信半疑,她朝着香儿努了努嘴,又问道:“那这哑巴小丫头是谁?”
“她是……”严妙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出该怎么描述香儿的身份。
沉云若有所思地道:“哦……我懂,她是你师父的婢女,就像白水寺长老与圣女之间的关系……”
严妙连连摇头:“不,不是……”
沉云注视着香儿,越看越是眼熟。那香儿在这洞内住了将近半个月,托了张鸢和严妙这一对活宝的福,天天有大鱼大肉吃,原本削瘦的身材稍稍丰满了一些,暗黄的肌肤也转变得白嫩了起来,比起张鸢发现她的那天,活脱脱从一个黑瘦的假小子变成俏生生的小美人。这洞中的生活虽然艰苦,但与香儿过往的生活相比,却已然好上了太多。
沉云轻叹一声,道:“可惜是个哑巴……”她没有告诉严妙的是,这小美人香儿有多么像早些时候狮吼功长老盛怒之下杀死的那名年长圣女。
……
……
张鸢醒来时,太阳都快落山了。自从他离开那个酒鬼,独自一人从家乡千里迢迢游历至此,已经很久没有能够睡到这么晚过了。
头有点昏沉。他在温暖的干草堆上盘腿而坐,望着洞口的方向发愣。
他的弟子严妙正在那边冥思。很少有人刚一得道,便要面临如此艰险的战斗。昨日一战,严妙几乎耗尽了勤勉修炼多日的灵气,却在紧要关头顿悟了绛云诀的要义。师父所传授的这门功法似乎远不止实战中的一招火云烧天这般简单,他每一次运行这套功法,对于境界的感悟便来的更深一些,绛云诀似乎总能在某些方面触动自己,使得自己受用无穷。
昨夜跟他回来的光头小尼姑(张鸢便是这么称呼沉云的)乖巧地坐在严妙的身旁,安静而温柔地注视着严妙的侧脸,与昨夜和张鸢大吵一架时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香儿见张鸢醒了,赶紧将刚刚煮好的食物放在张鸢面前,还贴心地递来一杯水。
张鸢渴极了,他三两口就干了满满一杯清甜的山泉水,忽然心中感动,想想自己小小年纪,便这么一路走来,多少幸酸苦楚往肚里吞。到了现在,竟然有一人称呼自己为师父,当自己夜不归宿时会豁出性命地去找寻自己;有一人整日忠心地伺候自己,无论多晚回来她都在那边翘首以盼。一下子,受过的委屈再多也不重要了。
仿佛一瞬之间,他不再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而是真正的一洞之主,一派之尊,万千人以他马首是瞻,担负着整个门派的重责。他站了起来,环视整座洞府,对着众人一字一句地道:“本仙人宣布,仙洞第一届全体会议立刻召开,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嘛?赶紧给我过来,有要事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