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事情像秋风落叶一样，一扫而去，今天果真没有人再提及，昨天的事情无论大小，都将成为故事，与今天和明天的事情比起来，人们更关注的是今天和明天。
就像牛上学的时候，经常说的那句，人这一辈子，要活在“裆下”，所以，他身边的女人一直走马灯似的，换了一批又一批。
随着SK的茁壮成长，队伍也逐渐壮大，陆续有新人入职，基本上都是生产部门的，随之，各种体检、合同、保险等人事手续也需一应俱全，忙得祝晓敏焦头烂额，时不时地抱怨两句，偶尔也会甩甩脸子，其他人早就习以为常。
在一个企业的生命周期，人事总务部门在两个阶段是最忙碌的，其一便是建厂初期，其二便是倒闭末期。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与行军打仗的道理如出一辙，没有厂房、没有原料、没有设备，生产部门、销售部门、品质检验部门……但凡与生产挂钩的职能部门都只能望洋兴叹，搞不出什么事情来，这个阶段，这些职能部门能做的就是蓄势待发，积蓄力量，打好基础，准备大刀阔斧地去“社会主义事业做贡献”，而人事总务部门相较于他们就要忙碌得多，工厂人员的配置，后勤设施的配备，公司制度的建立……这些工作都要在建厂初期落实下来，总不能生产已经开始，销售业已铺开，而卫生纸还没有准备好，食堂还没有米下锅，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心脏重要，可少了大肠谁也活不了。建厂伊始，这种“百废待兴”式的忙碌可想而知。
至于倒闭末期的忙碌，是谁也不想见到的，就跟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一样，一个企业也会面临破产清算的命运结局，好一点儿的，有人接盘转制；差一点儿的只能变卖设备，解聘员工，关门大吉。而这个阶段，人事总务部门也会是最忙碌的，核算这个，清点那个，看着有识之士一个个“潇洒离去”，人事总务部门不得不坚守自己的岗位直至最后。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一份很悲凉的职位。
此时，令廖启望颇感悲凉的便是日语学习。第一期的学习班马上就要结束了，由于每天要拿出固定的时间对应手头的工作，加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上课，廖启望的日语水平只到了入门级便戛然而止了，勉强达到了能打招呼、说再见的水平，相比本来就有基础的谭非和逢课必上、逢问必提的佟朗，他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即便是与在实习工厂的付宏伟相比，也是相距甚远，付宏伟有木下亲传日语，郝依琳当翻译，学习都是一线日语，跟日常工作息息相关的，这要比书本上的理论知识更有效地学习，效果也是极好的。这在起跑线上，先输了一招，当然，还有人和他作伴，充当后进生的角色。这些第一期的学员中，水平不咋地的，除了廖启望，还有祝晓敏，只不过，祝晓敏的心态可放得相当开，说自己是做人事的，又不是当翻译，能打招呼就行了，浅尝辄止就好，没必要精益求精。
但是，廖启望的想法和祝晓敏不一样，不会说日语，无异于缺了胳膊少了腿，近来说，不能和部门长直接汇报工作，完全得依靠翻译从中“斡旋”，深知“求人不如求己”的道理，这种滋味的确不是很舒服；远来说，即便有朝一日，飞上枝头，上面的大凤凰听不懂自己这只小凤凰叽叽喳喳的说些什么，怎么可能让自己这种小凤凰久久地站在枝头，早晚也会成为落毛凤凰，落到不如鸡的下场，更甚者，根本就不会有飞上枝头的机会。
他从来没有觉得语言是这样重要的一样东西，入职刚刚几个月有余的邵梦琪已经给他上了好几节课。
山下讲话的时候，与廖启望无关的内容，邵梦琪是不会做翻译的，即便是问，邵梦琪也会说，跟你没关系。
廖启望在汇报工作的时候，邵梦琪经常会在廖启望罗里吧嗦的一串话之后问一句“你是什么什么的意思吗？”，虽基本上与廖启望想要表达的意思一致，却无法表达出廖启望的语气和语境，更不能表达出背后的想法，就像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经过邵梦琪的转述，色香味全无，只是充饥而已。
更有甚者，邵梦琪会拒绝翻译廖启望的汇报内容，而是凭自己的理解和认知，判定山下不需要知道汇报的东西。
邵梦琪超越了一个翻译的职责，在廖启望看来，她只是个翻译，没有权利决定什么内容翻译，什么内容不需要翻译，这不是市场买菜，想拿黄瓜拿黄瓜，想捡豆角捡豆角，而是让你拿青椒就不能捡土豆，不能挑三拣四。
有时候，廖启望真想耳提面命地教育邵梦琪：小妮子，让你干啥就干啥，哪来的叽叽歪歪。可这话一旦说出去，恐怕就捅了马蜂窝了，来日方长，邵梦琪想要报复，随时就可以让廖启望死得体无完肤。
话到嘴边很多次，却不能宣之于口，憋得实在难受，他只能跟谭非唠叨几句。
“我说什么，她就该翻译什么，她只是个翻译，又不是领导，凭什么挑挑拣拣，比比划划！我用得着她指挥嘛！”
“你也不必过分激动，这几个翻译都那样，刘淑馨偶尔也会这样。”
“她也这样啊，那你是怎么办的？”
“凉拌喽。”
“凉拌是怎么办？”
“她们这些翻译的水平其实很有限，刚从学校毕业，书本上的那点东东跟实际操作比起来，肯定是有一段距离的，就好比，当理想遇到现实，大多数情况都是当头棒喝，看着她们一个个听完日本人讲话都频频点头，可不一定是听懂了，也许就是礼貌性地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廖启望对小翻译们的不懂装懂也颇感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