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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哥

因为食物中毒事件闹上了媒体,那间早餐摊被执法部当即处理了,而欣然因单科成绩146分的高分破格被宁城商学院录取了,她知道这中间李复定是通了些关系的,她没得选择,经营管理专业是她对李复的报答。

不出意外的,李潇、蔡启东、蔡晓茵都齐聚商学院,只是李潇跟启东跟她同专业,而蔡晓茵却分到了人力资源专业,听说还是塞了不少钱才进来的。

一系列的高考尘埃落定之后,欣然心中也已淡然,只是再一次陷入了迷茫,没有目标的迷茫,走一步算一步的迷茫。求得了半个月的自由,回到了张家,许久不见的父母和弟弟,竟让她又多了几分想要落泪的冲动,父母依旧的一脸嫌弃才让她回归现实。

站在自家拥挤的洗碗槽前,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你怎么说也是这个家的半个主人,怎么轮到你洗碗!”李潇拉过她,夺过她手中的洗碗布。

她一把夺回,走回洗碗槽前,“如果我不做些什么,总觉得受之有愧!”

李潇愣了愣,故而轻咳了声,拿起放在另一边的洗碗布打算帮忙,她执拗的个性他知道,自然不会再多说。

第一个盘子刚经他手,一滑,哐一声摔了个两半,他不以为然,然后第二个……第三个……他再伸手时,欣然直接拦下了他,扔给他一块干布,“擦干,放消毒柜里!”

他的嘴角扯开一个灿烂的笑意,捧着一个个盘子,小心翼翼的擦干,轻手轻脚地放进消毒柜,她的余光停留在他嘴角的笑意,不知何时起,他这样的笑意总能拨动她心里的某根琴弦,继续这样下去是对是错,她已经无法判断。

“还不快洗,在发什么呆!”池芬的叫声打断了欣然的思绪。

是夜,欣然在厨房一颗一颗地磕开核桃,拣出核桃仁,待满满的一碗,她才缓缓走出厨房。

“小熙,吃点核桃……”后面的三个字生生地被她脑中的画面吞了。

“考试费脑,多吃核桃……”李潇见不得欣然高考冲刺复习中把自己关在房间,跟管家剥了这满满一盘的薄壳核桃,见欣然还是埋头做题,他在她眼前晃了晃,干脆收了她手里的试卷,“吃点核桃补补脑……”

他眼角带笑,看着欣然一颗颗消灭掉盘中之物,心里甚是满意。

“姐,你手在流血!”张熙的触碰,引来一阵刺痛,欣然这才发现刚刚剥核桃时划到的口子,正冒着血,“姐,其实你如果在李家过得好,你就别回来了。”

欣然牵动了下嘴角,满满的苦意,她也想过不回来,可最后还是败给了自己的意识,她不可能不回来,可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回来。她不知道这种病态的赎罪曾这样吞噬着她的思想。

“姐,李家的人应该对你很好吧,我发现你变得会笑了!”正出神间,张熙说道,口气中竟有那么丝羡慕之意。

欣然拍了拍他的头,“再好,那也是别人的家……”

躺进那个拥挤的阳台隔间里,她翻出了藏在洗衣板下的那本褐色记事本。

3月22日晴

今天,班上转来了一个新同学,莫名而强烈的熟悉感,成轩,突然在一个陌生人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我是不是真的要疯了,我希望是,也许疯人院更适合我!

日记的最后一页,日期已是几月之前,简单的几句话,她已记不起当时他到底是哪里让她觉得熟悉。

欣然提笔写下新的篇章。

7月29日多云

想念,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情感呢,它为何这样不受控制。

不可否认的,我想他,在这里的每一天,我都想他,他伏在桌上看着我的样子,他笨手笨脚地要帮我做家务的样子,他一脸自以为是以兄长居之的样子,他静静地坐在身边陪着我做题的样子,为什么明知会深陷,我却还要踏足他的领地。

这种害怕和期待见面的心情,是否就是所谓的喜欢,抑或可以称之为爱情的萌芽。

写到这里,欣然手中的笔顿住,他们注定无果,所以在她的人生规划中,她的下一步是考上医大,远离宁城,远离李潇,远离这里的纷纷扰扰,或许那样她还会有一个千万种可能的未来,可如今,她要怎么远离……

在这样的略带甜涩的回忆中,半个月悄然而过。

七月的最后一天,是他们班的毕业酒会,顶着大太阳,欣然难得地穿了李潇替他购置的一件小制服,一大早被李潇拉去理了理头发。

当天无疑是欣然让人眼前一亮的日子,大家犹犹感叹原来班上还有这么一号美人,可能是欣然同李潇同进同出多了,大家也卯起胆子开起了她的玩笑,对此,欣然也只是一笑置之。

“果然是人靠衣装啊!”蔡启东贴了上来,“哎呀,我的妈呀,你要不说,我还真认不出这是欣然!”

“早这么打扮就好了,肯定迷倒众生!”说着正欲搭上她的肩膀。

欣然一躬身,退一小步,巧妙的避开了横过来的手臂。

蔡启东笑了笑,并不在意,继续同她说笑着,欣然也只听着,并不做评论。

李潇的目光是炙热的,自高考后欣然的病态,自己抱着哭泣的她那时的心跳,她离开的那半个月他的思念,方才还纳在他手心的小手此刻残留温度,心中有种情感正渐渐清晰,正一点一点推翻之前所有的认知。

在李潇的目光注视之下,欣然有种无所遁形般的不自在。

毕业酒会的最后一环节称为‘没有遗憾’,无非是在高中不敢说的话,不敢告的白,趁着最后的机会统统说出来。

起初的几个男生爬上了舞台抱怨了陈班的势利眼,听得陈班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我要是不势利眼,我有我今天的成就吗我,你们懂什么……”陈班嘀咕着,欣然端起一杯雪碧一口饮下,在心里十分同意陈班的这番话,在这丑陋的社会生存,必须学会丑陋,除非你真的足够优秀。

接下来的几个女生娇滴滴地抱怨了学校规章制度的变态,说她们被逼得只能搞‘地下情’,地下一片轰笑声和欢呼赞扬之声。

又一个男生爬上台,高呼了一句,“王小钏,我爱你……”就此打开了那些不敢告的白的大门。

等到看清台上的正是蔡启东时,欣然当时的想法是赶紧找个洞遁了。

“张欣然,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果不其然,也没有出乎大家的预料,毫无新意的告白,当所有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欣然时,欣然啜着笑意,隐藏起所有的尴尬,“不好意思,我不喜欢你!”

这样的回答,蔡启东早就预料得到,但还是觉得有点小失落,背景音乐一起,飘扬的歌声就紧随而起,“我爱你,爱着你,就想老鼠爱大米……”

彼时大街上最流行的一首朗朗上口的歌在蔡启东的口中传出,欣然竟觉得似乎还不错,她曾吐槽过,这个写词的人肯定没有什么文化水平,才写出这么没有深意的歌词来,后来想想,歌皆有感而发,越通俗越得民心不是,所以传唱在街头巷尾,这首歌倒是跟蔡启东莫名地相配。

一首歌毕,伴着欢呼声,蔡启东跳下舞台,走近她,“唱的怎么样?”

欣然会心一笑,“还不错,除了歌词!”

“也就是说歌喉还不错,人也还不错咯?”蔡启东凑近,嘴角的痞笑标志油然而生。

“前半句我承认。”欣然不可置否,话中适可而止,绝不逾越半分。

“欣然,今天我想跟你说说我心里的想法……”李潇的声音自扬声器中传来,欣然的笑意就这样僵在了脸上,眼中顿生慌乱和不安。

“一直以来……”李潇拿着话筒走下舞台,一步一步走进,欣然的呼吸也随着她的靠近一点一点停滞,“看到你,我总会不由自主地关心你,你笑,我也会跟着开心,你哭,我会心疼得难以自抑,你受伤,我会担心的彻夜难眠,我会在意你跟别人的互动,我会因为你对别人露出的笑意而心中不忿,我一直以为……”

“哥,谢谢你给了我这些我不曾有过的亲情!”欣然的声音打断了李潇的话,清晰的,也是决然的。

一时间,现场的大家都来不及反应。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一段永不会忘却的亲情,哥,谢谢!”动听的声音却似刀刃划过李潇的心扉。他以为她跟他有一样的想法,他以为她的坦然接受和偶尔的失神是因为她的动心,原来她只把他当哥哥。

他满眼的失落是这样的毫不掩饰,嘴角挂着的苦意更是明显。话筒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蔡启东爬上舞台关了扬声器,一脸复杂的注视着相对而立的那两人。

那一天李潇喝多了,一身的酒气,蔡启东还在一边不停的给他递酒。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借着酒意,他胡言乱语起来,倒是学古人那分愤世学得颇有些样子。

一场喧闹的毕业酒会就这样结束,明天之后,这里的大部分人都将各奔东西,再聚之日,谁能知晓那是几年之后呢。

推着步履艰难的李潇,欣然是真不知所措,还真有股冲动直接扔下他就走。

深夜的大街上,寥寥几人,一个弱小的人驮着一个身高马大的小伙子一步一步移动着,“我想清楚了……我真的想清楚了……”背上之人还在不停的呢喃着。

眼前一条小沟渠,欣然迈开脚步正欲跨过,哪知身上的这家伙落在地上的脚蹬了下,抬起的脚当即踩进沟里去了,一个踉跄直接扑倒在地,她挣扎着推开他。以她161的个头驮着186的他走了这么远的路已是不易,现在让她再把他扛到背上绝对是不可能做到的了。

她直接把他拖到路旁,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大不了在这里等他睡醒了再走。

李潇是被热醒的,夏日的夜晚也是酷热难耐,醒来时,自己早已出了一身的汗,对自己睡在大马路边,他疑惑不解,抬头瞧见石凳上的人才恍惚记起了昨夜的点滴。

小小的石凳上,她蜷缩着,仿佛置身于冬日之中,T恤卷起的一角,她身后的一条条细长的疤痕清晰可见,在医院时他曾瞥见过一两眼,如此触目惊心的伤痕,他倒今日才看的分明。

他轻轻抚过她汗湿的额头,手上传来的温度让他心惊,“欣然,你醒醒,快醒醒……”

急切呼唤也没能唤醒沉睡中的她,伴随着急救车的轰鸣之声,她再一次地被送进了急诊病房。

“上次手术才多少天,怎么可以又乱吃东西!”医生责备无辜的李潇。

上次因食物中毒引起她的急性阑尾炎,这次又是因为吃了什么?李潇细细回忆昨天酒会上的吃食,感觉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一瓶点滴之后,她的脸上慢慢恢复了红**色,拨开她额前的几缕碎发,他满是心疼,“你可以把我当哥哥,可是现在的我却再也不能把你当妹妹看待了!”他对她的情感太过平凡,平凡得直至他恍然已深陷其中,也许正是因为她是这样特殊而平凡的一个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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