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绵长的娃娃音叫唤着谁的姓名,响彻这个山脚的村落,村里熟悉的老一辈总是笑着看着这个小个头的女娃子从村子的这头一路叫着跑到村子的那头,那甜美的声音好似这山间动听的泉水叮咚作响,好不享受。
在这个偏远的小小山村,山脚的那别墅是如此突兀的存在,小女孩口中所喊的人就这样温柔地伸出手,牵起迎面跑来已然满头大汗的孩子,笑容满面地往屋子里走去,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村里不时听到有人感叹,好一个两小无猜的友情,也为这个骨瘦如柴的小丫头深深的感到了欣慰,那一年她6岁,而他,时间就停在了这一天的7岁。
那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黄昏,夕阳的红已染红了半边天,一声巨响打破了这山村努力维持的平静。
等到村民们反应过来时,火光已从一层卷上房顶,滚滚浓烟已让周遭的村民咳嗽不停。
山区的火警来的慢,离得近的几户村民就自发的拎着水桶,用湿毛巾捂住口鼻,一桶一桶的往这已被火光吞没的门口泼水,一遍一遍地呼唤着还在屋子里的孩子的名字,可半晌也没有听到回应。
就在大家以为他们都已经在这次爆炸中死亡的时候,却在那熊熊燃烧的火光之中,看到了缓缓移动的身影,步履艰难的一步一步走出火海,众人赶紧上前帮忙,将两个浑身湿透的孩子抱离了这片火海。
“李伯,医生为什么不帮轩哥哥治疗,是不是他没事,只是睡着了?轩哥哥是不是睡醒就可以继续陪我玩了?”小女孩拉着她李伯的衣角一遍又一遍地问,可得到的一直都是无尽的沉默,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哭,为什么医生不帮她的轩哥哥治疗,她不懂真的不懂,直到一个人的出现。
没有任何的预警,一记狠狠的耳光就甩在她的脸上,瘦弱的脸颊上瞬间多了一个大大的红印子,疼,熟悉而又陌生的疼,她多久没有挨打了,她忘了,可身体却习惯性的蜷缩了起来,“你个克星,你看你做的好事,谁要是跟你好啊,准被你克死,你看你看,又死一个……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灾星……”一只手恶狠狠的拽得她耳朵撕裂般地疼,此时此刻她才突然意识到她的轩哥哥不是伤了,不是睡着了,而是他生命永远的结束了,这个女人用她最习惯的方式让她明白了死这个字的沉重,是她错了嘛,也许是……在火场里她没哭,拖着一个比自己高大的人走出火场时被火灼伤的她没哭,此刻她却‘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这是她打从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哭出声来,她痛,说不出是哪里痛,稚嫩的心无法理解那种被留下的痛,但她知道她本以为可以依靠的港湾再次消失了。
那女人见孩子哭出来,更是拳脚相加,嘴里也是越骂越难听,没有丝毫要停手的意思。
“够了!”沉默的李伯终于开了口,转过身来制止了女人的暴力,把她拉起来,蹲下身子,一如往常的温柔,只是更多的是小小的她所看不懂的情绪,“欣然,谢谢你把成轩带出来,你很勇敢,可是……”他欲言又止,“伯伯以后可能就见不到你了,你要好好保护自己,连成轩的份一起保护自己,知道吗!”
欣然一点点平复自己抽动着的小肩膀,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她不明白他说的言外之意,她只知道李伯说她要连成轩的份一起保护自己,这点她听懂了。
李伯轻轻地笑了笑,满是无奈,满是心疼,又满是愤恨,只是这些何尝不是他的自作自受,可至少孩子是无辜的呀,他又该向谁去宣泄自己内心的不忿,望着那小小的身影静静地躺在那里,泪水又一次爬出眼眶,流过那略带沧桑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