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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封存

后来我才知道,在我病得昏昏沉沉这几天,蓝朋一直在医院陪床,我醒来的那天早上确定我退了烧之后他实在支持不住才离开。但是我却一点印象都没有,后来蓝朋曾经半开玩笑地说:“姻缘这东西或许真是上天注定,每个人在降生的时候都是被设定好的,我跟你的设定大概就是有份无缘吧!”

经过这一场病,我又开始把李惜时封存在记忆里,每当有人提起我就低下头装作不知道。那时候我不止一次笑自己傻,因为早该看清一件事:李惜时打定主意要做什么事,是没人能够改变,我也不能。

还记得出院那天,已经是小年。我和万紫没打车,挎着胳膊慢慢地走回去。偶尔会听到稀稀落落的鞭炮声,地上的积雪还很厚,所以叔叔想让我们回老家过年又不能成行。

路过小东北炒货摊的时候,万紫停下来买新出锅的糖炒栗子。老板娘依旧很漂亮,见了我们特别热情,这种热情很真实,毕竟我们已经认识四五年了。

一个小女孩站在店门口,大眼睛又黑又亮,我想起几年前老板娘说她想要一个漂亮女儿的话,如今她的愿望已然成真。这世上毕竟还有幸福的人,真好。

一包糖炒栗子,老板娘死活不肯收钱,还又搭上一包瓜子。

我的生活重新回到正轨,我耗尽了我原本就不多的勇气,重新缩回壳里,李惜时的名字再不被提起。我知道自己其实胆小懦弱,看似冲动,其实接触到感情最是前怕狼后怕虎。生怕一失足就成了万劫不复。

我依旧逼着自己多吃饭,万紫的厨艺得万阿姨真传,已经很美味。

世事无常这句话,我早就领略到,但是那年春节前被通知拿回万阿姨被骗的八万块钱的时候,我和万紫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我们早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以为万阿姨的积蓄注定是有去无回的。

领了钱回来,我和万紫特意去万阿姨墓前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她。我们当然还记得当时的情形,那段日子对万阿姨来说是最艰难不过的。

“你说,如果我当时不怪我妈,她是不是就不会急着拿这些钱去投资?这样就不会被骗,后来也不会那么急着赚钱把自己累病。”万紫垂着头说,我知道她是自责的,换作是我,也会这样。

“万紫,不怪你。”我抱住她的肩膀:“万阿姨不愿意看到你难过的。”

回去的路上,迎面碰上了刘妍颜母女。我知道刘妍颜在河北读大学,她父母在高考之后离了婚,她母亲的日子应该并不怎么好过,整个人看上去非常憔悴,之前的那股骄悍之气荡然无存。我们只是擦肩而过,并没有任何的交谈。但我看得出刘妍颜眼里有愧疚的神色,说到底当初她们做得的确过分。只是如今,我和万紫不愿意去怨恨任何人,因为万阿姨不想我们活得痛苦。

人的心境是会变的,不过短短几年,无论是我们还是刘妍颜都变了。我不再那么好斗冲动,万紫不再那么花痴软弱,刘妍颜母女不再那么嚣张跋扈,崔伟不再暗恋万紫,吕佳不再暗恋张庆,都可贺不再那么爱吃零食,林小雪不再那么容易害羞。只有白拓和李惜时,我无从知道他们的变化,因为白拓死了,而李惜时在坐牢,并且他不准我见他。

然而尽管有些人已经离开我们的生活,但是他(她)依旧是我们最亲近的人,我们在做很多事情的时候在某种程度上都是做给他们看的。不是为了做给别人看,只是为了给自己的心一个交待。万紫的种种改变,都是在完成在万阿姨临终前的保证。我也不能完全否认自己的改变是因为李惜时,我答应他要过得快乐一些。

那一次是我和万紫两个人一起过的第二个春节,窗外的烟花明明灭灭,像极了回不去的过往。

“唉,我们才多大,就有了这么多的不堪回首。”万紫摇头苦笑:“不活得没心没肺一点儿这日子可真没法儿过。”

“李岳不是求着你去他家过年吗?”我笑着揶揄她:“据说李岳光姑姑就五六个,到时候七大姑八大姨的哪儿容得你这么多愁善感,端茶倒水还忙不过来呢!”

“你就知道编排我,”万紫笑着拧我的脸:“你明知道只要你一天没有归宿我绝不能丢下你一个人,什么时候你嫁了人,我才结婚呢。干嘛忙着去他们家当小丫鬟?”

“你可别吓我,”我忙摇手:“你赶紧嫁了是正经,我说不定一辈子都单身,可别让李岳恨我。”

“借他几个胆子,”万紫哼了一声说:“他等不起就去找别人好了,反正歪脖子树多的是,何必可着他一棵吊死。”正说着李岳的电话就打进来了,万紫于是开始煲电话粥。我无聊开了电视看春晚,外面的爆竹声太大,电视里究竟播了些什么我也没怎么听清,难为万紫在这种情形下还是跟李岳聊了将近一个钟头。

然后就开始和面包饺子,万紫坚持要守岁,说过年就要有过年的样子。我相信万紫以后成了家一定是一个特别能把日子过好的主妇,看待一个人是否热爱生活,节日时候的表现就是一个重要的考察项目。万紫从来不掉以轻心,必定心情愉快地打理着相关事务,过日子需要的就是这种热闹红火的感觉。

春节之后我们开始归置东西,期间买了些日用品和吃的让都可贺给李惜时送去,告诉他不准说是我们买的。

又要离开家,万紫忍不住抱着万阿姨的枕头哭了一鼻子,说到底还是孩子,又何况对于母爱的渴求是多大年纪的人都不能免疫的。去学校的路上,我和万紫都很沉默,我们都知道生活要继续下去,尽管它给我们带来了很多痛苦,可是如果不想让在乎自己的人失望,我们只能选择爱上它。

料峭的风里夹杂了一丝丝的暖,我知道那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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