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跟我贫,”万紫斥我:“我之前没跟你说,是怕你冲动跟江志博起冲突。现在跟你说,是怕你觉得我有事瞒着你,可不是让你消遣我的。”
“好好,我不消遣你,”我笑:“我消遣李岳去!他那人还不错,起码够当姐夫的料。”
“莫笃,”万紫在电话那头叫了我一声:“今天我面对江志博的时候,发现有时候所谓的爱情就是神智不清。如果我和他一直在一起,我相信我依然会爱他爱得死心塌地。可是将近两年的分手让我有机会清醒过来,再见的时候,已经没有丝毫的心动。”
万紫的话在当时对我是有所触动的,包括现在。如果李惜时对我的喜欢也属于神志不清,那么八年的时间够不够让他清醒过来呢?
我们坐在靠窗的位置,街边的景物都在视野范围内,一个头发蓬乱的人行色匆匆地从我们面前走过,他的着装很滑稽,像是舞台剧里走出的流浪汉。
“这个挨千刀的!”罗子恨恨。
“你认识他?”李惜时感兴趣地问。
“你问莫笃吧!”罗子表示不愿多谈。
“他其实是我负责的一位作家,也是我的大学校友,只不过他从来也不认识我。”我笑着说:“可能诗人都是这样的,他们活在世俗之外。”
这个人叫王质朴,罗子最不喜欢提他。记得有一次我和贪吃蛇回到宿舍,看到罗子正在地上跳脚。
“你**了?”我问她。
“我现在恨不得**!”罗子一脸懊丧地说:“快告诉我他妈的哪儿有后悔药?”
“又是哪个帅哥侥幸逃脱了?”贪吃蛇笑眯眯地问,一面把两份麻辣烫分成四份:“后悔药是没有,不过这家的麻辣烫你吃了是绝对不会后悔的。”
“没用的,”罗子绝望地跌坐在床上,摇着头说:“这麻辣烫再好吃也弥补不了我心底的创伤。”
“到底怎么了?”我一面往杯子里倒酸奶一面问。
“我和一大笔钱擦身而过,”罗子抹了把脸痛苦地说:“好几十万呢!”
“真的假的?”贪吃蛇难以置信地问。
“别理她!”正在做面膜的原子弹有些口齿不清地说:“她就没那个命!”
“你闭嘴!”罗子把拖鞋扔过去打原子弹:“我怎么就没那个命?!你看谁是有那个命的?”
“王质朴啊!”原子弹哼笑了两声说,罗子则惨叫一声倒在了床上。
“又跟王质朴有什么关系?”贪吃蛇摇了两下头说:“我头都大了。”
“你们不知道王质朴中大奖的事儿吗?”原子弹一下子来了精神,坐起来问我和贪吃蛇。
见我俩一致摇头,贪吃蛇立刻兴奋地开始讲述王质朴是如何买彩票中了二等奖,今天一下子成为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六十万的奖金对于大学生来说着实是一笔巨款,知道的人没有不羡慕嫉妒恨的。
“这又跟罗子什么关系?”我打住原子弹的话头,顺便提醒她一句:“面膜都裂了。”
“其实昨天我碰见王质朴了,当时他低着头差点儿撞上我,”罗子牙疼似的抽着气说:“他当时正准备去买彩票,还跟我说了一句:‘你不买彩票吗?我选的这组号码不错。’你说我当时怎么就没听他的啊!”
说起这个王质朴,也算是文学院里的一个异数。这个人既像白痴,也像世外高人。他的邋遢是驰名学院内外的,甚至因为这个留了一级,这在别的地方还真是闻所未闻。他终日里头发蓬乱,赤脚穿一双掉了漆的皮鞋,还不甚合脚,走起路来哐当哐当,犹如逃兵过境。但是他的逢考必过,也同样令人费解。
据说他在刚来学校的时候行李还是全套的,住了半年之后就只剩一条被子了。这当然不是谁偷了去,多半是同宿舍的人嫌脏给他丢出去的。
王质朴如此邋遢,并且整天离群索居,经常鼓捣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彩票就是其中之一。如今他中了大奖,一时间使得整个学校都开始跟风买彩票。其中就有不少人走火入魔的,诸如将写了号码的几十只乒乓球放进箱子里,像抽签一样选定数字。或是搓了纸团,在心里默默祈祷后闭着眼睛去抓。当然也有不少人想方设法向王质朴请教的,但王质朴却实话实说:“这事儿只能依靠灵感和运气。”并且自那以后,王质朴本人连两块钱都没中过。
虽然如此,王质朴已经成为诸多人心目中的榜样,尽管他依旧不修边幅,邋里邋遢,但很多人的眼光里透露出来的俨然是艳羡和崇拜。
罗子受刺激太深,以至于像个赌徒一样,总想着把错过的运气重新赢回来,可却长久未能如愿。直到现在她还是经常花很多钱在彩票上,尤其是和粟教授怄气的时候,但一次都没中过。
“帅哥,咱俩挺投缘,”罗子拍着李惜时的肩膀说:“午饭我请你。”
李惜时赶紧说他做东,被罗子一挥手打断:“我带你去的地方消费水平虽然不高却是有特殊纪念意义的,你去还是不去?”
罗子说的是一家自助火锅店,在大学路,当年我们隔三差五就会在那里聚餐。
进了火锅店,罗子一马当先坐在了一个靠窗的位子,继续对李惜时扮演讲解员的角色:“当年我们在这儿吃撑过、喝醉过,还打过架,都见血了,差点惊动派出所。唉,有机会真想再打一架。”
“是莫笃先动的手?”李惜时问罗子。
“不是。”罗子神秘地笑笑。
“是你?”李惜时看着罗子。
“也不是。”罗子继续微笑:“那人你也认识,该叫一声嫂子吧?”
李惜时颇为诧异:“文橙?那还真是稀奇,我总以为莫笃才是最好冲动的那个。”
那是大二开始的时候,周围恋爱的人似乎一下子多了很多。贪吃蛇和法律系一个湖北武汉的男生开始了约会,我丝毫不怀疑那人能打动芳心,一半是因为他老家的鸭脖子和热干面。
原子弹自从参加了一次老乡会,每周都要和其中几个出去聚餐,每次的名单都不尽相同,但有一个名字十回有八回会出现。罗子说:“著名的恋爱专家王婆曾经说过’风流茶说合,酒是色媒人’,因此,原子弹和那人极有可能在吃吃喝喝中发**情。”
原子弹听了骂道:“那王婆算什么恋爱专家?她就是个九国贩骆驼的皮条客!”
罗子点头:“所以我说会发**情,对吧小牛筋?”
当时只有我和罗子孑然一身,所以她凡是攻击原子弹的时候都要拉上我做同盟。只可惜,我往往都在看书,因此只能在精神上支持她。
但是等到国庆前后贪吃蛇的情绪开始变得不好,我们追问下来原来她正在跟那个“鸭脖子”闹分手。那个法律系的武汉人被原子弹和罗子戏称为“鸭脖子”,他因为贪吃蛇太贪吃,说了些不甚中听的话,结果惹得贪吃蛇大为恼火,死活不肯再和他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