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明月无声。齐嫣蜷缩在沙发上,将手中的相册反复翻阅,一遍又一遍。那相册之上,记载着的,是她和他共同的记忆。此时,却成为了她一个人的痛楚。
灯黄,夜澜,久久不肯入睡。是往事萦绕心头,还是怕在梦中梦到那个让她心碎的人儿?
第二天,一大早,齐嫣便从睡梦之中醒了过来。昨日周正答应了放她一星期假,让她好好的休息一下。齐嫣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回到老家,回到那个她和他出生成长的地方。
坐在从S城到CX县城的火车之上,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致,就如同时间回溯了一般,齐嫣的思绪,又回到了十二年前。
那个时候,齐嫣和韩飞羽刚从高中毕业,九月开学季到了,她和韩飞羽拖着重重的行李箱,就是坐着这辆车到达S城的。十年生死两茫茫,更何况,十二年的珍贵时光。
物是人非,这城市,这车站,以及这火车,依旧是十二年前的模样。可是,她和他已经不再是当那个心怀梦想,天真无邪的少年少女了。
十二年的岁月磨砺,十二年的风吹雨打。她变得镇定沉着,更加的成熟美丽。而那个在阳光下笑容迷人,温暖如风的少年,却已经沧桑成桑田。
你还好吗?齐嫣眼中泪光闪动,朱唇紧咬,在心中对着那个锒铛入狱的少年,轻轻问道。
坐了两个多小时的火车,到了CX县。再转客车,到达乡镇龙合镇,而后坐了二十几分钟的摩托,齐嫣终于回到了生她养她的地方——太和村。她站在那里,望着葱郁树林间的木制老式房屋,心中思绪起伏,眼眶忍不住慢慢变得红了。
虽然,齐嫣每一年都会回来几次,可是,因为那个少年。每一次回来,齐嫣便忍不住触景生情,黯然神伤。
齐嫣的父母见到女儿回来,立即放下了手上的工作,笑意盈盈,前来相接。齐母嘘寒问暖,齐父微笑不止。
望着父母那对自己关怀备至的问候,齐嫣心中一阵阵温暖。父母,永远是子女一生的港湾和羁绊。
在这一刻,齐嫣将心中对韩飞羽的思念尽数暂忘,眼泪忍不住已从她眼角滑落。而后,她又开心地笑了。
齐嫣笑得十分的美丽,温柔,没有一丝的负担,就如同小的时候,每一次等父母劳作回家时那样。也许,只有在父母面前,她才能笑得如此的开怀吧。自从他,离开后。
齐嫣将手中的礼物递给父母,道:“妈,这是我给你买的护腰,你不是说你腰疼吗?爸,这是我给你买的按摩器,没事的时候,你就用它按摩一下,可以缓解疲劳。”
齐嫣的父母见女儿给自己买了如此多的礼物,皆笑得合不拢嘴。齐母——梁小燕虽然十分高兴,却仍忍不住责怪道:“只要你回来,我和你父亲就十分高兴了,还买什么东西?这得花多少钱啊。”齐父——齐志远,亦同样点头,表示赞同齐母的话语。
与父母交谈一会,齐母仍喋喋不休地拉着齐嫣说着家长里短。齐嫣望着门外左侧那座房屋,神情却有些心不在焉——那是韩飞羽的家。
小的时候,韩飞羽总是会从那座房屋的侧门钻出来、找齐嫣玩。那个时候,两个小孩,两小无猜,总角宴宴。时光是那么的美好,成了齐嫣永远的记忆。
“妈。”齐嫣小心翼翼地打断了母亲的絮叨:“妈,韩叔叔他们还好吗?”
齐母闻言一愣,抬起头来望着她。只见齐嫣神情恍惚眼睛不时向门外左侧那座房屋瞭望,显然心思早已不在此处。
“哎。”齐母叹了口气,柔声对女儿说道:“齐嫣,你要是想去,就去看看你韩叔叔、赵阿姨他们吧。”
齐嫣有些愧疚,但齐父齐母皆善解人意地劝她不要担心。齐父口中含着水烟,笑着对齐嫣道:“女儿,你就去吧。等一下我和你妈也过来。”
齐嫣望着父母,热泪盈眶。而后点了点头,便提着礼物向韩飞羽家走去。
乡村寂静,岁月无声。齐嫣脚上高跟鞋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踏踏地声响。声音清脆,就如同小时候他给她做的竹子口哨。
几只家鸡在竹林间闲适地觅着食,小时候韩飞羽和她收养的流浪狗——小黑、慵懒地在门外石阶上嗮着太阳。听到声响,小黑懒懒地抬起头,见是齐嫣,无精打采地叫了一声,摇了摇尾巴。而后又低下头来,将头埋进了双爪之间,闭目养神,算是跟齐嫣打过招呼了。
齐嫣笑了笑,越过小黑,走进了院子里。只见庭院宽敞,院落寂静。韩飞羽的父亲——韩忠,正坐在右侧石桌旁编着竹篾,韩母——赵敏则坐在堂屋门槛上剥着豌豆。
二老具已五十多岁了,农民的辛劳,风吹雨晒,将他们的面容摧残得愈加的显老,身体干瘦,十分的苍老。
想起他们一生辛苦,受尽苦楚,而他们唯一的儿子韩飞羽却因为自己坐十年牢。在最美好的年龄荒废青春,毁掉前程。既不能立业,也不能尽孝。
“叔叔,阿姨,我来看你们了。”齐嫣上前,微笑着问候道。韩父——韩忠和韩母——赵敏听到呼喊,顿时放下手中的工作,抬头望来。一见是齐嫣,二人脸上笑容浮现。
“啊,是齐嫣回来了。”韩父与韩母殷勤问道。其慈祥关爱程度,与齐嫣父母一模一样。想来,在韩父韩母的心中,早已经将齐嫣当做了自己的女儿吧。
齐嫣一边回答着韩父韩母的问话,一边将手中的物品递给他们道:“叔叔,这是我给你买的治胃疼的药。阿姨,这是我给你买的衣服。怎么样,好看吧?”
两个老人闻言,皆喜不自胜,笑得合不拢嘴:“齐嫣,不要每次来都买礼物。你买这么多东西,得多浪费钱?你上次回来买的衣服,阿姨都还没有穿呢。”
韩父亦附和道:“齐嫣,你是个好姑娘,你能来看我们两个糟老头,我们都已经很高兴了。下次,不要再给我们买东西了。”
齐嫣微笑:“谁说你们老了,我看叔叔阿姨都还很年轻嘛,能再活一百年。”韩父韩母闻言,都哈哈的大笑起来。
正说着话,齐父齐母也从屋门外走了进来。手中提着大量的食物——蔬菜和猪肉。每一次齐嫣从S城回来,齐韩两家都会集在一起聚餐。这种习惯,几乎已经成了惯例,就如同逢年过节一般。
灶火生起,两家开始生火做饭。齐父与韩父两个老人正坐在堂屋木桌上正喝着茶,在下棋。虽然韩母,齐母不让,但是齐嫣仍然走进了厨房,与她们一起洗菜,炒菜,做饭。
菜肴丰盛,灯光温暖。两家人聚在一起,就如同一家人般,其乐融融。电视里播放着欢乐的小品,餐桌上韩父韩母与齐嫣父母正相谈甚欢,互道家常。
齐嫣望着这和谐美好的景象,心中也是一片欢喜。原本是陌生相离的两家人,因为韩飞羽和她,变得互信友好,融洽似一家人。可现在,她还在,齐韩两家依旧互帮互助,心齐如一。而他,却早已离开。
悲伤,突然又如潮水一般,汹涌袭来。不可抑制,势不可挡。齐嫣再也忍不住,转身离开了座椅,向一旁的厢房走去——那是韩飞羽的卧室。在那里,有着他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