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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为爱哭泣的少女(4000大章)

自己遵守了约定。约定也被遵守了。

所以,遵守了约定的自己,没有理由被任何人否定。

“你的内心会迎来什么结局,下次与我相遇之时又会面带怎样的微笑呢。那美妙的再会,真令我期待。”

狂风暴雪呼啸着,潘多拉按着舞动的长发走了。

呆然跪地的休斯,身体的一半已经被埋在了积雪之中。潘多拉对他轻语了什么,休斯就一脸无力地站了起来。

两人,潘多拉和休斯并肩离开了雪的森林。

艾米莉亚,只是目送着他们。

身体已经冻结至面部,艾米莉亚的意识只在眼瞳中留存。

忽然,艾米莉亚视线落向地面,注意到了。

面前的地面上,有一处的积雪很不自然。

简直是在这白色的雪景之中,有谁正在被怀抱着。

“——”

嘴已经动不了了,眼睛,也已经闭不上了。

身体被冻结,心也逐渐凝固。然后,艾米莉亚的意识。

“妈妈……”

就这样在一百年里,她在不会溶解的冰中度过了时间。

直到被一个寻找着她,只为她而诞生的精灵找到为止。

——艾米莉亚就这样,一直永冻了下去。

目睹了全部,在了冻结的自己面前,艾米莉亚呆站着。

“——”

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全部回想了起来。

慢慢地,过去的光景开始展开,像是描绘着逐渐苏醒的记忆。

一切,都扯下了虚假的掩饰涌了出来。

艾米莉亚看到了自己年幼时的日子。菲尔托娜死在她怀里,休斯因心碎而发狂,这些惨状的根源是谁,都映在了她的眼里。

忘记了的原因,是因为想要忘记的软弱吗。

“关于记忆的篡改,如果你在责怪自己那就错了。”

“……”

忽然,站在艾米莉亚身边的少女——艾奇多娜发话了。

和艾米莉亚一起追溯着记忆,艾奇多娜也是从头至尾看完了同一景色的人。

她看着凝望着雪景的艾米莉亚的侧脸,

“和你对峙的那个是,【虚饰魔女】潘多拉。鼓吹着浅薄利己的理论,把事物随心所欲地【改写】。至于影响力多少有些减弱,也是因为时间的经过,和你自身的力量吧。”

“我的,力量……”

“如你所见,你无法控制的力量是巨大的。单纯按战斗力判断,你在小时候已经凌驾于潘多拉之上了。但是,战斗并不是依靠力量就能获胜那么简单。而且潘多拉,也是在生存方面突出的魔女呢。”

不知道究竟拥有了多少知识,艾奇多娜似乎也知道潘多拉的事迹。不过,和艾米莉亚说着话的艾奇多娜侧脸依然严厉,似乎直接问她并不会得到回答。

“……不像之前那样,对我出言不逊了?”

“这种时候没有这种心情。就算是我,面对刚回忆起失去母亲的记忆的人也会有所顾及。即使对方是和肮脏的娼妇一般低贱的人,呢。”

“谢谢。”

艾米莉亚叹着气道了谢,艾奇多娜也没有再说一两句宽慰的话。

注意到自己因为她的态度而不禁笑了,艾米莉亚也意识到自己想要不去意识到面前惨烈的记忆的那种软弱。

复苏的记忆,将艾米莉亚的世界观彻底颠覆。

真正的意义上,艾米莉亚的人生被拉回了起点。

因为艾米莉亚正是像帮助森林里的大家——才一心投身于王选。

“冻结的森林里……还有谁活着吗……”

菲尔托娜死了,阿奇也死了,自己都历历在目。

魔兽【黑蛇】的袭击是艾米莉亚记忆中没有的。那魔兽的威胁和满是恶意的特性终于为自己所知。

病巢的魔兽【黑蛇】,只凭借触碰就能将百病染上万物。而且黑蛇爬过的土地会被附上诅咒,变成魔兽以外的生物无法生存的死之土地。

——被雪完全埋没前的村落,还有多少人活着呢。

那些幸存者在冰下,是不是没有被黑蛇侵蚀呢。

对艾米莉亚来说,战斗的理由已经等同于消失了。

就算没有潘多拉的干涉,自己是不是也会想要忘记这段记忆呢。

这些记忆,无可救药到让自己会这么想。

“……就这样呆站着,【试炼】也不会结束。”

在静止的世界中,眺望着雪景的艾奇多娜喃喃道。

“过去不曾停顿地流动着。作为【试炼】挑战者的你,也该确认了最大的后悔了。现在,你必须得出答案。”

“对【试炼】的,答案?”

“第一【试炼】,以为自己后悔的象征画上句号而达成。是肯定还是否定自己过去的行为。如果不能接受,心生拒绝,那就还是未完成形态的结局。”

艾奇多娜的话让艾米莉亚深深吐了口气。

几次三番,艾米莉亚思考过自己跨过【试炼】所需要的东西。

在虚构的记忆景象前,艾米莉亚自问为什么不能征服它。

失去了帕克,取回了自己依靠他的那一部分,艾米莉亚第一次打开了自己记忆的遮罩。

现在,艾米莉亚终于,站在了【试炼】的起点。

然而,尽管自己的脚已经立足于起点了,内心却失去了最初的起点。

为了拯救村里的大家,和母亲,艾米莉亚走出了森林。

然而,那一切的决断,不仅仅是理想化,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了。

母亲已死,村里大家的安危也不明。

失去了走出来的理由,艾米莉亚还剩下什么呢。

“——那,已经有人告诉我了。”

在迷茫之际,在崩溃之际,那双始终紧握着自己手心的双手,那份温暖至今还残留在掌心,那是永远无法忘却的温柔与包容。

在危难之际,在比艾利奥尔大森林的危机还要可怕的战斗中,一直在自己身旁的,那个持剑而立的身影。

“妈妈,过去爱着我呢。”

“——”

“我想要救出菲尔托娜妈妈。想要再被她抱着,一起睡在一张床上。最喜欢妈妈了,自己一直想这么告诉她。”

“那么,是在后悔吗?“

艾奇多娜没有主语的提问,是询问着被迫做出希望的决断那时的事。

那时候,抓住潘多拉的手打破约定的话,也许潘多拉他们就会从森林撤收,菲尔托娜和休斯都不会被夺走吧。

以【如果】【也许】【可能】,回顾过去的话,大概确实如此。

“我,没有后悔哦。”

“……”

“遵守了约定,没有在那里退让,我并不后悔。如果我要后悔的话,也是后悔那时候自己的力量不足,没有聪明行事。没有顺着潘多拉的指示,打破妈妈的教诲,这种事我绝不会后悔。”

因为,菲尔托娜直到最后不都说了吗。

把决定遵守约定的艾米莉亚当做骄傲,说你就是我的宝物。

这句话,才是永远留在艾米莉亚心中的宝物。

“战斗的意义,不是已经失去了吗?”

“没有那种事。妈妈……我没能救到。但是,村里的大家还不知道。大家,也许正在雪下等着我。而只有我能拯救他们。”

“那是被黑蛇污染的土地。就算冻结的村民有几个活着,肉体也会因为侵蚀而活不久。”

“那只是想象而已。不好的推测呢。雪下的大家都在等待救援。我要早点把他们带出来,接受大家的怒火。之后,他们会笑着说活着真好。”

“真是愚蠢的妄想。”

“不,是幸福的未来预想!”

艾奇多娜嫌弃的态度,让艾米莉亚站出来极力争辩。

“不会让任何人否定还未可知的事!妈妈留下的一切,我不会让它们迎来那么悲伤的结局!妈妈的理想,就由我来完成!”

“理想?你的母亲,想要做什么?”

“妈妈说了。总有一天大家能走出森林,过普通的生活。就像休斯和村里的大家交好,昂对我说喜欢一样,妈妈和休斯能携手走路的世界,总有一天会来的!”

“在那种世界,还有冻着的村民?是你把他们封闭在冻土之中?”

“我会好好道歉。多少次多少次,直到获得原谅我都会道歉!然后如果能获得原谅的话,我就会把这个世界介绍给他们。已经,没有躲着生活的必要了。告诉他们,这就是菲尔托娜妈妈说过的世界!”

吸了口气,艾米莉亚大叫。

不知何时,艾米莉亚和艾奇多娜不再身处雪景之中,而是来到了白色光芒的世界。

艾米莉亚没有注意到刺骨的寒气消失,和被太多后悔支配的景色的消失,提高了音量。

“我会嘶声力竭地赞颂着梦想,让远在天国的妈妈听到!”

“——”

“在妈妈深爱的世界里,我幸福地活着——!”

瞬间,世界轰然碎裂。

白色的空间四处龟裂,艾米莉亚终于注意到了景色的变化而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面前,艾奇多娜发出了打手的声响。

那是鼓掌。

“原来如此,我理解了。我还以为我知道,但却超乎了我的想象。强加于人,傲慢,自以为是,任性,伪善的强行推销。”

“是啊。不好吗?”

“倒不觉得怎么样。只是,这一点和你“母亲”太像了,虽然你们两个一样令我很讨厌”

艾奇多娜皱了皱秀丽的眉毛,让艾米莉亚不禁问道。

刚才的口吻应该是,

“你,知道我的妈妈……不是菲尔托娜妈妈,而是另一个妈妈?”

“知道哦。我对你如此感情用事,也和她脱不了干系。我就有这种嫉恨的念头,‘为什么只是你’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就是如此得天独厚呢”

艾奇多娜耸着肩的样子,在艾米莉亚眼里模糊了起来。

同时艾米莉亚自己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有些朦胧,全身感像到从梦中醒来那样的浮游感。

“结束了。不管是多么自大的结论,过去的结局已经是结局了。你就把母亲的牺牲作为借口,笨拙地跳你的舞吧。”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已经习惯了你的谩骂了。”

叉着腰,艾米莉亚淡然地面对最后都不忘恶言相向的艾奇多娜。

“还剩下两个【试炼】……很可惜,估计阻碍不了你呢。”

“是这样吗?”

“你的多变和断然,是盘问自己内心时的天敌。要深入你内心的【试炼】,和现在的你相性极差。某种意义上,也是放弃思考所致。”

“说得好像我没动过脑子一样,太让人不高兴了。”

艾奇多娜的讲述让艾米莉亚面露不服。

不过,这里的对话也快

要迎来终结了。

艾奇多娜的身姿快要看不见了,艾米莉亚摇了摇晕乎乎的脑袋。

不过,意识已经没法维持下去了。

“——我啊,讨厌你。”

“但是,我没有那么讨厌你。”

艾米莉亚的回答让艾奇多娜露出了怎样的表情,她觉得即使没有看到也大概明白。

意识,浮出了水面。

“——对不起,妈妈。”

笑着的嘴角扭曲了起来,艾米莉亚发出了难忍的呜咽。

道歉的话语在昏暗的小房间里回响,吸着鼻涕的声音不断反复。

坚持己见地逞着强,艾米莉亚决心在魔女面前不露出哭脸。而在这个不会被任何人看到的墓所里,她把脸贴着墙壁大哭了起来。

“妈妈……妈妈……”

流出的泪。

那是很久之前,早在一百年前,自己就应该流出的泪。

因为自己忘却,而久久无法悼念的母亲之死,艾米莉亚不为人知地在这里缅怀着。

出去的时候,自己不能让别人注意到自己的哭脸。

为了让那个说就算艾米莉亚软弱也喜欢她的人,不看到自己的软弱之处。

哭着,哭着,哭着,哭着。

把母亲的回忆,母亲的爱情,被赐予的全部,一起悼念的同时。

艾米莉亚就一直这样,脸贴着【爱】哭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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