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视着这张与唐氏八分相似的稚嫩面庞，老夫人突然挤出一抹扭曲的笑容，冷哼道，“我倒想听听你要说些什么。”
“多谢祖母。青儿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请祖母先差人找大夫来给六妹妹处理一下伤口吧。”丹青朝目光怨毒的沈丹汐歉然一笑，朗声说道。
装模作样谁不会呀？她也可以假惺惺，装纯良。
果然，老夫人对此十分满意，面色也略微缓和了些。她挥了挥手，白嬷嬷就已会意，递给一旁的丫鬟风吟几两银钱，就打发了她去寻大夫。
“祖母，五姐姐给汐儿请个大夫，这事就算过去了吗？”强压住怒火，沈丹汐一手捂住脸颊，一手擦着眼泪，可怜兮兮的说道。
“她想得倒美！”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下，老夫人气哼哼道。
丹青见老夫人又被重新勾起怒火，连忙接下话来，“祖母，青儿此举并无它意。划破六妹妹脸颊虽不是我故意而为，我却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今，我只是想让大夫尽早过来帮六妹妹治伤。”
闻言，沈丹妩噗嗤一笑，插话道，“五妹妹这话好生可笑，您一进门来就气势汹汹的扇了六妹妹两巴掌，还说不是故意而为？您是当我们瞎还是当我们傻？”
循声望去，丹青朝她盈盈一笑，解释道，“三姐姐误会了，划伤六妹妹脸颊确实不是我故意，但掌掴于她的确是我刻意为之！”
此言一出，四下寂静，只余众人或重或轻的呼吸声。
“五妹，休说气话！”角落里一直沉默着的二小姐沈丹妍率先开了口，然而她却是向着丹青。
“我从不说气话，我打的就是六妹妹！”心中虽然感动，丹青却并未就着她的说辞往下说，反而朝着老夫人询问道，“祖母，您不是说过，若六妹妹不守规矩，青儿可以代为管教吗？”
“确有此话。”老夫人僵硬的回答道。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丹青接着道，“祖母，青儿之所以会对六妹动手，也实在是因为恨铁不成钢！阿娘的位置六妹怎可胡坐？好在今天在这里的都是咱自家人，若是落在外人眼里，还不知会传出怎样的闲话呢！”
闻言，老夫人身形一震，掀起眼皮，望了过去，这才发现小六的确坐在了唐氏的位置上。
慈安堂内，最上面的两个座位分别属于老夫人和相府内官职最高的沈仲文，沈仲文下侧的第一个位置则是他的嫡妻，其后是嫡女......
沈丹汐今日来了后，只记得平日里丹青总是坐在这儿，就连忙抢占了比她还要靠近祖母的位置，却忽略了座位规矩。
想到这里她不禁一身冷汗，如火烧屁股般跳了起来，连忙跪在地上，嘤嘤告罪。
听完丹青的话，老夫人的脸顿时涨成了鹅肝色，气得直发抖。
这座位的事，的确有规矩。但平日里倒也没人太过注意，老夫人也未曾放在心上，反正大家都知道自己的身份该坐在哪里。
偶尔一两回坐错，没人较真，也就过去了。可今日这话一从小五嘴里说出来，就让她心里特别不是味。
她扫视过小五明艳的面庞，仿佛又看见了那人高高在上，而她却只是一个卑微绣娘的时光。
她一生都在和那个女人较量，她绝对不能容忍自己有一份逊色！
老夫人呲目欲裂，狠狠瞪了沈丹汐一眼，又将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就算风吟已经请了大夫回来，她也不肯让人给她看脸。
众人缄默，唯有楚姨娘一声声告着罪，求着情，老夫人这次却丝毫不肯给她半分颜面。
将一切收入眼底，丹青心中冷笑，她这个祖母唯一一片逆鳞就是规矩。
谁若不守规矩，触怒她半分，她就能让你不好过十分。
承受着祖母的怒火，沈丹汐这次却没有哭哭啼啼，反而是在老夫人骂完她，喝水润嗓的空隙间开了口，“汐儿愚笨，今早只顾着和祖母亲近，却并未注意到坐了不该坐的位置。”
“祖母怎么罚汐儿，汐儿都无怨，只求祖母注意身子。汐儿早上为祖母熬了祛湿止痛的汤药，现在应该刚刚煮好，还请祖母肯圆了汐儿这一片孝心。”沈丹汐重重的磕了个头，哀声说道。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丹青也跟着开了口，“祖母，难得六妹如此孝顺，您就且答应她吧。”
老夫人冷哼一声，不为所动。
就在她将要开口命白嬷嬷再调教小六几日时，楚姨娘也跟着请求道，“老夫人，汐儿她姑姑常对她说，要替她姑姑多孝顺您。这孩子就记在了心上，一大早就起来给您熬药，所以这才睡眠不够，迷迷糊糊的坐错了位置，还请您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不跟她计较。”
“......”老夫人气结，狠刮了她一眼。
一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小闺女嫁的是她亲兄长，老夫人憋屈的闭上双眼，复又睁开，不悦道，“端上来吧。”
闻言，沈丹汐喜出望外，她知道祖母除了重规矩外，还特别喜欢被孝顺。
只要祖母喝了她的汤药，就算还责罚她，也会轻了很多。
不一会儿，她的丫鬟彩蝶就端来药碗，献给老夫人，还贴心的准备了一碟蜜饯。
众人都道六小姐会来事儿，唯有丹青暗自冷笑。
眼瞧着老夫人就要将汤药送入口中，她连忙出声道，“且慢！”
“五姐姐，就许你给祖母献孝心，就不许我给祖母献孝心了吗？”见她阻拦，沈丹汐顿时怒目而视。
“六妹想多了，我只是觉得这药的气味太过熟悉。”
丹青此言一出，顿时满堂哄笑。
药味熟悉，这又是什么理由？
不理会众人或担心或看笑话的眼神，丹青起身，走向风吟请来的大夫，礼貌道，“丹青想请大夫检验一下这碗药到底是镇静安神之药，还是祛湿止痛之药，还请大夫帮忙。”
山羊胡老大夫拱了拱手，道，“沈小姐客气了，请将药给老夫尝上一尝。”
将大夫请入屋后，丹青又对老夫人说道，“青儿也希望是自己闻错了，但还是想验上一验，求个心安。”
收回扫向手中汤药的狐疑目光，老夫人连忙点头应下。
丹青着人取来一只空碗，倒了小半碗汤药入内，递给了老大夫。
药入口中，老大夫眯着眼睛，品尝了片刻，方才不紧不慢的说道，“麝香、甘松、藏紫草、九眼石、牛黄......”
“这确实是镇静安神之药。”老大夫下了论断，又将惊奇的目光投向丹青，“老夫也是品尝过后才知晓此药用途，敢问小姐如何一闻就知此药不是祛湿止痛之药，而是镇静安神之药？”
“不瞒大夫，我娘也身体抱恙，整日里喝的就是这安神之药。是故，丹青对这药味尤为熟悉。”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笑着朝老大夫感谢道，“今日多亏了您，不然祖母可就用错药了，丹青在此谢过大夫。”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一听自己差点吃错了药，老夫人顿时面露不愉。
就在她将要发作之际，只听这大夫又突然惊呼道，“不对，这药中竟还掺了金刚石粉！”
